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當初太宗皇帝駕崩之前,杜睿和褚遂良共領託孤之重,如今僅僅過去了十年的時間,這樣的角色在此落在了杜睿的頭上。

如果可以的話,杜睿並不想擁有這等在旁人看來萬份榮耀的託孤之恩,做這個顧命大臣,因爲縱觀歷史,但凡是坐上了這個位子的,大多都不會有好下場。

“顧命大臣”一般是由先皇親自挑選的老成持重、才德超卓的大臣,以輔佐繼位的小皇帝。顧命大臣代替皇帝執掌朝政,在朝中權高勢大、說一不二,甚而能決定皇帝的廢立。然而,“無限風光在險峰”,風光與風險往往是相伴相生的。透過顧命大臣的表面風光,不難看到,這其實是個險活兒,甚至是個玩命的活兒。

顧命一詞來自《尚書?顧命》篇。《尚書?周書》是一篇周初重要文獻,記載周成王病重召見幾位大臣,顧命他們輔佐其兒子康王嗣位。

顧命大臣,是皇帝死後,繼承皇位的皇帝年幼不足以聽政,故在先皇臨死前,託付給心腹大臣來輔佐下一位皇帝。因皇帝年幼若僅託付於一人,又恐其擾亂朝綱,爲所欲爲。一般都有多個顧命大臣來輔佐,藉以相互監督。

按照周禮,年幼的皇帝在18歲前是不可直接理政的,後宮女人在理論上也是被排除在政權範圍內的,這時需要有幾位成年男性來處理政務,人選一般是由前朝皇帝生前指定,取得權利上的合法性,職責是理政,當然名譽上是幫助年幼皇帝理政,等到皇帝18歲後就要還政,又稱爲歸政。

在君主世襲的社會下,國君早逝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可從來沒有國君願意將自己的天下傳給外人,而是義無反顧的送給了自己的兒子,無論這小孩有多小。

看看東漢的情況吧,從漢明帝劉莊以後,就沒有那個即位的君主是成年的了,甚至是剛出生才一個月就稀裡糊塗的登上了別人追求一世都還沒有得到的龍椅,於是東漢十個未成年的皇帝拱手讓大漢的江山送給了外戚和宦官。

爲避免這種情況,君王往往在彌留之際設下所謂的顧命大臣來輔政。在君王理想條件下,由可信任的大臣來處理朝政、教導幼君,遠比外戚要可靠的多,更別說是爲人不齒的宦官了,原因有很多。

首先,大臣是有能力的,這點無需贅言;其次,大臣是自己親手選定的,往往世受皇恩,而現在正是他們報答的時候;再者,輔政大臣不像外戚,有後宮的支持,也不像宦官整日與君主相處,以至監視。

有如是三點,輔政大臣的人選不難確定,舉幾個有名的例子即可以說明了:周成王的周公,劉裕的檀道濟、徐羨之、傅亮、謝晦,順治的索尼、鰲拜、蘇克薩哈、額必隆,等等。

可是凡是往往事與願違,輔政大臣真的可以做到君王的設想嗎?

答案是否定的。

受命輔政,輔臣可謂大權獨攬,難免趾高氣昂。於是,他們很容易使幼主不滿、羣臣忌恨,自己的處境便顯得岌岌可危。

試想一下,像周公這樣的聖人,都曾經遭到過彈劾、誣陷,他人可以避免嗎?

更可怕的是如果輔臣有自立爲君的野心,那豈不是得到的就是一場政變?

譬如曹魏之顧命大臣司馬懿扶植自己的兩個兒子,攫取了最高權力,改朝換代。

像康熙時的鰲拜這樣專政的也就沒有了好下場了,鰲拜一世英名,毀於一旦,老死獄中。

劉宋的四大輔臣情況稍複雜些,他們是忠臣,但他們廢了劉裕託付給他們的少帝,改立文帝,他們絕不會是奸臣,否則他們改立的會是一個年級更小的皇帝,而不是僅比少帝小一歲的文帝。

按理說文帝應該感激四大輔臣的恩德,然而文帝看到更多的是四人的權傾朝野,皇帝說廢就廢,說立就立,自己稍有不當,有朝一日,也會被廢。

於是四輔臣在政變中三人被殺,最後的檀道濟也是枉死,可悲可嘆!

