在大宋乃是劃分各路來管轄,而一路的最高長官就是轉運使,轉運使的地位極高,權利極大,足以監督一路官員,兵力甚至是財權都一手掌控,堪比封疆大吏。
如此高官無不是德高望重之人擔任,而他年紀輕輕,恐怕擔任兩浙轉運使,必將引起朝堂非議,範正自然有些心中無底。
趙煦不以爲然道:“我大宋官職和品階並不相關,多少宰相下臺不也是擔任知府,甚至是官職一降再降,章相公原本在嶺南爲一小吏,朕親政還不是立即擔任當朝宰相,你雖然任四品,但是和擔任兩浙轉運使並無任何關係。”
“呃!”範正不由愕然,因爲趙煦所言不假,大宋的官職就是如此獨特,從理論上來說,他雖然四品,卻並不耽誤他成爲封疆大吏。
“而且朕任命爲兩浙轉運使,可並不是過度崇信你,而是讓對你委以重任,無論是日後堪比汴京的松江府,增產五成的水稻,還是消除摩尼教的威脅,朕全部都要。”
趙煦豪情道。
他乃是一代雄主,立志要完成超級大一統,範正早一日完成設想,就能爲大宋增加大量的賦稅,糧食,更能讓大宋消除內患。
更別說他深知範正的才華,自然知道範正此行必將馬到成功。大宋日後北伐又將多一層保障。
當然還有一個更加隱蔽的原因他沒有提及,他一直奉範正爲知己,兩人相互扶持走到今日,若不是爲了日後範正的前程,再加上如今形勢穩定,他定然不會讓範正離京,
既然如此,何不讓範正一併在地方上建功立業,既能讓松江府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下等府,成爲天下海運中心,又能消滅摩尼教,消除大宋的威脅,如此功勞足以爲日後範正拜相掃平任何障礙,也能讓範正儘快回京。
畢竟沒有範正在身邊,對於完成超級大一統,他心中根本沒底。
大朝會!
“啓稟官家,如今考成法已經下達各州各府,相信此法一出,百官行政效率大增,我大宋必將實現政通人和,百業俱興。”垂拱殿上,範純禮志得意滿道。
“好!”
趙煦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其他百官也紛紛呈上奏摺,整個大宋可以說捷報連連,再加上如今朝堂賦稅充足,政務處理可以說順利至極。
當政務處理完畢之後,百官正準備退下,趙煦此刻昂然道:“諸位愛卿且慢,朕還有一件事情宣佈!”
“還請官家吩咐!”百官靜待道。
趙煦環視四周道:“大宋能夠有今日,除了各位愛卿鼎力相助之外,還有一人居功至偉,卻未得到重賞。”
“有一人未得到重賞?”
百官不由一愣,不由相互對視一眼,眼神中都透露出疑惑。
“此乃臣等失職,不知官家所言何人?”範純禮詢問道。
趙煦意味深長的看了範純禮一眼道:“此人範相公再熟悉不過了,那就是令郎範正。”
“啊!正兒!”範純禮不由一愣,皺眉看向後方的範正。
“不錯!範太丞的功勞不用朕重複,想必諸位也清楚,如此大才,朕自然要加以重用!朕決定讓其下方地方磨鍊一番,日後再委以重任!”趙煦朗聲道。
“範正的功勞!”
百官不由一嘆,範正雖然年幼,其功勞恐怕比滿朝任何一個都大,從龍之功,找到官家身中棉毒之功,獻火藥之功,滅國之功,這些年幾乎大宋所有的決策都有範正的影子。
哪怕是和範正再不對付的官員,他可以反對範正的邪方,但是無法否認範正的功勞。
“下放地方?”
