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了秦檜和虞允文的報告後,王晨還是挺高興的,畢竟談判桌上爭取到的利益,比他最初預想的要好上一些。也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些利益如果用戰爭手段獲取,那所費時日肯定會很長,付出的代價也會很大。
“朝廷既然已經幾次要求與金人停戰,那本帥就應承朝廷的意,先與金人休戰!”王晨嚴肅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檜和虞允文,“兩位就馬上着手草擬與金人的和談紀要,記住,細節上一定要寫清楚,決不能給金人留下漏洞。”
秦檜和虞允文也趕緊答應,並馬上去着手準備正式的和談紀要了。
兩天後,正式的和議要終於達成,兩方在和談紀要上籤了字。
完顏希尹答應,在和談紀要達成後,大金軍隊會將燕雲之地盡數交還給大宋,燕雲之地的百姓,大金軍隊會令他們留在原地,所有的財物,也都交給接收的大宋軍隊;無上皇趙佶,還有所有被俘的大宋子民都一道放歸。北地的漢民也盡數遣返,大宋與大金的國界劃在長城以北兩百里地。大宋停止對大金的朝貢,兩國之間也不再以父子之禮相待,以後要平等相處,所有原本屬於大宋的地方,只要是大金國控制的盡數歸還給大宋。每歲大金贈送八萬匹戰馬給大宋,以作戰爭中損失的補償,分四季進行。
和議最終簽訂後,完顏希尹臉上沒有一點喜悅。彷彿死了父母一樣,哭喪着臉。
這並不是大金的榮耀。而是大金的屈辱。
想想一年半以前,大金逼迫大宋簽下的城下之盟,那是何等的豪邁,讓人激動。但誰都想不到,只不過二十個月左右的時光,一切都改寫了,現在大宋逼迫大金簽下了城下之盟,他這位和談的主使。喪盡了國格,回國後日子定是不好過。
但終於簽訂了和議,大宋軍隊就此罷兵止戰,也可以算是爲大金國爭取了喘息的機會,可以抽調兵力阻擊耶律大石,回國平叛了。
在和約中,大宋答應。就此罷兵,與大金國簽訂和平協議,大宋軍隊的步伐止於長城一帶,不再北進。大宋也承認,不與殘遼、西夏一道,共同對付大金國。大宋與大金兩國之間的貿易還要繼續,大宋軍隊俘虜的女真人,也盡數放歸。
兩相比較,大宋對金國做出的讓步可以忽略不計,差不多隻有一項。那就是放歸被俘的女真人。其他的,幾乎沒有。
秦檜是經歷了靖康之恥的人。也曾參加過和談,靖康之難發生時,大宋朝廷與金國之間簽訂的和談協議他是大部分知曉的。
兩相比較,可以用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來形容。靖康之難時候的和談,喪權辱國到何種程度,簡直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而現在,這份和談紀要,大宋幾乎沒有任何的損失前提下,就從金國那裡獲取了這麼多的利益。在簽上自己的大名時候,秦檜是意氣奮發,他也清楚地知道,一個國家要想爭取更多的利益,一定要國力強大,軍隊強大。
只有實力作後盾,纔可以在談判桌上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他在鄭重地簽下大名後,一種豪情頓然生起來,面對完顏希尹的時候,那笑容有多燦爛就多燦爛,相互慶祝的時候,杯中的烈酒是一口就喝盡了。
不過在與完顏希尹碰杯的時候,完顏希尹卻低聲問他說了一句:“秦相公,右監軍撻攋交付給你的事,你辦的怎麼樣了?”
