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扣留來使
恆法嗣這種毫無節操的道士,正好與同樣喪心病狂的王世充臭味相投,當即一拍即合。
在王世充的默許之下,恆法嗣開始爲王世充登基造勢。
王世充命人捉來許多鳥兒,用綢緞寫着許多祥瑞綁在鳥兒地脖子上;鳥兒放飛之後,凡是有人捉並進獻祥瑞的人,一律賞官封爵。
王世充又命韋節、楊續、孔穎達等腐儒制定禪讓儀式,令段達、雲定興等武將帶兵入宮逼迫楊侗,希望他能像堯舜那樣將天下禪讓給有德之人王世充。
皇泰主楊侗的覺悟顯然不如長安的楊侑,他面對着刀槍棍棒,當即高聲呵斥道,“如果大隋還不會覆滅,那麼這些話不該出自你們這些大臣之口!如果上天註定大隋覆滅,又何需禪讓呢?”
楊侗一陣見血地揭露了王世充的司馬昭之心,但亂世之中口誅筆伐是無法對甲冑破甲的,更何況王世充的臉皮比城牆還厚?
“外戰外行,內戰內行”的段達同志恭恭敬敬地聽完楊侗高屋建瓴的呵斥之後,隨即很有禮貌地命令自己的士卒將他與他的母親一起囚禁了起來,並讓人用楊侗的名義開始起草禪讓詔書。
面對自己炮製出來的禪位詔書,王世充依照王莽、司馬懿、桓玄等人的成例,虛與委蛇地拒絕了三次,這才顯得極其勉強地接受了下來。
王世充接了詔書之後,隨即把早就準備好的親衛遣入宮中,整頓打掃一番;又令一衆和尚道士在宮中做法,驅散邪氣。
直到五月十七這天,王世充乘坐着皇帝的儀仗入宮,正式以“鄭”爲國號,正式登基爲帝,並改年號爲開明。
在登基之前,王世充讓人去見楊,告訴他說,現在天下大亂,四海還沒有平定,帝王需要年富力強的人才能擔當,所以,我這才勉爲其難登基爲帝,實在是衆人所迫
王世充登基爲帝后,天下各地那些隋王朝殘餘的郡縣,以及許多變民軍首領爭先恐後地向關中李唐投降,佔據江都的留守將軍陳棱也派人向長安遞出了降表。
李唐的版圖因此擴大到四面八方,它們被衆多豪強勢力分割得有些七零八落,但李唐卻不能真正在這些地方行使行政權;儘管如此,李淵還是向那些大一點的勢力集團派出了安撫使。
莫名得了這許多好處,李淵稱帝之心倒淡了下來,他現在最希望得到的便是從隴西傳來的好消息。
隴西。
李世民此時正在營帳之中,興奮得有些不知所措。
儘管李世民此時的形容已不再風神朗潤,甚至有些鬍子拉碴與猛張飛沒有太大的區別,但臉上多了微笑之後,他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離開長安再次回到高坑已有七八日的光景,與上回一樣,他的敵人依然是薛舉親自率領的秦軍。
不一樣的是,李世民卻不已不是當日的李世民了,他現在已經沉穩了許多。
李世民從長孫順德手中接過帥印之後,下達的第一條命令就是,“不得敦煌公號令,妄自出戰者,斬!”
聽了李世民的命令,全軍肅然,他們似乎也發現了李世民與以前有所不同。
鮮血最能讓人成長,以往那個輕浮急進的遊俠李世民,經過唐軍鮮血灌輸、一場慘敗的教訓,已經變得沉穩凝練。
李淵從來不怕兒子失敗,只怕失敗後不能吸取教訓,所以他給了兒子重新振作的機會。
手下的將士們卻不知道,李世民冷靜的外表下掩藏着狂熱的內心;他立下軍令狀的那一刻,便已準備他和薛舉只能活一個!
李世民若是再敗,這世上便再沒有李世民!
儘管迫切想和薛舉決戰,可李世民總算是有過經驗教訓的,他知道如今秦軍銳氣正鋒;自己此時若是出兵的話,實在沒什麼勝算,事實上李淵在他離開之前也再三再四地叮囑他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練出一支真正的玄甲軍。
如今,正是好時候!
李世民一邊練兵,一邊消磨着薛舉大軍的銳氣,等待着最後給薛舉致命一擊。
李世民憋住了氣力,只等着和薛舉最終一戰,可他從未想到過,——薛舉竟然死了!
聽到薛舉病故的消息後,李世民久久不敢相信。
薛舉死了,薛仁杲不足爲懼,唐軍到了今日,迎來了一次重大的轉折!他李世民否極泰來,終於可以風風光光的再贏一場......