輔臣的相權和皇權之間的矛盾是始終存在的,難以調和。忠心的輔臣兢兢業業,嚴厲要求教導幼主,也就在幼主心中埋下了不滿的種子,張居正忙活半生,得到的是死後悽慘的結局,歷史上的長孫無忌、褚遂良也是大忠臣啊,可高宗爲了武則天這個新寵,也就顧不上那些老臣的命運了。

更可悲的是咸豐皇帝的八大顧命大臣,沒享受幾天好日子就給野心勃勃的慈禧和鬼子六給收拾了。

想必那些輔臣在先皇臨終時接受顧命大臣的任命之時,一定會痛哭流涕、跪在那裡齊聲喊着:“臣等定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可他們喊着這句話的時候可曾想到了日後真的身首異處、被殺萬次?

在中國的歷史上,第一位稱得上是顧命大臣的就是被後世無限稱頌的聖人周公了,周公旦,周文王之四子,周武王之弟,西周初期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思想家,被尊爲“元聖”,儒學先驅。

周公從小就孝敬父母,誠實忠厚,多才多藝,聰明伶俐,深得文王的喜愛。文王在世的時候,周公和他的哥哥姬發常在他的左右,幫助處理政務。

周武王繼位後,周公成爲武王的助手。他在周滅商之戰中,“常左翼武王,用事居多。”這時候,周公的地位和老臣姜太公相當,都是武王左右最得力的大臣。

武王臨終前願意把王位傳給有德有才的姬旦,並且說這事不須占卜,可以當面決定。姬旦涕泣不止,不肯接受。周武王於是把年幼的兒子姬誦和軍國大事託付了周公;“我子即你子,希望你輔佐他治理天下。”

成王即位時年僅十三歲,年幼的成王需要在周公的揹負下接受諸候和大臣的朝見。

然而受封在東方監視武庚的管叔和蔡叔,對周公攝政很不滿意。按照兄弟間排行,管叔行三,周公排四,管叔是兄,周公是弟,不論是繼位,還是攝政,管叔都比周公有優先權。所以管叔不服。蔡叔雖然行五,但他的態度支持管叔。他們散佈謠言,說周公“將不利於孺子”,想謀害成王,篡奪他的王位。

滅商後的第三年,管叔、蔡叔鼓動商朝舊勢力的代表、封於豳的武庚祿父一同起來反對周公,發動叛亂。響應的有東方的徐、奄、淮夷等幾十個原來同殷商關係密切的大小方國。周公臨危不亂。

他首先穩定內部,保持團結,說服太公望和召公。他說:“我之所以不迴避困難形勢而主持政務,是擔心天下背叛周朝。否則我無顏回報太王、季王、文王。三王憂勞天下已經很久了,而今纔有所成就。武王過早地離開了我們,成王又如此年幼,我是爲了成就周王朝才這麼做的。”

周公統一了內部意見之後。第二年舉行東征。結果周公東征平定三叔之亂,滅五十國,奠定東南,武庚、管叔被殺,蔡叔被流放。

周公攝政七年後,成王已經長大成人,於是周公歸政於成王,自己回到大臣的位子。後來,有人在成王面前進讒言,周公害怕了,就逃到楚地躲避,而不是逃到其子秉政的魯國。不久,成王翻閱庫府中收藏的文書,發現在自己生病時周公的禱辭,爲周公忠心爲國的品質感動得流下眼淚,立即派人將周公迎回來。

作爲顧命大臣,就連周公這樣的賢德之人都不免要被流言攻擊,不過好在作爲顧命大臣這一派系的開展鼻祖,周公最終得了善終,而且他的後輩兒孫也並沒有因爲他的緣故,受到傷害,但是後來者,可就沒有他那麼幸運了。

漢武帝駕崩前也爲他的遊子劉弗陵留下了陣容強大的顧命團隊,大將軍霍光、車騎將軍金日磾、左將軍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田千秋。

首席顧命大臣霍光是西漢著名將領霍去病的同父異母之弟。霍去病去世後,霍光做了漢武帝的奉車都尉,享受光祿大夫待遇,負責保衛漢武帝的安全,所謂“出則奉車,入侍左右”。在跟隨漢武帝時期,他謹慎小心,受到漢武帝的極大信任。霍光應該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顧命大臣。

金日磾,匈奴人,是駐牧武威的匈奴休屠王太子,在河西的匈奴休屠、昆邪二王及部屬四萬餘人降漢,後休屠王被殺,年僅十四歲的金日磾及其家人淪爲官奴,被送到黃門署養馬,得到漢武帝賞識。

