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妹妹劉英後,劉氏總是心神不寧,幾次想要開口對席雲飛說點什麼,可是看了眼跟席雲飛玩鬧得滿頭大汗的席如慧,這心思又淡了下來。
知子莫若母,席雲飛和席如慧雖然相差十歲整,但是自席如慧懂事開始,便就跟這個二哥最是親暱,而席雲飛也一直對這個三妹疼愛有加。
席如慧一歲的時候,父親席開山進城一去不回,大兒子席君買不得不一人扛起整個家的重任,不是進山打獵,就是下河捕魚,對二弟和三妹的交流少之又少。
不是席如慧不跟大哥親,而是因爲席君買的付出,席雲飛和席如慧才能自由自在的膩在一起度過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如今席雲飛已經長大,也有能力爲家裡分擔一份責任,然而這次三妹被綁的事情,偏偏跟他的崛起脫不了干係,席雲飛心中一直愧疚萬分,這些,做母親的都看在眼裡。
只是當知道兒子要用那種見不得人的方式爲三妹出氣的時候,這心裡卻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擔憂?
院子裡,正跟三妹玩跳格子游戲的席雲飛笑得很燦爛,小丫頭幾次跳錯,都死皮賴臉的要反悔重新開始,那俏皮的模樣,實在讓人憐愛得緊。
青石板上,看着這對玩得不亦樂乎的兄妹,劉氏幽幽嘆了口氣,心道兒大不由娘,若是席雲飛報復王家莊的事情敗露,大不了一家人亡命天涯便是,一想起席如慧被綁的事情,這心裡還莫名的後怕,不恨王家莊之人是假,只是一個村婦顧慮的太多,讓她興不起反抗的心思。
蹲在三妹旁邊陪玩的席雲飛始終在偷偷觀察母親的反應,見她的神情從一開始的糾結,再到後來的釋然,其中轉變或多或少都摻雜着一份爲人母的憂心。
“娘。”席雲飛不自覺的開口朝劉氏喊了一句。
“嗯?”
見劉氏看來,席雲飛淡淡一笑,安慰道:“會沒事的!”
“······”
劉氏聞言微怔,稍傾,欣慰的點了點頭,兒子的笑容便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母子倆相視一笑。
一旁的三妹不明所以,見母親看向這邊,屁顛屁顛跑過去,一把抱住劉氏的小腿:“娘,來來來,你也來玩,這個遊戲可好玩咧,我可以教你哦!二哥都贏不了我哩!”
劉氏莞爾一笑,一把抱起小丫頭,寵溺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是嗎?三娘要教孃親玩什麼遊戲呢!”
“咯咯咯!”三妹被劉氏逗得咯咯直笑,伸出小奶爪指着地上的格子:“就素這個,我教你哦,第一步要······”
······
······
與此同時,五里外,涇陽驛站。
與以往不同,原本門可羅雀的驛站大廳,這幾日都被人擠得水泄不通。
麪點、泡菜、《知音》,成功取代原本的郵務,成爲涇陽驛站最吸金的三個收入來源。
崔班頭這些日子可謂風光無限,許多人找他打探進貨渠道,有些甚至重金求購,但是他都沒有開口,古人守成,也深諳留一手的真理,崔班頭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再加上背後有李管事這棵大樹庇護,崔班頭只需要好好經營驛站,按時孝敬,便可穩坐釣魚臺,每日每月都有大量錢資進賬,簡直不要太安逸。
不過今早到下溝村進貨的時候,卻碰到了一樁不得了的美事兒,來自席雲飛的美差。
下溝村擴建泡菜坊,幫工原本是打算從魏家莊就近僱傭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魏家家主沒有同意放人,反而是魏家夫人從自己的莊子把人找齊了送來。
這其中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沒人考慮到下溝村的立場,要知道下溝村可是魏家莊所屬的其中一個小村落,下溝村的崛起很多人都看在眼裡,許多人都在等,等下溝村席家二郎再放出招人的消息。
只是這次讓他們很失望,五百個幫工,魏家莊一個都沒分到,全部被家母的莊子佔了去。
知道這個消息的村民們神情古怪,這世上竟然還有捨近求遠的人?席家二郎是傻了嗎?還是故意不招募我們,看不起我們?
