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的大軍還在荒蕪的平原上行進着,隊伍當中被挾裹的土著人越來越多,已經幾乎達到了十五萬人,這麼龐大的隊伍當中卻異乎尋常的安靜,除了一些小孩子的嬉鬧聲之外,所有人都只是在默默的趕路,紀律嚴明的飛虎軍將士如此也就罷了,那些生性散漫的土著人居然也是這樣。
無數次目睹殺戮,已經讓他們漸漸的麻木了,他們現在只想老老實實的趕路,儘快的走到他們的終點,然後迎接新生,或者死亡。
自從掃平了上一個敢於反抗的部落之後,已經十幾天了,杜睿再也沒有遇到一個新的部落,平原上,除了成羣結隊的走獸,就只剩下了他們這支奇怪的隊伍。
人性在這一刻被壓制到了最低標準,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選擇了默默的忍受,飛虎軍從開拔那天的一千五百人,如今已經減少到了不足一千兩百人,有三百餘人將姓名扔在了這片荒原之上,有在征服土著人部落的時候戰死的,但更多的還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殺戮,這樣艱苦的環境,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對於這些人,每一次出現,杜睿都會說同樣一句話:“燒了吧!帶上他的骨灰,記住!他是戰死的,他是大唐的英雄!”
蘇麟知道,杜睿這是在給那些死者爭取最後的榮譽,對於大唐軍人來說,未竟戰陣的自殺是可恥的行爲,不但得不到任何榮譽,家屬也得不到任何撫卹,杜睿這麼做,也算是盡了自己最後的義務,畢竟是他將這些飛虎軍將士帶到這個地方來的。
漫長的行軍最終還是有盡頭的,這一天傍晚,杜睿吩咐宿營之後,就帶着馮照出了營地,他要考察一下這個地方,和澳洲腹地荒蕪的沙漠戈壁比較起來,這裡的土壤還算肥沃,臨近也找到了幾處水源,雖然生存的環境依然惡劣,但是總歸這個地方還是能養育人的。
“少爺是想要把那些土著人留在這裡!?”馮照問道。
杜睿點了點頭,道:“這裡應當是澳洲道的腹地了,再向難走,誰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將士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在這麼下去,我擔心會激起兵變的。”
馮照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是這個意思,幾天之前就想要提出來的,卻一直都不敢說,自打離開了泉州之後,他發覺杜睿和平日不同了,變得狠辣,冷血,這讓他在畏懼之餘,感到了擔心。
一個濁世佳公子,一個備受推崇的文壇領袖,一個放.蕩不羈的貴人,如今變成了一個冷血的劊子手,甚至可以做到漠視一切生死,這讓馮照感到了擔心,他不希望杜睿變成那個樣子,變成一個嗜血的惡魔。
聽到杜睿這麼說,馮照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再這麼漫無目的的走下去,他也擔心會出大事。
“少爺!可是要留下一支人馬在這澳洲道駐守!?”
杜睿搖了搖頭,道:“在大唐的航運能力在大海上暢通無阻之前,這裡還不能派兵駐守,無論是誰,在這裡駐紮一年的時間,都難免要發瘋的!”
不要說是現在,就是在杜睿的前世,那些駐守在海島上的海防戰士也經常有抑鬱症病發的先例,這裡距離中原,遠隔重洋,在這裡駐紮,誰也受不了。
馮照有些擔心的說:“不在此處駐兵,萬一我們前腳剛走,那些土著人又四散而去,該如何是好!”
杜睿聞言,冷笑了一聲道:“那也由得他們,但是他們要想明白了,一旦違抗大唐的下場,我們終究還是要回來的,而且將這些土著人帶到了澳洲道的腹地,圈禁在一個範圍之內,他們誰又知道我們到底走了,還是沒走!這就要看看大唐的威懾力,究竟有多大了!”
馮照聽了,也覺得有理,道:“那依少爺來看,我大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將這片土地真正的收爲己有!”
杜睿聞言笑了,道:“不遠了!不單單是這裡,還有我們的下一站美洲,在我的有生之年,這些土地都將會成爲大唐的固有領土!到時候誰也奪不走!”
回到營地,杜睿便將蘇麟喊了過來,讓他將那些會講簡單土著語言的士兵都集中起來,這些時日,杜睿不單單讓飛虎軍的將士教授土著人學習漢話,還讓飛虎軍的將士學習土著語言,雖然遠遠稱不上精通,但是倒也有幾個頗具語言天賦的士兵,學會了一些簡單的土著話。便是杜睿也能說上兩句。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杜睿將一應安排都吩咐了下去,衆人聽過之後,立刻就亂了起來,因爲按照杜睿的安排,他們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全都成了無用功。
“大人!若是如此,我們這些日子又都在做什麼?”
“要是如此,末將寧可將那些土著人全都殺了,將士們連夜奔波,多少兄弟將姓名都丟在了此處,要是就這麼離開,豈不是徒勞無功!”
衆人的反對,杜睿也早就想到了,等到所有人都發泄完了,安靜下來之後,杜睿看着衆人笑道:“你們覺得是做了無用功,對嗎?”