漢武帝因獲休屠王祭天金人故賜其姓爲金,後升遷爲侍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由於金日磾孝敬母親,做事小心謹慎,從不越軌行事,深受武帝信任,成爲皇帝的親近侍臣。金日磾兩子,武帝很喜愛,時常留在身邊嬉戲,由於長子放.蕩不羈,和宮女嬉戲,被日磾親手所殺,武帝對日磾敬重有加。

上官桀,少爲羽林期門郎。上官桀起初因爲力大而得漢武帝的賞識,被任命爲未央廄令。漢武帝有一次身體不適,等痊癒後,發現馬匹大多瘦弱,於是漢武帝大怒說:“廄令認爲我再也看不到這些馬了嗎!”便要將上官桀下獄。

上官桀叩頭說:“我聽說皇上聖體欠安,日夜擔心,實在沒心思照料馬啊。”話未說完,已流下眼淚。漢武帝於是認爲上官桀關心自己,因此與他親近起來,任命他爲侍中,逐漸升到太僕。以左將軍受遣詔輔政。

桑弘羊,歷史上著名的理財專家,十三歲時“以心計”入貲爲侍中,因能“言利事,析秋毫”,深得漢武帝賞識,被委以重任,歷任大農丞、大農令、搜粟都尉兼大司農等要職,統管中央財政近40年之久。

在桑弘羊的參與和主持下,先後實行了鹽、鐵、酒官營,均輸、平準、算緡、告緡,統一鑄幣等經濟政策。終武帝一代,桑弘羊忠心耿耿,聚斂資財以增強國力,爲武帝屢敗匈奴,多次出巡耀武揚威,打通西域,開發西南等奠立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其理財之功連對之十分不滿的司馬遷也不得不擊節讚揚,稱弘羊時代“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以御史大夫受遺詔輔政。

田千秋,其先齊諸田徙長陵。千秋爲高寢郎。漢武末年,太子劉據被江充誣陷敗亡之後,他上書武帝替太子鳴怨道:“兒子調動父親的軍隊,頂多是挨頓鞭子的小罪罷了;天子的兒子有了過錯誤殺了人,又算的了什麼呢?”

他上書的時候,太子案已經過了一段日子,武帝已經很明白當初是太子由於惶恐不能自保才捕殺江充的,在看了他的上書後馬上召見了他。見田千秋身長八尺有餘,容貌偉岸奕麗,就更高興了,道:“父子之間的事情,外人是很難發表意見的,卻惟獨你能向我闡明太子的心跡,這一定是高祖皇帝的神靈讓你來教導我,你該做我的輔政大臣。”

於是田千秋以百官之首丞相之尊受遺詔,卻排在末尾,在官職次於自己的御史大夫桑弘羊之下。

武帝在甘泉宮讓人畫了一張周公背成王朝見大臣的圖,並賜給奉車都尉霍光,於是左右大臣知曉武帝預立少子劉弗陵爲太子。

後元二年春,武帝在彌留之際立劉弗陵爲太子,拜奉車都尉霍光爲大司馬大將軍。漢武帝臨死前傳位給他的小兒子劉弗陵,劉弗陵才八歲,漢武帝指派霍光和車騎將軍金日磾、左將軍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田千秋輔佐劉弗陵,掌權的是霍光。

霍光輔政以來,首先和同時輔政的上官桀、桑弘羊以及漢武帝之子、燕王劉旦,展開了一場激烈的鬥爭。早年,霍光和上官桀爲親家。霍光有時休息日不在宮內時,上官桀就替光處理政務。霍光的女兒是上官桀之子上官安的妻子,其女五歲時,上官安想通過霍光送女兒入宮被拒,最後通過漢昭帝姐姐長公主的門客丁外人聯繫上長公主才成功。其女封爲婕妤、後封皇后。上官桀父子感激長公主,想替她爲其寵人丁外人求封侯、光祿大夫等,均被霍光拒絕,由此,長公主及上官桀父子對霍光日益不滿。

早在武帝時期,上官桀已位列九卿,父子均爲將軍,地位高於霍光,如今皇后又是上官安的親女兒,而霍光只是皇后的外祖父,卻反而把持朝政,因此上官安父子與霍光爭權。

而燕王劉旦,則因長於昭帝而不得嗣立,心懷不滿;另一位輔政大臣、御史大夫桑弘羊認爲在漢武帝時期制定過鹽鐵專營的政策,使國家富強起來,功勞莫與之比,不甘居於霍光之下,遂產生了推翻現政權,由他與上官桀來主政的慾念,與燕王劉旦勾結起來。

