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溝村,東丘之上。
“什麼情況?我聽說你被李叔的人打了?”
席雲飛對面,程處默和程鈺琪兄妹倆一臉擔憂的看着他,特別是程鈺琪,眼睛都是紅的。
席雲飛朝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沒事兒,被一個老頭兒推了幾下,還好,沒受傷。”
“笑?你還笑得出來?”程鈺琪沒好氣的白了席雲飛一眼,轉頭朝程處默說道:“咱爹不是跟李叔關係最好嘛,不能讓爹爹出面說和?”
程處默皺了皺眉頭,看了眼席雲飛,道:“一般事情都好說,可是這次可是關乎一整座銀山啊,別說是爹爹的臉面,就是陛下親自出馬,李叔估計都不肯鬆口。”
程鈺琪聞言雙眼一黯,咬了咬牙,朝席雲飛說道:“要不我讓祖父來一趟?清河崔氏的名頭還是很響亮的,祖父最疼我了,他一定肯幫你。”
席雲飛聞言一怔,倒是程處默急忙點頭:“沒錯沒錯,琪兒的外祖父乃是齊州別架,清河崔氏最有聲望的十二長老之一,他出面一定沒問題。”
“呃。”席雲飛半張着嘴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眼看程鈺琪這丫頭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席雲飛還真怕再把清河崔氏這隻龐然大物拉下來。
“別,別打擾咱外祖父,這事兒我自己就能辦。”席雲飛急忙開口制止。
程鈺琪小嘴嘟嘟,倒是不惱那一聲‘咱外祖父’,氣騰騰的斥道:“能辦,能怎麼辦?李叔可是武將出身,你別指望人家每次都能跟你客客氣氣的。”
席雲飛沒想到這丫頭這麼關心自己,心中一暖,呵呵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這涇陽縣他就能一手遮天。”
話音剛落,打臉的就來了。
不遠處,馬周提着滿是泥土的衣襬,匆匆忙忙的跑了上來。
“不好了,徐莊的人又到咱們那座山頭聚着不走,開礦的人還被打了,該怎麼辦啊?”
席雲飛嘴角一揚,看了眼擔憂的程家兄妹,大義凜然的喊道:“還能怎麼辦,叫上所有人,操傢伙一起上啊。”
席雲飛這一聲喊很有氣勢,早就等候在周邊的村民們直接操起鋤頭扁擔就跟着他朝‘銀山’跑去。
程處默兄妹倆面面相覷,最後一臉決絕的點了點頭,也跟着跑了過去。
不多時,一行人就趕到了石山。
席雲飛大老遠就看到了前天推了自己幾下的徐管事,此時正在一羣黑臉漢子的簇擁下,‘耀武揚威’的朝自己請來的幫工喊着什麼。
“叫你們家主子出來,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然敢跟我們徐莊作對,呵,今日要是不打他個乖,我老徐頭就不走了。”
“呦,臭老頭,又來了啊,怎麼,前天無功而返,今日是來找回場子的?”
席雲飛挽起袖口,一副隨時開乾的模樣。
那徐管事眉頭一揚,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四周,幾步走到席雲飛面前,朗聲道:“你小子不怕死嗎?識趣的趕緊把地契交出來,否則別怪我老頭子下手太黑。”
席雲飛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不遠處的山坡上,不少人正雙手環胸,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席雲飛愣了愣,小聲的朝徐管事問道:“老徐,那些人是?”
徐管事側了下身子,躲過那些人的視線,嘀咕道:“附近十幾個莊子的管事兒都來了,王家莊和盧家莊的人也來了,今日怕是要演得逼真一些。”
席雲飛微微點頭:“前天您推了我幾下,這兩天胳膊還疼得不行,今日應該換我先出手了吧?”
