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嘿嘿,老子不識字!(求月票)
崔家的人自然是沒有理由在薛延陀待着了,不僅沒有理由,更沒有了臉。
如今整個薛延陀部落的大小首領,都知道了他們奸商的事情。再加上乙失夷男命令大度設去將消息通傳給所有部族,可以預見的是,山東士族的名頭,將在草原上迎風臭十里。
李象這一招,不可謂不毒辣。
偏生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來,畢竟這是山東士族自找的。
這是李象都沒有想到的結果,他只是想坑一下世家,從他們手裡弄點錢,只是沒想到世家竟然如此貪婪……
但凡他們不那麼貪心,但凡他們講一點兒誠信,都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李象用羊毛的利潤,換來了世家的身敗名裂,又得到了草原人的敬重,這可謂是一石二鳥。
有時候就是這樣,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山東士族太想給皇家添堵了,然而正所謂秋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李象利用了人心的弱點,一舉將世家在草原上的經營破壞殆盡。
不止是名聲臭了,就連拔灼都要重新考慮一下,崔挺之叔侄二人前段時間來找自己,到底是何居心了。
莫非……他們是要慫恿我奪取汗位,然後和大唐開戰?拔灼在心裡嘀咕。
他雖然不怕大唐,但也不是傻逼,不會被人當槍使,給大唐添堵。
然而李象沒想到的是,他本來是想賺點士族的錢,再給他們添添堵,卻沒想到有人要幫他開一個更大的眼兒。
灰溜溜的山東士族商隊離開了薛延陀的牙帳,衆人盡皆垂頭喪氣。
“這個李象,當真是好歹毒的行徑!”崔鑑咬牙切齒地罵道:“若不是他壞事,我等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都這個時候了,不去反思自己所作所爲,卻要怪罪別人,這樣的人……也很難成事嘛。
崔挺之默然不語,臉色漆黑。
他現在正在腦海中覆盤,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纔會導致這個結果。
一直走了兩三個時辰,就在他困頓的時候,忽然間身後傳來馬蹄的隆隆聲,還有馬嘶的唏律律聲。
崔挺之連忙掀開車簾,然而面對的,卻是數千名全副武裝的騎兵!
“留下貨物!”爲首之人也不廢話,“饒你等不死!”
這不太熟練的大唐官話,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我等是大唐的商隊!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崔挺之還要掙扎,甚至報出了大唐的名號,“這是我等的身份證明,還請諸位詳查。”
說着,還從懷中特許的通行證。
這年頭出去通商是要有通行證的,不然邊軍就得給他們扣下。
而且通行證還相當於是繳稅憑證,你帶了多少東西出關,上面都有記錄。回到大唐之後,再按照上面的記錄去收稅。
“嘿嘿,老子不識字!寫的什麼狗屁東西!”爲首之人揮揮馬鞭:“人留下,貨物帶走!”
“你們……你們……”崔挺之哆哆嗦嗦地指着這羣騎兵,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崔鑑站出來,悲憤地指着他們說道:“你們這是強盜行徑!”
“少廢話!再廢話,連你一起砍了!”爲首之人瞪着一雙眼睛,將崔鑑的話語噎了回去。
等到騎兵們將貨物全部“帶走”後,爲首那騎士看看崔挺之,又看看崔鑑。
“喲,看你們這衣服不錯啊。”那人笑着說道。
畢竟是山東士族正房,衣衫華麗自是不必說,都是上等的蜀錦。
“伱……你們要幹什麼?”崔鑑嚥了口唾沫。
“去,把他們衣服給老子扒了!”那人命令道:“再脫下來幾件氈子給他,不是想要羊毛嗎?老子們給你就是!到時候也別說我們不講道理,這些貨物,可是咱們用羊毛換的!”
“有……有你們這麼換的嗎!”崔鑑悲憤地問道。
“哎,這就奇了。”那人笑着說道:“你之前想要用一塊茶餅子換二百斤羊毛的時候,怎麼不說?現在老子也是在學你們罷了!”
這一句話,將崔鑑頂得無話可說。
見崔鑑無話可說,那人揮揮馬鞭,大聲喊道:“走嘍!”