這就形成以長公主和燕王劉旦爲首的兩股政治勢力。他們估計到依靠各自的勢力還不足以推翻漢昭帝,只好暫時聯合。按照上官桀的計劃,要先利用燕王劉旦的身份,發動政變,在政變成功之後,再除去燕王旦,由他來掌握朝政。這個暫時聯合起來的政治集團,自然要把矛頭首先指向阻礙他們奪取政權的霍光。

昭帝始元六年,上官桀、燕王旦等人加緊了政變的準備工作。燕王劉旦將奪取帝位的賭注壓在上官桀身上,前後派遣十多人,帶了大批金銀珠寶,賄賂長公主、上官桀、桑弘羊等人,以求支持他奪取帝位。

當然某犯小集團的計劃失敗了,上官桀、桑弘羊等主謀政變的大臣統統逮捕,誅滅了他們的家族。長公主、燕王劉旦自知不得赦免,遂先後自殺身亡。這場由上官桀發動的政變最後被霍光粉碎了。九歲的上官皇后因爲年紀幼小,又是霍光的外孫女,所以未被廢黜。此後,不但霍光權傾朝野,其兒子、女婿、弟弟也紛紛擔任要職,霍氏勢力達到高峰。

昭帝死,宣帝繼位,宣帝深知霍光家族在朝中的勢力尊盛日久,內不能善,所以在其繼位之初,當霍光表示歸政時,宣帝謙讓不受。霍光遂繼續把持朝政,羣臣凡事先請示霍光,然後再向宣帝報告。霍光每次入朝拜見時,宣帝內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表面上卻作出虛己斂容,禮下之已甚的姿態。即便如此,仍無可避免地與霍氏家族發生了衝突。

霍光夫人意欲將其小女立爲皇后,以進一步控制皇帝。羣臣阿附霍光,也建議宣帝納霍女爲後。宣帝不忘舊義,堅持立許氏爲皇后,這便引起了霍氏家族的不滿。

而霍光的夫人爲讓自己的小女兒成君做皇后,竟然找機會謀害了許皇后。霍光隨即對宣帝施加壓力,將其女立爲皇后。宣帝對許後之死雖然心懷疑慮,但迫於形勢,對霍皇后也只好作出寵愛的樣子。

地節二年,霍光去世,宣帝開始親政。有人向宣帝上書,說霍光專制擅權,主弱臣強,現在其子孫用事,愈發驕恣,長此下去,恐危宗廟,建議宣帝採取措施。

爲削奪霍氏權力,宣帝採取了一系列措施:首先,親自處理朝政,五日一聽事,並下令凡吏民奏事不通過尚書,直接向皇帝報告。其次,封太子的外祖父許廣漢爲平恩侯,許廣漢的兩個弟弟,一封爲博望侯,一封爲樂成侯;又令與霍氏有隙的御史大夫魏相給事中。最後,將遷霍禹爲大司馬,無印綬,罷其右將軍屯兵官署,其他霍氏親族也被調離實權位置。霍氏家族諸將從前統領的胡越騎、羽林及兩宮衛將屯兵,全部改由宣帝親信的許、史兩家子弟統領。

霍氏不甘心權勢被削,遂密謀藉機殺平恩侯許廣漢和丞相等人,再以太后名義下詔廢掉宣帝而立霍禹。地節四年,陰謀敗露,霍雲、霍山自殺,霍禹等人皆腰斬、棄市,霍皇后被廢處昭臺宮,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

霍光治家不嚴、教子無方,真是人生一大敗筆。也許他日夜爲國操勞,無暇兼及;然他未稟國政之時,爲什麼不管教、約束?終釀滅族大禍,如地下有知,當作何想?