聽完顏希尹竟然當面與他說這件,秦檜馬上冷了臉,狠狠地瞪了完顏希尹兩眼,道:“完顏將軍,此事我已經告知了王元帥,王元帥既往不咎,對我寬大處理,並讓我繼續在軍中效力,所以這種件,完顏將軍也不要再提。秦某人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以往所做一切,只不過是希望能儘早回到大宋,繼續爲國效力而己!”這些話說出口,秦檜頓時覺得輕鬆。
沒想到在這一點上,完全威脅不了秦檜,完顏希尹目瞪口呆,他也清楚了在談判過程中,秦檜爲何膽敢這麼咄咄逼人,絲毫不爲大金國考慮。
但他已經沒辦法改變任何事了。
這場王晨親自主持,爲兩國間達成協議而舉行的宴會,雖然說食物非常豐盛,美酒頗多,但完顏希尹如同嚼蠟,沒有一點胃口。慶祝的宴會結束後,完顏希尹帶着王晨所贈的一些“禮物”,灰溜溜地離開了大宋軍隊的大營,回去交差了。
而在和談達成後,大宋軍隊依然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繼續北行。
當然,這樣做,王晨是有理由的。金軍既然要退出燕雲之地,那這些大概相當天后世兩個省大小的地方,肯定會出現混亂,大宋軍隊必須進駐,嚴防任何可能出現的混亂,避免百姓遭殃。對此完顏希尹也沒有任何辦法,不過他也得到了王晨的一句承諾,只要大金軍隊不對大宋軍隊展開攻擊,那大宋軍隊也不會有任何主動的進攻。王晨還告訴完顏希尹,他已經派人去傳令繞行到金軍後面的那幾萬大宋軍隊,讓他們停止對金軍的進攻。
完顏希尹也是知道,王晨派人送出的命令,要送到那幾支繞行攻擊到他們身後的大宋軍隊指揮官手中,還需要一些時日。也就是說,這些日子,大金軍隊很可能再遭大宋軍隊的攻擊。不過這也不一定是壞事,既然王晨已經答應了停戰,那其所領的主力人馬應該不會再對大金軍隊展開攻擊,那大金軍隊可以集結大部力量,對付這些還不知道具體數量的大宋軍隊,如果有機會,可以給予他們以重創。
送走完顏希尹後,王晨也馬上派出跟隨主力大軍行進的特別行動隊成員,讓他們火速出發,聯絡已經出色完成任務的岳飛、張憲、趙立、李彥先幾部,令他們在金人後方集結,準備先一步接收金人讓出來的朔州城。
他也下令繼續北行的人馬,儘量避免與金人再起衝突,既然簽訂了和議,那至少在表面上要遵守。但如果金人有任何挑釁,或者主動惹起事端的行爲,無論如何都要奮起反擊,決不給金人以任何可趁之機。
同時王晨也將金人簽署的最新協議,以信鴿及快馬的形式,飛報開封,將此大好消息告訴小皇帝趙諶及朝中大臣。
這樣的事,想瞞也瞞不下來,也不可能瞞下來。
雖然說此舉有打朝中大臣,特別是主事上次和談的李綱的臉,但這次和談,畢竟爲大宋爭取到了更多的好處,其價值是不容忽視的。當然王晨也將此事說爲是金人一力要與他和談,金人至今都不知道他們派出的秘密使團已經與我大宋朝廷簽訂和議。
既然金人還不知道此前的協議,那就不要去理會將一份協議怎麼寫,依現在這份協議執行就行。金人已經在依這份協議動作,所有事務,他這個兵馬副元帥都會與金人協調完畢。
王晨在傳報中也說明了一點,那就是他直到完整接受了燕雲之地,接到了金人送還的無上皇及其他宗室子弟,還有大批工匠及其他被俘的漢人,被金人擄去的財富,接受金人以戰馬形式的賠償後,纔會歸京。在沒有完成這些事項前,他不可能離開前線,回開開封。
在送了這份傳報的同時,王晨也給趙諶、宗澤,還有趙環環和趙珠珠分別寫了秘信,分別將不同的情況告訴他們。
寫給趙諶的信中,王晨將此次會談的經過,他替大宋爭取到的更多利益的事都詳細地說明解釋了一下,當然最終目的就是將他的行爲說成完全是忠誠於大宋,一切都是爲了大宋的榮耀而做事,希望趙諶理解他的苦衷,在朝中有人上表彈劾他的時候,能稟公處理。
寫給宗澤的信中也是類似的言語,只不過口氣完全不一樣。
而寫給趙珠珠和趙環環的信中,王晨則是將自己可能遇到的困境都說了一下,希望兩姐妹能在小皇帝面前替他多說說好話,讓小皇帝不要聽信朝中一些大臣的蠱惑,在他歸朝後,解他的職,治他的罪。王晨相信,他的信如果交到了趙諶手中,趙諶應該會依他信中的意思做,而趙珠珠和趙環環也肯定會幫他在小皇帝面前說這些事的。
王晨也清楚,現在朝中對他有成見的人不少,這次事件以後,連李綱可能都對他有很大的不滿了。這些朝中大臣指責他的理由也不外乎幾點,其中之一自然就是不尊朝廷的令,抗命行事,並不理會朝廷已經與金國簽訂和議這一點,揹着朝廷再次與金人和談。
如果沒有人上表彈劾他,王晨打死都不相信,他只希望朝中能有大臣替他辯解,小皇帝能力排衆議,將這些彈劾的奏表全壓下去,並當衆力挺他。
這樣的話,他回朝後纔不會成爲衆矢之的。
不過無論怎麼樣,這次大規模的北伐,能取得這樣的戰果,逼迫金人簽訂城下之盟,王晨還是非常有成就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