“哦哦!”騎兵們跟着那人的步伐,隆隆地又跑了回去。
崔氏叔侄躺在馬車上,身上還胡亂地蓋着氈子,他們悲憤地看着那羣騎兵遠去的方向,彷彿剛剛被一羣食人魔拖入小樹林一樣。
“不行,這件事必須要找薛延陀給個說法!”崔挺之怒氣衝衝地罵道。
他一把將那油漬麻花的氈子扯下來,常年不洗上面粘着一股難聞的味道。結果一陣冷風吹過,讓他又不得不給那氈子撿回來。
好不容易捱到薛延陀牙帳,崔挺之聲淚俱下地控訴薛延陀牧民搶奪他們貨物的事情。
怎料夷男放下手中的奶茶杯,鷹隼一般的目光盯着崔挺之,冷聲說道:“崔先生,薛延陀乃草原最大的勢力,怎麼會看上你們那點東西!我勸你說話還是要注意點,休要污衊我的子民。”
“我等在薛延陀境內被搶,還能是誰做的?”崔鑑咬牙切齒地反問道。
“喂喂喂喂喂!”旁邊的拔灼敲敲桌子罵道:“別特麼給臉不要臉,還以爲是在你們中原嗎?跑草原上來撒野?”
說着,拔灼身後的幾名將領緩緩拔出手中鋼刀。
對此崔氏叔侄也只能認栽,再度灰溜溜地離開薛延陀的王帳。
恰好此時大度設還沒走,乙失夷男沉吟一番後,決定讓大度設帶上一部分貨物,均分給其他各部,讓大家都油一油嘴,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捏不準大唐對此會是什麼態度,但畢竟不是大唐官方商隊被搶劫,是想要和大唐官方作對的商隊被搶劫,那肯定是沒有證據就算了。
這邊再把其他部落一打點,大傢伙一起油油嘴,事兒也能有一個理由。
拔灼面色陰沉地看着這一切,他不理解父親爲什麼會這樣做。
但他不敢出言反對,畢竟夷男現如今聲望還是如日中天,身後還有大唐撐腰。再加上腦中已經競合了崔氏叔侄想要害他,使他愈發懷疑之前想要對父親盡孝是否正確。
曳莽帶着貨物,一路行一路走,所到之處,收到不少好評。
到了回紇地界的時候,具說前事,吐迷度聽了之後,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孃的,這幫山東士族,還說自己是讀書人,我看這心肝兒,比他媽草原上最狡猾的豺狼還要黑!”
“誰說不是呢。”曳莽跟着罵了一句,感嘆地說道:“這些可都是大唐的家賊啊,你說天可汗爲什麼不把他們殺掉呢?”
“天可汗的胸襟,豈是我等能夠知曉的?”吐迷度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們得想個辦法,一定要讓大唐知道我們的狼子野心!”
曳莽:?
狼子野心是這麼用的?
但他還是恭維道:“您這大唐話是越來越好了。”
“哪裡哪裡,我的大唐話還有很多地方需要直言不諱。”吐迷度謙虛地說道。 末了,他又說道:“山東士族來到草原的事情,咱們得儘快通傳給長安的恆山郡王,並且,咱們去幽州、太原、朔州互市的時候,也要和那邊的人詳細講述,務必讓越來越多的大唐人知道,所謂的山東士族到底是……是……”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好的形容詞。
“明白。”曳莽實在是等不下去了,等吐迷度憋成語,不定什麼時候能憋出來呢。
這一次,回紇派人到長安送信,用的是快馬。
吐迷度派出了他的兒子藥羅葛·婆閏,別人他不放心,擔心話學不明白。
婆閏進京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新羅的使節也來到長安。
他倒是不認識新羅使節,滿腦子都是趕緊去找恆山郡王。
只是他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跟着他來的人也是這般,都是第一次來到長安。
實在是沒轍了,便在大街上隨便找了一個老人問道:“老丈請了。”
大唐兼容幷蓄,長安根本不缺少胡人,所以老人也不覺得有啥奇怪的,看這人風塵僕僕的,便遞給他一碗水:“娃子先喝口水潤潤。”
“謝過老丈。”婆閏恭恭敬敬地撫胸一禮,又覺得這是在大唐,應該叉手纔對。
所以他直起身,彆彆扭扭地叉手一禮。
“你這胡人,倒也知些禮數。”老人笑呵呵地說道。
婆閏這才接過碗,一飲而盡。
“你有什麼事情嗎?”老丈又問道,對於這個有禮貌的胡人,他並不討厭。
這就是上國子民面對外國人時的自信,我看你懂些禮數,才和你稍微熱情一點。
“勞煩老丈,我想找恆山郡王,敢問應當去何處?”婆閏恭恭敬敬地問道。
“恆山郡王?”老丈的眼中一下就警惕了起來,胡人找恆山郡王幹什麼?