霍光執掌朝政近20年,功遠大於過。因他執政期間曾行皇帝廢立之事,並能保持臣節,故後世大臣欲行廢立,皆曰:緣霍光之故事,由是名震歷代。

在其後比較著名的就是三國時期顧命大臣了,蜀漢的諸葛亮,東吳的諸葛恪,曹魏的司馬懿。

曹操的孫子曹叡託孤於司馬懿,可稱之爲最煽情的託孤,如果說託孤是演場戲給旁人看,曹睿和司馬懿的這個段子絕對夠讓他們二人榮獲三國百年最佳演技獎。

曹睿這個人,如果論能力,其實是在他老爸曹丕之上的,象司馬懿這樣的人物,在他手下也服服貼貼,魏國上下,自然都緊密團結在第三代核心的周圍,讓以諸葛亮爲首的內外顛覆分子無機可乘,勝利地捍衛了魏武開創的偉大的革命事業。但可惜的就是曹睿太短命。諸葛亮死,他以爲自己可以高枕,生活開始奢侈放縱,脾氣也長了,連賢惠的原配老婆也給殺了。不想才36歲卻忽然接到了閻王爺的調令,要安排自己的身後事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曹家才三代,本族裡竟然連個看攤的人都找不到了,選來選去選了個曹爽,可裡裡外外誰都知道那小子不是那塊料啊。

所以,曹睿只好對司馬懿動之以情了:“朕惟恐不得見卿;今日得見,死無恨矣”。

司馬懿什麼人物,自然能把這個對手戲演得珠聯璧合“臣在途中,聞陛下聖體不安,恨不肋生兩翼,飛至闕下”,多麼得體呀,但不知爲什麼,仲達在說接下來的一句的時候,思想有點走神了,“今日得睹龍顏,臣之幸也”,顯得太平淡,沒能進一步煽上去,反爾有點顯冷了。

不過好在曹睿也顧不了這些了,自己時間不多了,趕緊切入正題,先提了諸葛亮這個榜樣“昔劉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子劉禪託孤於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盡忠誠,至死方休”,然後對曹芳一句“仲達與朕一體,爾宜敬禮之”,把劇情的走勢再次推高。

接着,小配角曹芳真情演繹,老子曹睿因勢利導推波助瀾:‘芳抱懿頸不放。睿曰:“太尉勿忘幼子今日相戀之情!”

言訖,潸然淚下,懿頓首流涕。魏主昏沉,口不能言,只以手指太子,須臾而卒,父子倆合力把這段劇情推向了最高潮,力壓白帝,成就了三國最煽情的託孤。

最成功的託孤,自然是白帝託孤了。但很多人往往忽略的一個細節是,劉禪其實當時並不在場,所以感情的色彩實際上並不那麼濃厚,至少沒有了去抱諸葛亮脖子的角色,而劉備在託孤現場的言行就完全是針對諸葛亮和李嚴趙雲等人的,充滿了政治上的詭詐。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爲成都之主。”

好傢伙,竟然把諸葛亮和曹丕相提並論,短短几句,直接給所有在場之人提出並且確定了諸葛亮日後的政治地位問題。

這一番話可真是非同小可,‘孔明聽畢,汗流遍體,手足失措,泣拜於地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盡忠貞之節,繼之以死乎!”

言訖,叩頭流血。看看,劉備作爲厚黑鼻祖劉邦的傳人,掌握手下的能力比起黃口小兒曹睿來,勝過何止百倍。曹睿的煽情,實乃技窮之舉,這樣的大事,誰會爲感情所累。所以,劉備託孤,絕對不是動之以情,不是靠眼淚,而是曉之以政治上的利害。

最失敗的託孤就是孫權託孤於諸葛恪。《三國演義》中也就寥寥幾句“權因此受驚成病。至次年四月內,病勢沉重,乃召太傅諸葛恪、大司馬呂岱至榻前,囑以後事。囑訖而薨。”

也許是劉備託孤諸葛亮太成功了,後來的多少都想沾點光。曹睿想用諸葛亮這個光輝榜樣來教誨司馬懿,孫權恐怕則是奉了“龍叔無犬侄”的信條。

可是諸葛恪實在沒有諸葛亮的能耐,對外軍事失利,對內威震其主又沒有結成可靠的政治聯盟,結果被孫峻幹掉,連族都給滅了。倒是他老爸諸葛謹看得準,說諸葛恪:“此子非保家之主也!”可惜孫權沒聽這句。

曹操當初贊孫權“生兒當如孫仲謀”,可孫權選起託孤大臣來怎麼就這麼差勁呢?

