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長安城就是你的王法?
聽到這話,李象笑了。
長安城這是怎麼了?出來這麼一不知死活的?
是不是最近風停了雨晴了,有人覺得自己又行了?
“怎麼回事?”李象笑眯眯地問道。
有人能伸過來討打,讓他痛快痛快,他還挺開心的。
你要說他擔不擔心對面之人身份,那肯定是不擔心。
開玩笑,李象可以很負責地說一聲,在長安城,我誰都敢收拾——除了我阿翁。
“事情小弟已經打探清楚了,”李景仁在身後說道:“環衛院的兩人在清掃大街時,路過鄖國公的宅邸,其假子張慎己屢次對我兩名環衛工人進行辱罵,甚至還將垃圾散落至滿街,工人氣不過,便與其理論,結果被他帶着家將痛打,甚至揚言‘在長安我就是王法’。”
所謂假子,便是乾兒子。
張亮這人有個廣爲人知的愛好,那就是收乾兒子。
據記載,他總共收了五百多個乾兒子,其數量和後世明朝大將藍玉也沒差太多。
兩人的死因也沒什麼區別——實際上真正原因都不是因爲這五百乾兒子,但這也是藉口之一。
真正的原因是,二人都是在儲位上有點問題。
老朱要殺藍玉,給朱允炆鋪路,避免他和朱允熥勾連在一起;而老李同樣也要殺張亮,因爲他的魏王的人,和李治尿不到一個壺裡。
只是恰好選擇的理由當中,其中就有養了五百乾兒子。
“這個張慎己,不過是張亮的乾兒子,就敢這麼囂張?”李象問道。
“不止是鄖國公的假子,其實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李景仁這樣說着,臉上的表情滿是大瓜。
李象同樣嗅到了有瓜的氣息,他當即便問道:“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趕快說來聽聽!”
吃瓜啊,誰不喜歡?
“其實這事兒還要從鄖國公拋妻棄子開始。”李景仁開始給李象八卦:“長安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張亮爲了迎娶這個趙郡李氏女,拋棄了原配妻子。”
“這李氏生性銀蕩,性格又驕橫,鄖國公對她既寵愛又懼怕。後來李氏和人搞在了一起,還是個小年輕,被鄖國公當場就捉姦在牀,可兄長,您猜怎麼着?”
“怎麼着?把那姦夫剮了?”李象也被勾起了興趣。
“嘿,若真是這樣,那大家也就不說什麼了。”李景仁嘿然道:“可這鄖國公,是真能做出來啊,他非但沒有難爲姦夫,反而將其收爲義子,啊對,就是這位張慎己。”
“臥槽?”李象只恨自己沒文化,只能一句臥槽走天下。
倒也不是他沒別的形容詞,只是這事兒實在是太讓象震驚了,這特麼……是個男人都忍不了的事兒,這張亮竟然能忍得住?
看來那句話說的對,古來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啊。
張亮可以說是天字第一號忍者神龜了屬於是……
“不光兄長震驚,我也震驚。”李景仁感慨道:“鄖國公出了這件事之後,大家都對他刮目相看,反正我阿耶是不怎麼理會他了。”
“也是,和這種人交往多少有點丟人……”李象也在感慨。
李景仁又說道:“或許和鄖國夫人的事兒,也是這張慎己囂張跋扈的原因吧,畢竟連鄖國公都不能奈他何。”
“這也不奇怪,一般拎不清的小白臉子或者寵妾都是這樣的。”李象感慨地說道,末了,又說:“你帶上幾人,把這張慎己捉拿歸案,我就不信了,還有我京兆府拿不了的人?”
可李景仁卻遲疑了。
“這件事……”他躑躅道:“還是得兄長親自出面,畢竟鄖國夫人是可以調度鄖國公府上家將的,萬一爲了這個小白臉鋌而走險,還是……”
還有的話李景仁也沒說,畢竟李象是皇太孫,他親自出面,加上後面這羣士兵,或許還會少了許多不必要的衝突。
“嗯。”李象頷首道:“傳令下去,所有人集合,孤要親自前往鄖國公府,捉拿張慎己!”