見衆人都不言語,杜睿接着說道:“那麼我來告訴你們,你們所做的一切不但不是無用功,反而會名標青史,便是過去了千百年,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依然將成爲後世子孫津津樂道的豐功偉績,每一個提到你們的人,都將會心懷憧憬。我們作爲外來人,第一次闖到了這個地方,叩開了澳洲道塵封了數萬年的大門,在這裡宣示大唐的主權,你們難道以爲這都是無用功嗎?”
蘇麟被杜睿的目光逼視的錯開了目光,道:“兄長!雖說如此,可是若是不在這裡駐軍,放任那些土著人的話,這裡如何還能說是被大唐所有!?”
杜睿一笑,道:“大唐的主權不需要那些土著人承認,至於那些土著人,若是真心臣服的,便會安分守己,若是不聽話的,我們還會再來的!”
“對!到時候,就將那些不聽話的土著人全都殺了!”一個年輕的將軍跳了起來,大聲說道。
其餘人聞言,也紛紛鼓譟了起來,這次他們非但沒有第一次殺戮之後的愧疚心情,反而十分享受這種殺戮,如果杜睿現在就下令的話,那些好像綿羊一樣,被圈禁在一處的土著人,絕對難逃再一次被殺戮的命運。
杜睿等到衆人安靜下來之後,道:“若是沒問題的話,就去安排吧!”
“末將領命!”
衆人紛紛下去了,大帳中只剩下了杜睿和蘇麟兩人,這一番的遠征讓兩個人又親近了不少,蘇麟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畏懼杜睿。
“此次出來,也快要一年的時間了,原本只打算兩年結束這次航行的,現在看起來,還要遷延不少時日,倒是委屈了你和芙兒!”
蘇麟聞言,面色不禁一紅,道:“能與兄長一通完成這次遠征,蘇麟非但不冤,反而欣喜不已,便是回去,見着秦束那小子,他也是有稱羨的份!”
杜睿笑着長嘆一聲,起身走出大帳,仰望着星空,算算時日,現在已經是大唐貞觀十三年的年中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將近十載,從一個十歲的少年,如今已經快要二十歲的年紀,他所做的一切,便是放在華夏的歷朝歷代,也稱得上是前無古人了,只是他的步伐還不能停下來。
杜睿前世喜古學,雖然是個無神論者,卻也信因果之說,他相信上天既然安排他到了這個世界,就一定有所因由,前世的華夏輝煌過,屹立世界頂峰數千年,卻也曾沉淪過,被諸夷禍亂華夏上百年的時間,前世就是個憤青的杜睿,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雖然照看不到千百年之後,不過眼前他能做的就是爲華夏爭元氣。
次日當所有人醒來之後,那些土著人驚訝的發現,一直看管他們的那些唐軍居然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子,將他們全都包圍在了中間,這讓土著人頓時慌亂了起來,他們首先意識到的就是唐人要殺他們,可是他們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反抗,而是畏懼,不斷的朝着一塊兒擁擠過去,目光中帶着畏懼看着那些他們眼中的惡魔。
杜睿全服武裝的走到了那些土著人的近前,也不管對方聽得懂聽不懂,大聲道:“皇天在上,自今日起,此地皆歸我大唐所有,爾等土著蠻夷,欽爾天命,自今日起,皆爲我大唐子民,受我大唐皇帝陛下統馭,若有貳心,雖遠必誅!”
那些土著人雖然不明白杜睿在說些什麼,但是看着杜睿目光狠厲,言辭激烈,不禁兩股戰戰,居然無師自通的跪倒在了地上,匍匐着表示臣服。
杜睿見了抽出腰間的寶劍,接着道:“自今日起,爾等生民聚養,皆在此地,若是膽敢離此地者,皆斬不饒。”
說完將寶劍往地上一插,那些土著人偷偷擡頭看着,見杜睿寶劍的周圍,相隔不遠也一樣差着戰刀,長劍,箭矢,這些刀劍相隔數裡,圍成了一個方圓數千裡圈。
“越此劍者!殺!”
杜睿大喊一聲,那些懂得些土著語言的飛虎軍將士大喊了一聲:“祖魯!”
祖魯在土著語言當中,就是死亡的意思,那些土著人聞言,皆是大驚失色,戰戰兢兢的看着,好像明白了杜睿的意思,紛紛附身叩拜!
他們聽不懂杜睿在說些什麼,但是卻可以理解到,如今若是不這麼做,就當真只有死路一條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生的機會,沒有人在願意去挑戰那些他們眼中不可戰勝的惡魔。
杜睿見了,他知道這些土著人已經屈服了,死亡的威脅,讓他們絕對不敢跨越雷池半步,當然杜睿也知道,這裡的土著人,不可能是澳洲大陸上土著人的全部,不過當大唐再一次光臨這個地方的時候,除了在這裡被圈養着的,餘下的那些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土著人,將不復存在。
杜睿不想成爲一個文明的破壞者,但是這就是現實,杜睿不想再去看那些畏畏縮縮的土著人,他擔心自己會心軟,轉身對着飛虎軍將士大喊了一聲:“大軍開拔!返回駐地!”