蔡京等人不由眼睛一亮,一直以來,範正在汴京哪怕是身爲太醫丞依舊任官家的貼身醫官,和官家形影不離,而如今範正要下放地方,或許正是他們新黨獲得聖心的機會。
範純禮也臉色一喜,他自然知道逆子的志向遠大,日後必將登堂拜相,然而想要爲相那就必須下放地方爲官,有了治理地方的經驗,日後方可爲相。
朝堂上哪一位高官都是這麼一路走來的,而官家說要將範正下放地方,顯然也是爲了重用於他。
蔡京心中一動,當即上前道:“範太丞還很年輕,日後必將是大宋棟樑之材,不若就下方一上縣,任縣令一職,好好磨鍊。”
新黨衆人不由紛紛贊同,他們不介意給範正一個上縣,讓範正慢慢的積攢政績,這樣就可以讓範正慢慢升官,日後遠離朝堂,自然就和官家有了隔閡。
舊黨楊畏卻否決道:“不可,範太丞乃是四品官員,而縣令才僅僅是七品,以範太丞之才,擔任一縣之令,未免大材小用了,以本官看,範太丞足以擔任知府之位。”
楊畏之前雖然對範正看不順眼,然而這一次範正主動爲舊黨出方,重啓慶曆新政讓舊黨挽回頹勢,舊黨自然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再說楊畏所言不虛,範正之前立功太多,一個小小的縣令職位,恐怕不足以服衆。
“臣等以爲知府最爲合適!”舊黨上下紛紛點頭,畢竟範正乃是範純禮的獨子,不看佛面看僧面,他們也得給範正公平的待遇。
醫黨上下也紛紛贊同,畢竟範正乃是他們下一代領袖,範正的起點越高,日後回到朝堂的職位越高,就能帶領醫黨發展壯大。
“非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若不能將一縣之地治理好,日後何以治理天下。”蔡京出聲反對道。
舊黨兩黨頓時關於範正的職務爭論不休,寸步不讓。
趙煦見狀乾咳一聲,童貫在一旁尖聲道:“肅靜!”
滿朝百官頓時安靜下來道:“還請官家定奪。”
趙煦環視一圈道:“範太丞有功於社稷,朕不得不賞,範太丞之纔有目共睹,朕必須要重用。”
舊黨見狀,不由露出一絲得意,按照官家的口氣,很顯然是傾向於讓範正擔任知府。
新黨不由眉頭一皺,一個二十多歲的知府在大宋官場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而趙煦接下來的話讓所有人都愣在那裡。
“朕決定任命範正爲兩浙轉運使,同時任命欽差,替朕巡視東南。”趙煦的聲音猶如一聲驚雷,震動整個垂拱殿。
“兩浙轉運使!”
“欽差,巡視東南一帶!”
……………………
滿朝百官不由愕然的看着範正和趙煦,一個二十多歲的知府已經是絕無僅有了,然而二十多歲的封疆大吏,恐怕更是聞所未聞。
雖然古代有甘羅十二歲爲相,霍去病弱冠之年就已經是冠軍侯,然而在保守的大宋,二十歲的封疆大吏簡直是瘋狂。
他們都知道官家崇信範正,卻沒有想到官家竟然如此崇信範正,竟然讓範正直接任命爲兩浙轉運使,還兼欽差職位,這簡直是和古代奸臣誤國一模一樣。“官家不可!”
當朝三大宰相不約而同出言勸阻道。
範純禮回頭怒斥範正道:“逆子,你竟然蠱惑官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還不向官家請罪。”
任誰都知道範正才弱冠之年,就是立功再大,一個知府之位已經是極限了,而官家出乎意料的將範正封爲兩浙轉運使,這本就不合常理。
“邪方!”
“對!這等風格簡直是濃濃的範正邪方的風格!”
百官一片譁然,眼神不善的盯着邪醫範正。
定然是邪醫範正又給官家施了邪方,纔會讓英明神武的官家犯下如此昏庸之事。
範正苦笑道:“父親莫怪孩兒,孩兒此行去兩浙,乃是有要事要辦!不得不破例了。”
“要事!再大的要事也比不上朝堂規矩!”範純禮怒斥道。
蘇頌也堅定搖頭道:“不可,範太丞的任命,中書省是不會通過。”
蘇頌自然知道範正乃是醫黨下一代領袖,然而他更是深知揠苗助長的壞處,直接讓範正任命爲兩浙轉運使,這簡直是揠苗助長,蘇頌反對也是出於對範正的一片維護。
看到範純禮和蘇頌堅決反對範正的任命,章惇這才微微放心,他們三人雖然相爭,然而朝堂規矩卻始終遵守。
然而趙煦卻毫不退縮道:“此事朕一意已決,三位宰相請跟隨朕來,朕會親自解釋。”
當下,趙煦帶着三位宰相來到了偏殿,留下範正和滿朝百官在朝堂面面相覷。
“奸臣!好你個邪醫範正,竟然仗着官家崇信,如此蠱惑官家,你就不怕日後遺臭萬年麼?”