村民們不懂什麼是換位思考,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魏徵的原因,他們只知道,席家二郎出資僱人,沒有選擇鄰村的他們,而是選擇了十幾裡外的外莊人。
這個問題原本席雲飛是不在意的,但是崔班頭是正經的地頭蛇,他深諳其中的厲害關係。
人心這種東西更是不能輕易去考量,畢竟席雲飛沒有離開下溝村這一畝三分地的打算,那經營好鄉里關係就顯得尤爲重要。
崔班頭打了兩個比方,便讓席雲飛點頭表示認可。
其一:萬一哪天工坊走水了,你別指望有人來幫你提半桶水,你今天不用他們,明天就要直視他們隔岸觀火的炎涼。
其二:村落之間的土地和水源都是公用的,但前提是大家以和爲貴······
聽到這裡,只要席雲飛不傻,就該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雖然不是農村出身,但也看過電視和電影,兩村人爲了水源大打出手的事兒不是沒演過。
只是如今泡菜坊五百名幫工已經招滿,繼續擴招肯定是不行的。
但其他工坊還需要人,泡菜坊離不開製陶坊的泡菜罐和農田裡的蔬菜,席雲飛確實還需要繼續招人,而且是大量招人,因爲他還要修路、蓋房、開荒、種植多品種果蔬。
······
驛站大廳,崔班頭站在一張胡桌上,朗聲道:“情況就是這樣,原本二郎是打算從魏家莊招人的,奈何被人捷足先登了,不過你們也不要氣餒,泡菜坊滿員了,二郎那裡還有製陶坊。”
崔班頭面前,幾個周邊村落的村正點了點頭,其中一個較爲年長的老翁開口道:“班頭說的我老頭兒都懂,既然泡菜坊不招人了,那,那製陶坊不知要多少人?”
話音剛落,大家都是扯開了嗓子發問。
“是啊,崔班頭,不知道這次席二郎打算要多少人手?”
“不會跟上次一樣,只要五十個吧?”有人環顧了一週,這次幾個村正所在的村子,人數加起來估計不少於五千,只招五十個人,對他們來說意義不大。
有人囔囔,也有人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誠意。
人羣中,幾個村婦提着籃子走到崔班頭面前,掀開蓋在籃子上的稻草,裡面是一籃子洗的乾乾淨淨的雞蛋。
“班頭您幫忙說說好話吧,我們樟下村如今快成寡婦村了,家裡的男人都遭了難,要是沒了這份工,我們估計是活不過這個冬天的。”
“是啊,崔班頭您行行好,幫我們跟席家二郎多爭取幾個名額吧,孩子們已經一個多月沒吃過米麪了,再餓下去,我們村子就該絕後了,到時候到了下面,我可怎麼向當家的交待啊。”
“······”
看着下面議論紛紛的村民們,崔班頭卻是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衣袖。
將遞到面前的雞蛋推了回去,道:“我這裡不興這個,拿回去給孩子們補補身子吧。”
幾個村婦聞言都是一臉絕望,不過崔班頭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們喜極而泣。
“這次二郎打算大量招人。
一是製陶坊,有手藝的薪酬面議,尋常的幫工要五百人,管一日三頓飯,中午每人二兩肉,每月再有一百文錢可領。
二是大量收購果蔬和螃蟹,二郎不佔你們便宜,你們拿過去的東西,只要品相沒問題,一律按市價收購,有多少收多少。
三是短工,需要有把子力氣的人兒共計八百人,這次二郎打算開荒和修路,只要你有把子力氣,是個人他都會收,不過只管三餐,卻是沒有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