那些土著人還跪着,足足過了兩個時辰的時間,纔敢擡頭觀看,他們確實已經被死亡嚇怕了,見原地除了插着那些刀劍之外,被他們視作惡魔的唐軍早就已經不見了。
那些惡魔雖然走了,但是單單那些刀劍依然讓他們膽戰心驚,他們曾親眼看到拿着鋒利刀劍的威力,一些膽子大的土著人上前摸了摸那些曾經劃開過他們無數族人的刀劍,卻沒有一個敢將刀劍拔出來的,更沒有一個人膽敢越過那個大大的圓圈。
他們知道一旦他們跨越出去了,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
過了一會兒,土著人當中突然響起了陣陣哭聲,漸漸的哭聲越來越大,所有的土著人都放聲痛哭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爲了他們未知的命運,還是爲了死裡逃生的喜悅。
沒有了那些土著人的拖累,杜睿大軍的行進速度快了許多,僅用了十幾天的時間就返回到了,薛言港的駐地,一到駐地,這些日子一直緊繃着神經的飛虎軍將士,就好像重新回到了文明世界一般,臉上不再是冷漠,而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
飛虎軍雖然精銳,雖然不懼生死,但是整日裡身邊都帶着十幾萬對他們苦大仇深的土著人,那些土著人一旦生出了反抗的心思,單單是手撕牙咬就能讓他們死無全屍了,好在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們不用再過那種神經緊繃的日子了。
杜睿可沒有放鬆的機會,立刻將馮茗喚了過來,杜睿此前離開的時候,就曾命馮茗環遊整個澳洲道,在所有適合的位置,統統書碑宣示主權。
“少爺吩咐的事,小人自然不敢怠慢,此行共立碑一百二十三處,處處都刻石立碑,除非是瞎子,不然的話,但凡闖進澳洲道的人都能看得見這裡是大唐的國土!”馮茗說着,臉上的表情不無得意之色。
接着馮茗又說了一遍,他們此行的見聞,雖然是環島航行,但這一路上,馮茗也遇到了不少當地的土著居民,幾乎每次遇上,都是一番爭鬥。
飛虎軍的將士有軍人的榮譽,對向老幼婦孺下手,還有些抗拒,但是那些水手就全然沒有這種顧及了,對待土著人也不會客氣什麼,每次屠殺開始之前,馮茗都要宣佈一番,但凡搶到的財物都歸個人所有,這更是刺激了隨行水手,澳洲的土著居民雖然生活在矇昧當中,當時黃金,寶石卻不少,他們可不是將這些東西用作貨幣,反而當成了裝飾,那些個參與屠殺的水手,每一個都賺得盆滿鉢盈,這一行下來,回家就是個富家翁了。
此前馮茗又沒得到過杜睿的指令,但凡遇上了,也就是殺了了事,對於那些在大海上討生活,今天過去了,還不知道明天有沒有的水手們來說,殺人越貨,這種事對於他們來說,可沒什麼新鮮的,而且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杜睿聽了,也沒說什麼,他總不能說馮茗等人做錯了,水手們也是人,常年在大海上顛簸,是時候也該讓他們發泄一下,特別是那一次大風浪中,葬身大海的水手,更是讓和那些逝者操着相同行業的人們,心中多了幾分及時行樂的念頭。
又在薛言港處休整了一日,次日一早,杜睿便帶着船隊所有的隨行人員登上了那處樹立着第一塊界碑的懸崖,再次宣示澳洲的主權。
“皇天在上!自今日起,此處變爲我大唐帝國澳洲道,凡屬地內,一切土地,口中,牲畜,林木,皆歸我大唐帝國皇帝陛下所有,舉凡四海之內,有不通禮者,而登此島者,皆爲我大唐之地,尋釁之國,雖遠必誅!大唐貞觀十三年八月,臣宣撫使杜陵縣侯杜睿於澳洲道遙拜聖上,請吾皇聖安!”
一旁自有張言碩將杜睿的祭天告示,刻於碑上,雖然在旁人看起來,這番宣告有些兒戲,但是杜睿說的每一個字,傳到身後衆人的耳中,人人都是難言激動的神色。
能開闢開疆,拓土數百萬裡,縱然是華夏悠悠歷史上,也從未有過這等壯舉,如今他們有幸能參與其中,自然是激動莫名,只盼着能今早起航,前往下一個他們要征服的地方,名標青史,以往都只是那些士大夫們的專利,什麼時候輪到過他們這些粗人了,特別是杜睿還讓張言碩,將船隊當中所有人的性命都另刻一碑,更是讓他們與有榮焉。。
杜睿遙拜完,起身高舉雙臂,面對着衆人,大聲疾呼:“自今日起,這裡就是我大唐帝國的了!”
衆人也是激動的血脈噴張,振臂高呼起來:“大唐萬勝!大唐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