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太極宮,立政殿。
下溝村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朔方東城一騎飛騎從芳林門轉皇城安福門,停在太極宮門口。
來自大唐右衛大將軍柴紹的第三封信,被黃安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李世民的手裡。
而此時,剛好下了早朝,立政殿只有李世民一人而已。
強買內城。
威脅命官。
夜襲敵營。
神秘雷火。
生擒敵將。
······
每看完一段內容,李世民的眉頭就深上幾分,心中對於席雲飛的好感更是慢慢消磨殆盡。
特別是看到最後,席雲飛生擒阿史那禰爾,竟然沒有交給柴紹,而是以此爲要挾,自作主張勸退樑師都大軍,又向突厥索要大量贖金。
關鍵柴紹還不得不照辦,這就讓李世民有點憋屈了,到底這個大唐誰說了算?現在一個小小的平民商賈竟然也能左右國際紛爭了嗎?
將這封密報通篇看完,李世民神色陰晴不定,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而同一時間,翼國公府,秦瓊也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程咬金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保護好席雲飛母親及幼妹,若是二人出事,這大唐恐將無寧日。
不錯,程咬金就是這麼叮囑的,這沒來由的幾個字,看懵了秦瓊,也看懵了聞訊趕來的李勣。
是危言聳聽?還是真憑實據?
李勣拿着程咬金的這封信,又結合之前柴紹傳回來的捷報,心中隱隱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神情忐忑的朝秦瓊看去,道:“大哥,你說會不會是那小子真的在朔方幹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兒,就連知節都覺得我們託不住的大事兒?”
“我們都託不住的大事兒,能是什麼,造反嗎?”秦瓊沒好氣的白了一眼李勣。
李勣神情扭捏,心道也無不可啊,要知道那席開山以前可是······李勣不敢再想,轉頭看向門口,道:“既然知節有此一憂,那我們便妥善安頓好那孤兒寡母,省得真的如知節所說,最後鬧出什麼控制不住的大事兒來。”
秦瓊‘嗯’了一聲,程咬金雖然是個混不吝,但是大事上,他卻從來沒有混過,有時候反而心細如髮,度量有度,秦瓊自不認爲程咬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那也就是說,席雲飛真的在朔方做出了什麼脫離他們掌控的事情。
秦瓊與李勣相視一眼,二人都是疑惑不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程咬金如此叮囑他們去保護席雲飛的母親和幼妹?難道是有人要對席雲飛出手?那這個人是誰?又是哪個世家這麼急不可耐?
這些都是秦瓊和李勣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
立政殿,李世民獨坐案前,面前的桌上,擺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金屬碎片。
這些都是隨第三封信送來的證物,柴紹從戰場上收集來的小菠蘿碎片。 ωωω ●ttκā n ●C〇
李世民拿起一塊碎片,仔細端詳着,雖然看不出這到底是何物,但是從柴紹的描述上來看,這物件兒的殺傷力不容小覷,李世民想起席雲飛那張人畜無害的年輕臉龐,眉頭緊鎖,低聲呢喃道:“這就是你突然硬氣起來的憑仗?”
李世民不厭其煩的將柴紹送來的三封信從頭到尾讀了十幾遍,其中,柴紹在第二封中提到的神秘武器,讓他有了一絲意動。
結合第三封信中,那火光震天、斷臂飛舞的修羅場面,李世民覺得這一切都是席雲飛腰上那個古怪武器搞出來的。
不說對,也不說錯,畢竟不管是維爾德還是小菠蘿,都是跨時代的熱武器,李世民這種生活在冷兵器時代的人不懂,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他知道一點,這恐怖的武器,被程咬金稱之爲【雷火】的武器,是席雲飛獨有的手段,李世民至今打過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從來沒有在哪一場戰役上碰過這麼邪門的物件兒,甚至他這個大唐皇帝,都沒有的武器,如今卻出現在一個小少年手裡。
李世民有點渴望,又有點心慌。
從柴紹描繪的殺傷情況來看,這雷火只要幾十顆就足夠扭轉戰局,要是自己擁有幾千顆,那······李世民越想,這心裡的慾望就越難以熄滅。
放下碎片,李世民又從桌案上拿起一本小冊子。
這是席雲飛用來強買朔方東城內城的,土豆、紅薯培育手冊。
李世民翻開來看了幾眼,土豆和紅薯的產量他一早就已經得知,此時倒是沒有多少興趣。
在他心中,雷火已經佔據了最爲重要的位置,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李世民朝偏殿朗聲道:“來人啊,將此物送到司農寺。”
話音剛落,小太監黃安就跑了出來,恭敬接過育種手冊,眼角不自覺的瞄了一眼桌案上的一堆碎片,眼裡閃過一絲困惑之色,但也只是轉瞬即逝,拿着手冊便又退了下去。
李世民看着黃安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將一桌的東西一股腦裝進油布包,直接起身朝殿外走去。
到得殿門口,李世民微微一頓,看了眼霧濛濛的天空,朝旁邊站着的護衛說道:“帶人去下溝村,將所有有關席雲飛的東西都帶回來。”
“喏。”
李世民眉心緊蹙,佇立原地,直到護衛消失在門廊盡頭,才擡腳朝後宮走去。
“開山,希望你能以大局爲重纔好,否則,就別怪朕······”
空氣中隱隱有李世民的嘆息聲響起。
······
然,此時的下溝村,整裝待發的村民們依依不捨的相互攙扶着,最後看了一眼空蕩蕩的下溝村,眼裡都是說不出的難捨難離。
剛剛趕來的王老六和馬周才知道今日下溝村遭了大難,馬周沒有過多猶豫,便答應與村民們一起北上朔方,主要是他也沒有去處,而且當初席雲飛雞賊的簽了一份僱傭協議,十年內,馬周都是席雲飛的崽。
喬二爺對王老六說道:“該帶的都帶着了,你那邊還有沒有什麼遺落的,要是不緊要,乾脆就不要了,逃命要緊。”
王老六此時心憂兒子安危,哪裡還會在乎那些身外之物,轉頭試探道:“我能不能帶大寶先去就醫,過幾天我們再自行北上可好?”
躺在馬車上的王大寶聞言一怔,急忙就要起身阻止,不過卻被醜娘按了回去,只聽醜娘說道:“六叔,要不你們先走,我帶大寶去就醫,你們放心,只要大寶身子好些,我們就會盡快趕上。”
“這?”王老六有些猶豫,主要是對兩個孩子不放心。
鐘山見狀,知道王大寶的事情得不到妥善處理,今日怕是上不了路,乾脆走過來,說道:“若不就由我帶大寶兄弟去就醫,你們先行出發,眼下形式緊急,不是我們猶豫不定的時候。”
王老六看了一眼魁梧壯碩的鐘山,心下稍安,道:“那就勞煩鍾小兄弟了。”
解決好大寶的問題,王老六轉頭朝幾個工坊看去,最後視線落在地基已經落成的那處工地。
“僱傭來的幫工都走了?”王老六見工地上一個人都沒有,好奇問道。
喬二爺點了點頭:“我們多給了大家三個月的工錢,便都遣散了,大難臨頭各自飛,如今我們下溝村遭了難,他們也不敢與我們過多糾纏,拿了錢就都跑了。”
王老六點了點頭,人之常情而已,倒是不怪他們,看了眼那座只有地基的大樓,王老六心道一聲可惜,轉過頭,便跟着大家一起推着馬車北上朔方。
一切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的。
再見了,下溝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