看到老者眼中的警惕,婆閏哪裡不知道他誤會了,便笑着說道:“老丈不要誤會,在下去年曾經參加過朔州的運動會,還是金牌哩,天可汗陛下親自賜姓俺爲李呢。”
說着,婆閏掏出了脖子上掛着的金牌。
看到那枚金牌,再加上他說的有鼻子有眼,老丈便也信了幾分。
“是嗎?”
“這是當然。”婆閏保證道:“我的父親正是回紇的首領,這次前來找恆山郡王,是有緊急的事情稟報。”
“既然如此,那你便隨我來。”老丈說着,走了幾步,指着遠處的江湖酒樓說道:“那間酒樓,正是郡王的產業,你想去找郡王時,便到那裡就好。”
“謝過老丈。”婆閏生疏地叉手道。
到了酒樓,婆閏便看到了坐在外面吃長特安的李景仁。
李景仁他自然是認得,畢竟當初商隊去回紇通商的時候,二人相談甚歡。
“景仁哥哥!”婆閏喊了一聲。
李景仁正用手給嘴巴扇風,辣得cos孫猴子呢,聽到聲音,甩着舌頭擡起頭,一絲兒口水拉着絲兒扯到桌子上。
“婆閏?你怎麼來了?”
“既然是景仁哥哥在,那我便放心了。”婆閏連忙走過去,對李景仁說道:“小弟有要事,要找郡王分說。”
“找兄長?”李景仁看了他一眼,抓起一旁裝着羊奶的碗一口抽乾:“有什麼事兒?”
婆閏左右看看,低聲說道:“是關於山東士族的事兒,他們的商隊來草原了。”
“什麼?”李景仁一擡頭,思索片刻後說道:“我知道了,你且在這裡等等,我去去就來。”
恰巧李象現在就在酒樓裡,去問一下就是。
“哥哥,這是什麼?”婆閏看着那通紅的長特安,拽住李景仁問道。
看他吃完之後,成了那副樣子還要吃,婆閏心裡也在好奇到底是什麼美味。
“長安特色正宗安徽牛肉板面,簡稱長特安。”李景仁回答道:“你要吃的話我讓人給你上一碗。”
說罷,李景仁便回到酒樓當中。
不多時,便有人給婆閏上了一碗紅彤彤的板面。
婆閏低頭嗅了一口,那味道太刺激了,簡直在打鼻子。
他挑起麪條,嗦了一口。
“咳咳咳——”
辣油給他嗆到了。
“瞧瞧,又一個不怕死的。”邊上有人幸災樂禍地指着婆閏說道。
婆閏雖然在咳嗽,但感覺一股子暖意一下子就涌了上來,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一下就震驚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比烈酒還神奇?!
沒等他再下口,李景仁便走了出來。
“婆閏,兄長喚你進去。”
婆閏立刻放下筷子,回頭還對人說道:“別收啊,我一會回來還要吃呢……”
走的時候還在問李景仁:“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吃起來這麼辣,還這麼暖和?”
“辣椒,兄長弄的。”李景仁笑着和他說道,走到一處單間後,對他說道:“先進去吧。”
“哦,好。”婆閏頷首道。
進門之後,他果然看到了李象。
作爲優秀運動員,他當然認識李象,畢竟運動會的時候可見過。
“參見郡王!”婆閏激動地叉手行禮。
“好了,不必多禮。”李象溫和地說道:“李婆閏,我記得你啊,你可是叼羊比賽的冠軍,吐迷度首領的兒子。”
“郡王……郡王竟然還記得俺……”婆閏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當然記得,你可是草原上最強壯的勇士,我怎麼不會記得?”李象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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