徐管事聞言一怔:“臭小子,不知道尊老愛幼嘛。”
席雲飛不以爲然:“您是老,但我也是幼啊,一人一次,很公平嘛。”
徐管事無言以對,看了眼席雲飛瘦弱的身板,捂着頭提醒道:“打人不打臉,你小子下手輕點,不然我老頭子回頭可饒不過你。”
席雲飛嘻嘻一笑:“瞭解瞭解,不打臉是吧,您轉過身去,我保證不傷了您的臉面。”
“轉過身?”徐管事愣了下,心中雖然疑惑,但爲了李勣交代的任務,還是轉了過去。
席雲飛見狀掩嘴一笑,看了眼不遠處的那個山坡,直接擡腳就朝徐管事的屁股蹬去。
“我去個老不羞的,兄弟們,給我上啊,打死這幫子仗勢欺人的傢伙。”
徐管事‘哎呦’一聲摔了個狗吃屎,擡頭本想找席雲飛算賬,沒想到對面下溝村的人已經提着傢伙衝了過來。
徐管事揉了揉屁股,急忙憤了站起,扯着嗓子喊道:“徐莊的漢子不要慫,打,給勞資打死這幫狗腿子。”
兩幫人打得如火如荼,山坡上看熱鬧的人卻是談笑風生。
“呵呵,這徐老頭兒平日裡看上去和和氣氣的,沒想到打起架來這麼幹脆。”
“什麼乾脆,剛剛明明是那下溝村的小傢伙先動的手,要我說,這小子纔算硬氣,一個鄉野小民敢對李勣大將軍的人動手,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他們打他們的,咱們的任務就是確認一下銀礦的真實性,不過如今看來,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不然這徐莊的人也不可能這麼不要臉,這是直接開搶的意思啊。”
“沒錯,畢竟地契已經在涇陽縣備案,如今實打實的已經是席小郎君的私產,這徐莊的人不厚道啊,再這麼鬧下去,不僅折了他們主子的臉面,估計還會牽連仕途前程。”
“李勣將軍這幾年戰功赫赫,如今更是有從龍之功,陛下最多就是斥責,我家主子連上七封帖子彈劾無果,不過,今日鬧出這樁鬧劇,我倒要看看李勣和這徐莊如何收場。”
幾人都是世家所屬的管事,有些甚至是世家偏房遠支,自然看不得新貴族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如今有機會踩一踩這幫子新貴族,自然是要多積極有多積極。
衆人相視一笑,低頭又朝械鬥的人羣看去。
不過這次有點意外。
“額,他們是不是朝咱們衝過來了?”
“是啊,怎麼一個個還氣勢洶洶的?”
幾個管事一臉不解,突然聽到下方有人喊道。
“打死他們,他們一定是徐莊叫來的幫兇,打死他們,下溝村的兄弟們快跟我衝啊。”
這幫子管事聞言一怔,這什麼情況?認錯人了?再定睛一看,叫喊的不就是那席家二郎?此時小夥子一臉的憤恨,正揮舞着木棍指着自己等人大喊大叫。
就在他們肝膽俱裂的時候,右邊也有人跑了上來。
只聽見徐管事大喊道:“王八蛋,難怪那臭小子敢先動手,原來是叫了幫手,打,給勞資打死山坡上那幾個王八蛋,哎呦,我的屁股······”
“這······這是什麼情況?”管事們面面相覷,有認識徐管事的急忙喊道:“老徐頭,是我啊,盧川啊,我是盧川。”
話音剛落,左邊下溝村衆人裡傳出席雲飛激動的喊叫聲:“好啊,果然是徐老頭叫來的幫兇,幹,給我打,特別是那個叫盧川的,打兩遍。”
管事們嚇得不輕,又有人站了出來,大喊道:“席家二郎切莫衝動,是我啊,小西山的安濟叔啊,我是你安濟叔啊。”
“安濟叔?”席雲飛愣了愣。
右邊徐管事不明所以,見縫插針的喊道:“好啊,果然是下溝村叫來的幫手,給我打死他們,狠狠的打。”
席雲飛停下腳步,單手托腮:“安濟叔?這個名字好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