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七月十五,中元節,又稱鬼節。
不過,這個時代還沒有什麼鬼怪異志,聊齋這類的小說出現,說起中元節,百姓們能想到的就是祭奠先祖,還有放河燈,等習俗而已。
吃過午飯後,席雲飛帶着三女打算到城裡逛一逛。
雖然定襄相比朔方來說要破敗許多,但它還帶曾經是一座大城。
應該有的商業街還是有的,儘管不是很熱鬧。
相比於優哉遊哉的席雲飛一行人,街上的行人大都行色匆匆。
走過一座小茶館的時候。
“唉,哥幾個抓緊一點,募工處的管事說了,午時一過就開始招人,咱們趕緊過去排隊。”
“老大哥說得對,昨日去得晚了,輪到咱們的時候,就剩下清理溝渠的髒活,今日說什麼也要搶到修路的活計,再不行拆舊房子也比挖溝渠輕鬆啊。”
“吃快點吧你,每次就你最慢,要是再耽誤下去,怕是又要去掏糞了。”
“唉,誰讓咱們哥幾個沒門路呢,我聽隔壁屋的老張說了,他們跟着工頭幹,每天包三餐,每個月還有薪俸領取,乾的活兒也輕鬆,不是拆老坊市,就是平整道路。”
“甭想這些了,人家在城衛軍裡有關係,才能被商會選中,當初我去應聘的時候,就是晚了一步,不然也能選爲長工,比這天天打短工強多了,收入穩定又不愁吃穿。”
“我聽說被商會招募的人都是塞了錢的,咱們要是有那個錢,還打什麼工啊。”
說着無心,聽者有意。
席雲飛沒想到上個街還能聽到這種事情。
“妳們先去胭脂店看看,我一會兒去找妳們。”
席雲飛朝木紫衣說了一聲,便扭頭朝小茶館走去。
這處茶館雖然外面掛着一個‘茶’字招牌,但裡頭賣的吃食可不少。
席雲飛看了半響,最後點了一壺酒,其他東西愣是沒看上眼。
與裡頭吃飯的人不同,席雲飛一身打扮雖然談不上富貴,但也不是等閒人家能夠見到的。
掌櫃的親自跑來招待,言語之間頗爲恭敬。
席雲飛看了一眼坐在門口吃飯的漢子們,指着那個說有人塞錢的漢子,道:“掌櫃的,你去把那個人叫進來。”
掌櫃愣了愣,席雲飛這個要求有點奇怪,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
門口突然出現兩個大漢,看了一眼裡頭的席雲飛,兩人直接一左一右,將席雲飛指着的那個人提溜了起來。
“唉,哎哎哎,你們放開我,幹什麼,幹什麼……”
“別廢話,我家郎君有話問你。”
說着,人已經被帶到了席雲飛跟前。
那人見到席雲飛也是一怔,方纔席雲飛進店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奇怪的公子哥。
“坐……掌櫃的,上最好的酒菜。”席雲飛指着對面的座椅說道。
壓着那人的漢子自然是暗中保護席雲飛的護廷隊員,見狀,其中一人掏出一吊銅錢丟給掌櫃。
掌櫃見這公子哥打扮的少年出手大方,恭敬的點了點頭,便去張羅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小人張二哈。”
“二哈?”
“是,是的。”
“好名字……我問你,方纔你說朔方商會招人的時候收錢,這事兒可是真的?”
席雲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來聞了聞,眉心微蹙,端着沒喝。
對面的張二哈聽到他的問話,先是神情一滯,接着瘋狂搖頭:“不,不,不知道,小人……小人就是胡說八道,小人嘴賤,小人嘴賤……”
說着,還啪啪啪的自己扇起自己,那力道還不小,兩下就打得雙頰發紅。
席雲飛愣了愣,示意隊員阻止他。
“你別怕,我不是找你問責的,只是想知道此事是否當真,若是真的,就是你檢舉有功,我不僅要賞你,還會讓人安排你直接到商會任職。”
“您,什麼意思?”張二哈嚇得不輕,本以爲席雲飛就是那收錢之人,聽到自己嚼舌根子,要來拿自己問罪呢,可是,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席雲飛將酒杯放下,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說朔方商會的人在募工時有人徇私舞弊,我作爲商會的主人,難道不能過問嘛。”
“哈啊???”
“你放心,我不會爲難你,非但不會爲難,我還會給你應有的報酬。”
說着,站在張二哈身後的隊員掏出一個錢袋子,直接丟到張二哈面前。
呯的一聲,顯然這袋子裡面都是錢。
“說出來,這些錢就都是你的,而且,我還保證你,還有你的朋友,都可以進入商會任職。”
躲在外面不敢出聲的幾個漢子聞言,都是神色微動,其中一個老漢看了一眼席雲飛,渾濁的眼眸微微發亮,咬了咬牙,起身走了進來。
“貴人,二哈年紀小不懂事,您就別爲難他了,不過,您想知道的事情,我老頭子也在場,而且是親眼所見,我可以爲您指認。”
“老大哥?”張二哈扭頭看向老漢,眼裡滿是感激之色。
他方纔之所以不說,是怕以後遭到報復,他家裡還有老小,就算席雲飛給他一袋子錢,他依舊不敢出頭,生怕爲自己和家人招來禍事。
老漢在張二哈的胳膊上拍了兩下,朝席雲飛說道:“貴人請見諒,小張非是不願配合,而是有苦衷,不過,您放心,您想知道什麼,我老頭子一五一十的告知於您,只求您能夠放過小張。”
席雲飛被他們的操作搞懵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他是怕事後被人報復?”
老漢和張二哈面面相覷,二人都是欲言又止,這就是社會底層的無奈,面前這個公子哥根本無法體會他們的辛酸苦累啊。
兩人雖然不說,但是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席雲飛臉色很不好,頓了頓,朝其中一個隊員說道:“你去把商會在定襄的負責人給我喚來。”
“是。”隊員看了一眼張二哈和老漢,轉身離去。
席雲飛眉心緊蹙,手指在桌上緩慢敲擊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一輛馬車緩慢停下,從車上跳下來幾個人。
爲首之人便是王大錘,身後還有賀白川,還有兩個管事打扮的商會僱工,和幾個賀白川的手下。
“郎君,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王大錘看向老漢和張二哈,眼神有些不善。
席雲飛沒有理會他,而是朝他身後的兩個管事看去。
“你們倆就是商會在定襄的負責人?”
“是,崔培生(王凌遠)見過郎君。”
席雲飛聽到他們的姓氏,眉心微蹙,朝老漢說道:“你看看他們兩個,是不是他們?”
老漢顫顫巍巍的擡起頭來,慢慢轉身看去。
“不是,不……呃,是,是他!”
席雲飛眉心緊蹙,怒上心頭,循着老漢的手指望去,卻見他指着的不是崔培生和王凌遠。
方纔進門的時候,賀白川身後的一個副官神色慌張的往後退了兩步。
此時見到那老漢指着自己,便知道東窗事發。
“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