可見這孤不是好託的,這託孤之臣也不是好做的,不單單要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更要與自己鬥。

要時時刻刻堤防着自己的隊友,又要時時刻刻堤防着坐在龍椅上的小皇帝,更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控制自己的慾望,不能讓野心滋長,否則的話,可是貽害無窮。

杜睿不想做這個託孤之臣,可是眼下這情形,顯然他是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不是杜睿貪權,而是他根本無法推辭。

同樣的,李承乾何嘗不是出於無奈,不是他不想像當初太宗皇帝一樣,給繼位之君留下一個顧命大臣團隊,而是朝中實在是沒有人可用了。

想當初貞觀朝的時候,朝中人才濟濟,但是大唐在經歷了十年永徽朝之後,朝中可用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可以說,這十年的時間,雖然將大唐盛世推向了一個高.潮,可是卻也將貞觀朝爲大唐積攢下來的才氣全都耗盡了。

至於宗室之中,就更是無人可用了,當年的李道宗,李孝恭等人早已物故,李承乾這一輩當中,近枝的皇族,就剩下一個還在倭州反省自身的李治,外戚就更不用說了,經過這麼一場動亂,武家的人估計被殺的也差不多了。

李承乾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相信杜睿,相信杜睿的忠誠,相信杜睿不會危及李氏皇朝。

李承乾將手搭在了杜睿的手上,艱難道:“承明!你我相交多年,引爲摯友,如今朕行將就木,將太子託付於你,望你勿負朕心!”

杜睿聞言,心頭除了感動之外,也是陣陣的無奈,原本只是想做一個富貴閒人,可是凡塵之中,諸事羈絆,讓他不得不出來,多番勞心勞力。

正了正身子,杜睿對着李承乾一拜,道:“聖上重託,臣豈敢旦夕懈怠,請聖上放心,臣在此立誓,定將鞠躬盡瘁,輔佐太子殿下,成就一番大業!”

李承乾聞言,也放下心來,他知道杜睿這人最重然諾,當初杜睿對太宗皇帝保證會輔佐於他,結果即使被李承乾猜忌,罷黜,可是一旦朝中有事的時候,杜睿因爲當初的承諾,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征伐大食,平定澳洲,杜睿從來都不曾違背過他的誓言。

接着李承乾又看向了武京娘,道:“京娘!你且過來!”

武京娘含着淚上前,攥住了李承乾伸出來的手。

李承乾道:“京娘!太子以後就要由你看顧了!”

武京娘聲音哽咽,已經不能成言。

李承乾道:“承明!皇后雖然有過,然望你看在朕的面上,不要難爲於她,況且京娘懸崖勒馬,尚未鑄成大錯,今後當安居後宮,母儀天下,你可否答應朕!”

杜睿知道李承乾這是要給武京娘找一張護身符了,他雖然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倒是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去求杜睿了,因爲一旦他不在了,李弘年少,朝中的大權必然會掌控在杜睿的手中,到時候,杜睿如果要對付武京娘,秋後算賬的話,誰也無法阻止他了。

杜睿點頭道:“聖上放心!皇后娘娘乃是君,臣如何敢難爲皇后娘娘!”

李承乾聞言,這下徹底放心了,道:“這就好!這就好!”

李承乾說着,環顧四周,道:“太子爲何還不到!?”

杜睿聞言也是一愣,他這才發現,李弘居然不在此處,如今李承乾眼看着就要龍馭歸天了,李弘身爲大唐王朝的繼承人,居然不在這裡。

一旁的恆連忙道:“啓稟聖上,太子尚在東宮!”

杜睿聞言,急道:“還不快快派人將太子殿下請來麟德殿!”

李承乾的面色也露出焦急的神色,可是他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擡頭看向了汝南公主,此前他預先留下的遺詔就在汝南公主那裡。

汝南公主連忙取出,這等重要的東西,這些天以來,她都是貼身放着,上前遞給了李承乾。

李承乾想要說什麼,但是氣息微弱,已經說不出來了,只得用手點了點那份遺詔,而後遞到了杜睿的面前。

杜睿連忙雙手接過,道:“聖上放心,臣杜睿奉召!”

李承乾點了點頭,眼眶泛紅,流下了熱淚,緊接着一陣急促的喘息之後,病逝於麟德殿,享年四十一歲!

杜睿見狀,不由得大驚失色:“聖上!聖上!”

