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天空中又有一艘飛艇落在航空站。
席君買一行人下了飛艇後,立刻登上準備好的車輛離去。
臨出航空站的時候,席君買回頭朝正在卸貨的幾個工人望去。
其中一個箱子由兩個力工抗下飛艇,落地的時候,頂上的蓋子晃動了一下。
席君買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又想起家中待產的李雲裳,收回視線,迫不及待的往家裡趕去。
此時,躲在箱子裡的韋天真一臉委屈,摸了摸撞疼了的額頭,差點沒哭出來。
不過,她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聲,不然自己很可能會被送回長安。
貓着腰側臥在箱子裡,韋天真腦海裡滿是席君買躲進男廁時留下的背影。
憤憤的想了一會兒,心道下次碰到,一定要他好看。
這時,箱子忽然左右晃動起來。
韋天真繡眉微蹙,摸着黑起身,偷偷打開了箱蓋子,探頭看了一眼,眼前出現的景象,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同時,濃烈的好奇心攀上心頭。
只見一條寬闊無比的大道上,一輛輛造型奇特的車子快速行駛着,而之所以奇怪,則是這些車子竟然不用馬兒拉動,就能夠跑得飛快。
韋天真忍不住直接掀開蓋子,站起身來,環顧一圈。
才發現自己也在一輛奇怪的車裡,車頂沒有帳篷,四面只用很矮的擋板攔住貨物。
而車前赫然是一個小車廂,透過窗口,能看到裡面有一個人正握着一個圓盤,車子每次轉彎的時候,那個人都會提前轉動那個圓盤……非常神奇的一幕。
“這裡就是朔方嗎?”
韋天真臉上露出一絲天真的笑容,看着四周的一切,都覺得是那麼的有趣。
扭頭朝身後看去,緊跟在後面的一輛車裡,忽然探出一個頭來。
那是一箇中年漢子,此時他一臉驚愕的看着站在車斗後面的韋天真。
韋天真也看到了他,嚇得她一臉心虛的要躲進箱子裡。
可是,那開車的中年漢子隨即朝她友善的招了招手,並大聲喊道:“小姑娘,你這樣很危險啊,下次想要坐車,可以到物流司找我,我帶你兜風呦。”
韋天真雙頰通紅,抿着嘴朝他斂衽一禮,算是感謝。
吱的一聲,快速行駛的車子忽然踩下剎車,韋天真來不及站穩,一個跟頭摔進了箱子裡。
那開車的漢子見狀,嚇了一跳,趕緊也踩了剎車,見是到了城門口,車輛臨檢,急忙開門下車,跑了過來。
“小姑娘,你沒事兒吧?”
韋天真摔得不輕,主要是嚇的,有些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扶着箱子站了起來:“我,我沒事兒,哎喲……”
說着,手肘一陣劇痛傳來,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那漢子見了,趕緊說道:“別逞強了,趕緊出來,我帶你去神醫閣看看,你這小姑娘也真是大膽……”
韋天真蹣跚着跳下車斗,心虛的看了一眼漢子,見他兀自嘮嘮叨叨說個沒完,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心中暗自慶幸,朝漢子頷首一禮,道:“不用了,謝謝大叔,我自己可以的。”
中年漢子見韋天真婉拒自己好意,也沒有強求,而是再三囑咐她一定要去看看,免得落下了病根或者傷疤,還好心指明瞭神醫閣的位置。
韋天真得知去神醫閣看病不用花錢,想了想,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言明自己進城了馬上就去看看,然後再是好一番感謝,纔在漢子的注視下走進了朔方城。
剛剛走進城門,一股與長安截然不同的氛圍便撲面而來。
街道整潔,樓宇成排,密密麻麻都是人,但給人感覺,一切又都是井然有序的。
兩側的水渠清澈見底,幾個孩子拿着自制的玩具船,在一旁嬉戲玩鬧。
韋天真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精彩,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長安瘋傳的那些謠言,如今在她眼中一一明驗,而此情此景,據說還只是朔方外城。
擡頭朝大道盡頭望去,韋天真對傳說中的朔方內城,愈發期待起來。
不過,眼下先去那個神醫閣一趟要緊,自己的額頭和手肘可疼得不行呢。
韋天真消失在人羣中不久,城樓上,兩個女衛相視一眼。
“那人便是隊長要咱們保護的人?”
“應該是她了,看穿着打扮,也是出身不凡,只是不知爲何……”
“好了,別管那麼多,讓姐妹們跟緊點便是,大娘子馬上就要爲席家添丁了,這個節骨眼不能出現什麼亂七八糟的謠言,懂嗎?”
“是!”
···
···
“來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出爐的烤紅薯,吃一個管飽,吃兩個你能進山打老虎。”
“看一下咧,看一下咧,何氏酒樓大廚親傳的油炸薯條,好吃又實惠……”
咕嚕嚕!
韋天真走了幾步,街道上到處都有商販們賣力的吆喝聲,瓊鼻抽抽,香氣飄飄,纔想起來,自己早上生悶氣,已經半天沒吃飯了。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韋天真委屈巴巴的看着身旁一處賣紅薯的攤子。
那瓦甕裡烤得發黑的紅薯從中間掰開,金黃的紅薯肉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老人家,你這紅薯怎麼賣?”
韋天真是見過,也吃過紅薯的,但長安的紅薯金貴,當初她能吃到,還是進宮的時候,韋貴妃特意讓人留了小半塊給她嚐鮮的。
所以,在韋天真的潛意識裡,紅薯是十分珍貴的食物,售價一定不菲。
不曾想,那賣烤紅薯的老漢愣了愣,好奇的打量着韋天真,見她額頭紅腫,臉上還有一點點污漬,便暗自猜測韋天真是某個帶戶人家與家人鬧變扭的大小姐。
本着結個善緣的想法,老漢拿起半塊紅薯遞給韋天真:“小娘子餓了吧,來,這個給你吃。”
“這……”
韋天真看了一眼老漢的打扮,雖然沒有補丁,但衣料普普通通,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家。
“這不妥吧,老人家放心,我有錢的。”說着,韋天真伸手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玉手鐲。
大戶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出門,從來是不帶錢的,但她們身上的飾品就是錢,這一個玉手鐲怎麼說也值個十幾二十貫了,想來買個紅薯應是夠的吧,韋天真心中暗自揣測。
那老漢被韋天真此舉嚇了一跳,急忙擺了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老漢我找不開啊。”
“找不開?”韋天真剛想接過紅薯大快朵頤,聞言,手上的動作只能收回。
老漢苦笑着說道:“是啊,這紅薯才三文錢,您這手鐲一看就老金貴了,老漢我怕是把家裡的紅薯都賣給你,也是不夠找的。”
“三文錢?紅薯這麼便宜的嗎?”
韋天真滿臉驚疑,還記得當初姑姑說過,她是好不容易纔從皇后娘娘那裡要的兩塊紅薯,那種驕傲的神情,就好比姑姑要來的不是紅薯,而是什麼天材地寶不死藥一樣樣的。
老漢見她神情錯愕,自笑着解釋道:“一開始賣得可貴了,後來種的人多了,價格就漸漸降了下來,如今一斤約莫七八文錢而已,小娘子看來對這些都不怎麼關心,不是老漢說你吶,你爹孃養你不容易,一家人沒有說不開的矛盾,吃了這紅薯,趕緊回家去吧,不要讓你爹孃爲你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