趙煦帶着三位丞相離去之後,蔡京對着範正義正言辭怒斥道。
範正不由升起一臉古怪的表情,任誰也想不到後世被稱之爲六賊之首的奸相蔡京,竟然稱呼他爲奸臣。
“遺臭萬年?”
範正冷哼一聲道:“範某手中活人無數,屢立大功,誰敢說範某遺臭萬年,再說,範某還未上任兩浙轉運使,你又如何斷定範某會誤國誤民。”
蔡京頓時呃然。
楊畏皺眉道:“所有官員都是一步一步升上來的,此乃朝堂規矩,範太丞此舉破壞朝綱,日後必將後患無窮。”
楊畏一直認爲範正擔任知府已經是極限了,同時也是範正幫助舊黨的回報,然而他卻沒有想到範正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竟然直接要兩浙轉運使職位,成爲封疆大吏。
“朝堂規矩!大宋乃是官家的大宋,官家的規矩就是規矩,官家信任範某,範某定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再說,範某乃是四品官位,各地轉運使中,官居四品的轉運使並非沒有吧!範某也並不算破壞朝堂規矩。”範正反問道。
楊畏頓時眉頭一皺,大宋的確有四品的轉運使,然而卻沒有年僅二十多歲的四品轉運使,範正四品之位擔任轉運使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蔡京冷笑道:“範正,你莫要得意,就算官家被你蠱惑,朝堂中,三位宰相也不會同意你擔任兩浙轉運使。”
滿朝百官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別看範純禮是範正的父親,那範純禮就應該更加避嫌,蘇頌雖然是醫黨領袖,和範正關係莫深,然而蘇頌爲人最爲公正,根本不可能同意此事。
再加上新黨的章惇對範正一直不對付,更不可能給範正通融。
雖然範正所言,大宋乃是官家的大宋,官家的規矩就是規矩,然而大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三位宰相同時反對,哪怕是官家也要做出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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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三位宰相凝重的從偏殿中走了回來,一個個用莫名的眼神看着範正。
蘇頌凝重的來到範正面前,沉聲道:“今日中書省就會通過你的任命,三日之內,你即刻離京赴任!”
“啊!”
頓時滿朝百官一片譁然,不由愕然的看着蘇頌。
要知道蘇頌向來以公正著稱,如今竟然不顧朝堂原則,同意了範正爲兩浙轉運使的任命。
範純禮來到範正面前,怒斥道:“逆子,你若辜負官家的期望,老子打斷你的腿!”
範正頓時心中一寒,之前範純禮多次聲稱要打斷他的腿,範正都不以爲意,而這一次,他卻明白範純禮是真的會說到做到。
“爾等妄爲宰相,竟然枉顧朝堂規矩,任人唯親!”
新黨衆人頓時怒斥道,在新黨看來,範正乃是範純禮的兒子,同時也是醫黨的下一代領袖,兩位宰相定然會偏向於他。
“章相公!”
蔡京連忙看向章惇,在他看來,章惇定然不會同意範正的任命。
章惇皺眉道:“此乃官家和當朝三位宰相的共同決議,爾等只需遵守即可!”
“什麼?”
蔡京等人不由一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章惇也同意如此離譜的決議。
章惇卻心中嘆息,當他在官家那裡得知理由的時候,再也無法反對。
無論是和驚出一身冷汗的摩尼教的威脅,還是打造一個天下水運中心,稅收堪比汴京的松江府相比,一個小小的兩浙轉運使根本不值一提。
隨着章惇的支持,範正擔任兩浙轉運使的任命再無阻礙、
中書省內。
蘇頌鄭重在任命書上蓋上大印,範正——大宋最年輕的轉運使新鮮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