見李承乾全無反映,知道他這位好友已經走完了他的人生路,不禁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殿內衆人見狀,也是一起哭拜於地,聲動天地。

李承乾生於盛世,生性仁善寬厚,少年之時便被立爲太子,中年繼位,在位短短十年的光景,便撒手人寰,不得不說可悲可嘆。

大唐的兩代君王,皆是被人下毒而亡,壯年離世,豈能不讓人唏噓。

杜睿哭了一陣,便站起身來,他現在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當初太宗皇帝駕崩,好歹還有他和褚遂良兩人相互幫襯着,一起度過大唐權利交接的過程,但是現在卻只有他一個人了,而且他所面臨的局面更加複雜。

剛剛經歷了一場叛亂,很多人和事都要處理,尤其是那個天草四郎,當然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儘快確定太子李弘繼承大統。

“恆連!”

恆連跟隨李承乾的時間,比杜睿還要長,李承乾幾歲的時候,他就充當着李承乾的護衛,算起來,也有三十五年了,如今中道相別,這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也不禁老淚縱橫。

聽到杜睿招喚,連忙道:“末將在!”

杜睿穩定了一下心神,道:“加派人手,護衛聖上神主,另外撞響景陽鍾,召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前來麟德殿致祭,統治宗正府,安排聖上的後事,還有,立刻去尋那侯義!”

李承乾中毒,一開始杜睿懷疑的自然也是武京娘,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武京娘了,那麼有機會接近李承乾,又有機會下毒的,就只剩下了侯義這個閹宦。

恆連聞言,當即應命,下去準備了。

杜睿接着到了武京孃的跟前,道:“皇后娘娘!還請節哀,聖上龍馭歸天,如今太子年幼,朝中尚需娘娘坐鎮,萬萬不可憂傷過度,傷了身子!”

武京娘此刻也是心灰意冷,原本的野心,早就隨着李承乾的駕崩煙消雲撒了,聞言道:“宋國公!本宮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朝中大小事宜,都交由宋國公做主吧!”

不要說武京娘此刻的心已經淡了,就算她不甘心,此刻她身處嫌疑之地,也不可能與杜睿爭權,既然如此,她還不如顯得大方一些,將權利都交給杜睿算了。

杜睿方纔也不過是走個行事,見武京娘倒也識趣,便道:“既然如此,還請皇后娘娘往立政殿安歇!涑兒,兕子!送皇后回宮,再將媚娘喊來,陪着皇后!”

武京娘被安康公主和晉陽公主攙扶着起身,剛走到大殿門口,突然回頭道:“宋國公!姐夫!如今我們孤兒寡母無所依託,還望姐夫不要辜負了先帝的重託!”

說起來,武京娘一開始攬權,不過就是爲了保住他們母子的地位罷了,排擠杜睿,也是擔心杜睿尾大不掉,危及李弘的地位,如今李承乾駕崩,朝中諸事,杜睿大權獨攬,要是杜睿當真有野心的話,他們母子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容不得她不擔心。

武京娘在想些什麼,杜睿心知肚明,對着武京娘點點頭道:“皇后娘娘放心,杜睿只想做周公,絕不做霍光,司馬懿!”

杜睿當即表明了態度,他不做霍光,是告訴武京娘,他不會大權獨攬,不會做那種無所顧忌,欺凌主上的權臣,不做司馬懿,是告訴武京娘,大唐的江山社稷,永遠都是李家的,他縱然是做了顧命大臣,也不會做那謀逆之事,不單單是他,他的後輩兒孫也是如此。

武京娘聞言,心中不禁羞赧,她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着杜睿微微躬身一拜,便跟隨安康公主,晉陽公主一同出去了。

杜睿和汝南公主留在了麟德殿內,兩人也是相對無言,一旁就是李承乾的遺體,這裡自然離不開人。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將衆臣宗室全都招過來,當面宣讀李承乾的遺詔,讓李弘繼位,完成第一步權利過度。

歷朝歷代以來,這個都是關鍵,否則一旦遷延時日,難免就要出現變故,到時候危及的可就是大唐的江山社稷了。

不知道因爲什麼,杜睿突然感覺到一陣陣的心煩意亂,總覺得還有大事要發生,可是卻也找不到頭緒,只盼着今夜能夠平安的度過。

汝南公主也看出了杜睿心神不寧,道:“睿郎!可是有心事!?”

杜睿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搖了搖頭,道:“派去請太子的人怎的還不回來!”

汝南公主忙道:“已經派了兩撥人過去,想來也快要回來了,睿郎且放寬心,亂黨皆已伏誅,定然無事的!”

杜睿點了點頭,也只能強自讓心安定下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卻還是心神不寧的。

正在此時,恆連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進殿便哭喊道:“宋國公!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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