在李象的命令下,環衛處的所有工人立刻集合,重新穿上了戰時的披掛。
按照李世民的規定,這些工人仍舊屬於登州水師,而登州水師則代替了東宮六率,成爲了太孫府的屬兵。
聽說同生共死的同袍弟兄被人打罵,這些老兵們心裡本來就憋着氣,一個個赤紅着雙目,若是張慎己在這兒的話,八成得被撕成碎片。
李象騎着高頭大馬,一馬當先,帶着人就向鄖國公府上趕去。
浩浩蕩蕩的長隊本就顯眼,而且還是全副披掛的士兵,長安人都感覺新奇。
上一次這樣大陣仗去抓人,還是去抓捕侯君集和李元昌呢。
這一次……不知道是哪個國公又要倒黴嘍……
有好事兒的,亦步亦趨地跟在這隊人馬後面,打算一起去看個熱鬧。
也沒人管他們,畢竟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人喜歡看熱鬧不是?
到了鄖國公府,李象騎在馬上,沒有下馬,而是轉頭道:“叫門。”
當即便有兩名士兵上前,無視了在門口站着的門子,拿起破甲骨朵咚咚咚地鑿着大門。
門子看着這羣全副武裝的士兵,早已經雙腿發軟,哪裡敢上前阻攔?
這羣人可都是上過戰場的,有殺氣,除非他不想活或者想死,纔會上前阻攔。
不多時,內裡便傳出一道一聽就十分腎虛的聲音。
“他媽的,誰啊?”
大門被打開,走出一名腳步虛浮的小白臉子。
“你就是張慎己?”李象出言問道。
張慎己擡頭看去,沒看清李象,倒是被一輪明晃晃的太陽晃得睜不開眼。
“你特麼誰啊?小爺我就是!”張慎己囂張慣了,也沒管三七二十一,開口就是一句不是很客氣的話語。
聽到張慎己的話語,立刻涌上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將他沒頭沒臉地按在地上。
按着他腦袋的那名士兵惡狠狠地罵道:“你他媽的,敢這麼和太孫殿下說話?活膩歪了是不是?”
聽到是皇太孫,張慎己感覺尾椎骨一涼。
隨後又想到他乾爹張亮和魏王的關係,心下稍稍一定。
“太孫殿下?太孫又如何?也不能不分青紅皁白就拿我吧?”他梗着脖子反問道。
李象也不打算和他廢話,衝着他擺擺手。
李景仁會意,命令道:“掌嘴!”
原本拿着破甲骨朵的那兩名士兵聽到李景仁的命令後走到近前,一人薅着張慎己的頭髮,固定住他的腦袋;另一人則舉起骨朵,對着張慎己的嘴就是一下。
“嗷——”
張慎己吃痛,發出一聲慘嚎。
他的牙齒被骨朵打得粉碎,鼻涕眼淚一齊流了下來,原本陰柔的小臉兒也扭成一團,想在地上打滾,卻被人按住動彈不得。
血液和口水混合在一起,從張慎己的嘴中滴落下來,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地面上不止是血水,還有張慎己的牙齒,間或還能看到一些牙齒碎片從他的口中順着血液落在地上。
李景仁滿意地驗收一眼後,吩咐道:“帶走。”
還沒等把人帶走,裡面便傳出一道聲音。
“我看誰敢?”
“喲,還特麼有出來擋橫的?”李景仁轉頭看去,是一位塗脂抹粉的婦人,身上的衣衫還有些凌亂。
“我乃鄖國夫人,張慎己乃是我之義子,我看今天誰敢把他帶走?!”李氏杏眼圓睜,分毫不讓地看着李象。
李象對於她的態度也不意外,女人上起頭來的時候,可不管你是皇太孫還是什麼皇太子,就算你是皇帝,都得梗着脖子幹。
要不然在老虎園區,怎麼敢下車呢?
“這是伱的義子?”李象饒有興致地看着她,“今天我就把他帶走了,你待如何?”
李氏高聳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着,高聲喊道:“來人!”
聽到她的命令,從後宅走出全副披掛的數十人,手中還拿着武器。
“噢。”李象看到這嚴陣以待的數十人,伸出小指掏掏耳朵,衝着李氏輕輕一彈。
隨後,他輕飄飄地說道:“竟敢武裝拒捕,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行爲了,形同謀反!孤沒有冤枉你吧?”