但這一場勝利,真的來之不易,李世民現在所能做的仍然是與薛仁杲對峙着。
這一段時間,李靖毫無意外地帶領着上谷的近萬俘虜來到樂壽,與在此練兵的蘇遊勝利會師。
再次見到李靖,蘇遊當即給他授權,讓他訓練一支屬於自己的騎兵,這支騎兵最後會用於征伐外族,開疆拓土。
李靖得了蘇遊的保證之後,自是歡喜異常,可惜如今缺少馬匹,想要短時間內成軍顯然是不可能的。
簡單地交流之後,李靖便投入了訓練新丁的工作中。
又過了七八天之後,劉黑闥的上便好了個七七八八,他得知蘇遊讓自己帶領五千士卒之後,自是猶如千里馬見到伯樂,帶着傷兵練兵去了。
而蘇烈、範願、王伏寶幾個紛紛傳回消息,十天不到,原本夏國的領地上全部換成了蘇遊的旗幟;可想要打土豪分土地,像治理臨滄一樣治理這片土地顯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蘇遊正打算着離開樂壽,開始征伐宇文化及時,李淵的使者溫大雅終於來到了蘇遊的地盤。
逐漸控制了河北之地後,蘇遊便在這片土地上做了人口普查,重新恢復了隋初的貌閱制度(也就是後世的身份證制度)。
溫大雅帶着十餘護衛進入河北之地後,便被巡邏的雲中軍給逮住了,他當即表明了身份,說是要見夏王竇建德。
士卒們並沒有爲難他們,很快就將他們帶到了樂壽;竇建德得知他們是從關中來的之後,因爲瓜田李下,自然不合適見他們了。
蘇遊對竇建德的態度很是滿意,隨後就代替他回見了溫大雅。
溫大雅兄弟幾個當年在臨沂被蘇遊幾句話就騙到了江都,他曾經還做過蘇遊的屬下,可惜他們兄弟幾個並沒有遠大的目光,不知道一直追隨蘇遊。——最有可能追隨蘇遊的溫大有,在得知蘇遊被髮配到南中之後,竟也果斷離開了他。
儘管如此,蘇遊對溫氏兄弟的才華還是很佩服的,如今通過收編羅藝而收編了溫老二,面對溫老大時,自然也開口就是勸降。
溫大雅沒想到會在此遇見老上級,可聽了蘇遊說起目前河北的局勢之後,他還是差點就讓自己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蘇遊是什麼妖孽?進入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內就收編了羅藝和竇建德,半年內擴張的領土何止萬里?
儘管驚歎於蘇遊無敵般的存在,但作爲使者來尋求合作的溫大雅顯然有他的堅持,這種堅持不會屈服與蘇遊的強大,也不會跪舔蘇遊的看重。
聽說蘇遊和劉武周合作之後,溫大雅就知道自己這次來晚了。
事實上,溫大雅來得一點都不晚,至少蘇遊從來沒想過會和李淵合作。——或許蘇遊在來到這個時代見到李淵第一面的時候想要抱他的大腿,可一旦選擇起事,李淵就一定是他最大的敵人。
蘇遊仍然記得在秦嶺迷失了兩三個月後,第一次在華陰縣的官道邊見到李淵等人的場景;那時候蘇遊不知有多麼無助,他想要暴露自己出去與李淵李密他們相見,卻因爲自己沒有衣服、沒有身份而選擇了隱忍。
事到如今,有誰還敢質疑自己的身份嗎?
當日所見的李密、房玄齡、杜如晦、李淵,其中李淵和房玄齡成了自己的敵人,李密成了自己的下屬,杜如晦呢?
蘇遊一時想到了杜如晦,又想起了那首《老男孩》。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年的熱血。看那滿天飄零的花朵,在最美麗的時刻凋謝,有誰會記得這世界它曾經來過.......”
胡思亂想了好一陣,蘇遊終於皮笑肉不笑地對溫大雅說道,“彥弘,你是願意跟着我走,還是希望去幽州見見彥博?”
溫大雅當即聞絃歌而知雅意,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先生這是要強留我嗎?”
對於溫大雅的聰慧和敏感,蘇遊心內也是極爲欣賞,卻還是點了點頭道,“我如今已與劉武周合作,並且開始派兵奪取晉陽,與李唐也算是不宣而戰了;你既是唐公的記室,又是彥博的兄長,令我很是爲難那。”
對蘇遊的虛與委蛇,溫大雅一眼就看了出來,當即引經據典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又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憑什麼扣留我啊,你的節操呢!”
“我這也是爲了你好,當你看過我的戰鬥方式後,你就知道最後的勝利將屬於誰了。”蘇遊不爲所動,依然堅持着。
溫大雅聽蘇遊說“爲自己好”時,竟氣得笑了起來,可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遇到蘇遊蠻不講理的扣留,也只得隨遇而安了。
實際上,溫大雅還是覺得李唐奪得天下的機率更大一些,畢竟李淵的地盤也不小,更重要的是李淵代表的是關隴貴族。
蘇遊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