“衆軍聽令!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然而這數十人在聽到李象的話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當即便放下了武器。
媽的,稱孤道寡的人,咱們惹得起?
在大唐當中,能稱孤道寡的,也就是太子李承乾和太孫李象了。
看這位年紀這麼輕,一定是太孫殿下莫屬。
敢和太孫殿下舞刀弄槍?別說是他們這羣家將了,就算是漢王元昌和侯君集又如何?不也是死得難受嗎?
那瘋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們可有老婆孩子啊!
“太孫殿下饒命啊!”衆家將紛紛跪下:“我等實不知情,還望太孫殿下看在我等上有老母,下有妻兒,饒了我們一命吧!”
這跪的委實也過於絲滑,別說是李象了,就連張亮的老婆李氏都沒反應過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鄖國公養你們這麼多年,不是讓你們這羣酒囊飯袋臨陣脫逃的!”反應過來的李氏氣急敗壞地罵道。
“喲,可不敢這麼說。”李景仁笑嘻嘻地說道:“你自己找死,可不能帶着別人和你一起陪葬,咱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太孫殿下有令:念爾等迷途知返,故對爾等不追究責任,元兇首惡李氏,與張慎己一併捉拿歸案!”
兩名凶神惡煞的官兵上前,將李氏和張慎己一同按在地上。
“放開我!放開我!”李氏還在掙扎,抓狂地叫着。
張慎己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只能嗚嗚地哭着,嘴上的疼痛讓他根本無心思說點其他。
“押回去,孤要親自提審這二人!”李象下達着最高指令。
將士們押送着二人,與李象一起向京兆府衙門而去。
在他們走後,張亮府上的家將露出劫後餘生般的神情,脫力地坐在地上。
媽的,還好反應快,不然鐵定喜提板刀面一頓。
國公府正門,一顆腦袋探頭探腦出來,眼見着人被帶走,他仰天長笑三聲。
“哈哈哈!蒼天開眼!叫這對姦夫銀婦遭到報應!”
這不是別人,正是張亮的親兒子,張𫖮。
張𫖮乃是張亮的前妻所出,在家中不僅地位低下,不被李氏待見,還經常被張慎己欺負。
甚至於張慎己天天罵他是狗,還和李氏一起羞辱他,在他面前毫不避諱地親熱。
張亮也不管這事兒,權當是沒看見。
張𫖮最想不通的是,他爹爲何就能忍住這件事兒一直隱忍不發,難不成他真的變成龜男了?
現在有人把欺壓他的人帶走,他怎能不高興?
“大公子。”家將們紛紛說道:“快,快與公爺修書……”
“修甚書?難不成還救這對姦夫淫婦不成?”張𫖮眉毛一豎。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呵,就算是修書,也遠水解不了近渴,”張𫖮再次說道:“與其給父親添一事,不如讓他少一事,免得日後被這對姦夫淫婦牽連!”
實際上他說的也沒錯,李氏喜好巫蠱左道,交結巫師,把程公穎介紹給了張亮。
而這人就吹噓張亮臥如龍形,必能大貴,還說他有個小妾必能爲王姬。
也算是把張亮帶進溝裡,是日後誅殺張亮的理由之一。
家將們想了一下,也是這個道理。
畢竟李氏平時就敗壞張亮的名聲,甚至和張慎己苟且的事情,傳遍了整個長安。
這李氏也不止和張慎己苟且,甚至還趁着張亮不在家,招攬小帥哥爲入幕之賓,和她一起快活。
毫不誇張的說,張亮去趟酒樓的路上,都能遇到七八個同道中人。
現如今李氏被抓起來,對於國公府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兒。
與此同時,他們還在心中感慨。
還是太孫殿下明察秋毫,是非分明啊,不關我們的事兒就絕對不大肆株連,這要換個人……怕不是連根帶苗一起撅走了。
且說李象將這二人一起帶回京兆府後,沒有任何遲疑,當即便下令升堂。
敢打我小象的人,今天就讓你知道,惹怒孤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