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洐現在是汗如泉涌,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着,不由得跪了下來,嘴裡小聲的分辨道:“大人呀,小民可不是最先漲價的人啊。小民也不過是看到別人漲價,鬼迷了心竅纔跟着漲的。小民願意認罰,還請大人饒了小民一命呀!”
王珂沒有馬上就戳穿他的話,而是略帶調侃的問道:“你剛纔不是說你沒有說過嗎?現在怎麼承認了!還不老實認罪嗎?”
梅仁洐這個時候已經說不出別的了,只是不停的磕頭,嘴裡就只有一句話:“不是小民開的頭,小民鬼迷心竅了。”
王珂見他還是不承認,“譁”的一聲把桌上放着的那一堆告示都掃到了臺上,厲聲說道:“你也別和本官說那麼多了,現在所有的商家告示都在這裡,你只要從中找出一張,上面的日子比你的告示早,本官不但不治你的罪,還可以當衆向你道歉,賠償你這段時間的一切損失!”
王珂的話是擲地有聲呀,聽得臺下的人個個都是激動不已,今天這熱鬧看得也算是太過癮了,沒想到一開始還被吃得死死的官府,卻突然拋出了這樣重量級的殺手鐗,逼得商人是步步後退,現在是終於沒有後路可退了。現在再看梅仁洐,只是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已經是沒有話可說了。
王珂這個時候可不會放過他,對於這種痛打落水狗的事,王珂可是一點也不想放過,想起剛開始是他那囂張的樣子,心裡更是痛恨得不得了,王珂揹着手走到梅仁洐面前,淡淡地說道:“找啊,只要你能找出來,本官剛纔說得話依然有效!”
梅仁洐這個時候還找什麼呀,既然都敢拿給自己找,難道就沒有事情都看過嗎,官府怎麼也不會這樣傻吧!再說了,這率先漲價,他自己也明白,這自己就是始作俑者,要想從中找出一張來,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這個時候的梅仁洐已經是再也沒有剛纔的樣子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大人啊,小民知罪了,還請大人饒恕小民吧!”
王珂一聽梅仁洐認罪了,馬上確認了一下,招手叫過長安府裡的師爺來,讓梅仁洐在供詞上簽字畫押。
梅仁洐顫抖的手眼看就要落在紙上時,突然一下又收了回來,嘴裡大聲叫道:“大人,小民不服!”
王珂本來都看到梅仁洐認罪了,只要在手印一按在供詞上,那這個案子就算完結了,可是在這最後的時刻,梅仁洐卻來了這麼一招,實在是讓王珂很不舒服。
王珂心中一下火起,冷冷問道:“你有何不服的?”
本來臺下圍觀的人都以爲今天的戲到此爲止了,只等一宣判就各自回家了,沒想到到了這最後的關鍵時刻,卻又橫生枝節,又冒出來一個新情況,馬上一個個的脖子都伸得老長,想看看到底又會有什麼新的變故。
梅仁洐把頭一擰,盯着王珂說道:“大人,這先漲價的事,小民認了!可是小民還是有一點想不通,還請大人指教!”
王珂這氣真的是不打一處來,看得出來,這梅仁洐是豁出去了,今天是一定要和王珂較個高低呀!
王珂冷眼瞧着梅仁洐說道:“有什麼想不通的,你就說吧,只要你說得有理,本官還是那句話,本官不但不治你的罪,還可以當衆向你道歉,賠償你這段時間的一切損失!”
王珂的話聲音雖不算高,但也算得上是字字清晰,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是清清楚楚。一時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梅仁洐的身上,看他都能說出什麼來,畢竟王珂現在已經把話給撩下了,就看梅仁洐怎麼自救了。
梅仁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大人,這關稅是不是對貨物進行稅賦收取的?”
王珂一聽這話,馬上就明白了梅仁洐想說什麼,只不過王珂沒有直接揭穿梅仁洐,而是擡擡下巴說道:“對,沒錯。你有什麼只管說出來就是了。”
見王珂沒有馬上就說什麼,梅仁洐認爲自己這次是抓住了重點,心裡更是激動不已,連忙說道:“大人,這要收稅,我們的成本自然就高了,這漲點價應該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吧,不知道爲什麼就給小民頭上扣這麼大的罪狀呀。對於這點,小民還請大人指教一番!”
梅仁洐說完,還向着王珂拱拱手,眼睛裡透着得意的眼神向着臺下的人羣掃了一眼。
王珂揹着手,微笑着站在梅仁洐的面前,聽着臺下傳來的竊竊私語聲,他完全知道,現在臺下的人已經被梅仁洐的話給迷惑了,不過這也不能管這些人不明白,估計就連這個梅仁洐也沒有弄明白,這關稅是怎麼一回事吧。
王珂覺得,有必要在這個地方對這個政策進行一下講解,當然了,王珂還沒有傻到直接就去和這些人解釋這政策是怎麼回事,那樣做就算是自己把口水說幹了,估計也沒什麼效果,還不如就利用教訓梅仁洐的機會,把這個事一併說明白了,也讓這些商人能明白,這關稅是怎麼一回事了。
王珂蹲下身去,眼睛裡透着輕蔑地說道:“梅大老闆,看起來你還是個有文化的商人,怎麼對朝廷的法令都沒看明白就做傻事呢?”
王珂一旋身站起來,指着梅仁洐大聲呵斥道:“要是別人對本官說這話,本官還沒有這麼生氣,可是你,卻沒有資格和本官說這個問題,別說你現在是朝廷的人犯,就說你所買賣的貨物,就沒有一樣是符合你所說的理由的。本官倒要問問你梅大老闆,你店裡有哪一樣貨物是從我大唐以外來的,你且與本官說出來!”
梅仁洐不知道自己賣的貨物與是不是大唐以外來的有什麼關係,不過現在的身份不一樣,這問到了還得老實回答:“沒有!我店子裡的貨物都是我大唐出的。再說了,我是賣絲綢的,還能有哪個地方的絲綢能和我大唐的相媲美呀!”
王珂冷笑道:“你還知道你賣的貨物是我大唐的呀,本官還以爲你是從我大唐以外販運過來的呢!”
看着梅仁洐和臺下衆多商人迷惑的眼神,王珂大聲說道:“朝廷頒佈法令的時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對進出我大唐國境的貨物收取一定的關稅,你的貨物既然都是我大唐產的,不是來自於大唐以外,你所謂的成本增加是怎麼來的?難不成你沒事幹還把你販運的貨物在上櫃前都弄到大唐以外去轉一圈纔回來嗎?要真是這樣,本官還要謝謝你,你爲我大唐的稅收做出了貢獻。但是,這也不能夠成爲你漲價的理由!”
王珂的話惹得臺上臺下所有人都鬨堂大笑起來,剛纔還很是緊張的空氣一下就緩和了不少,不過對於梅仁洐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事情,自己靈光乍現想出來,自以爲無懈可擊的理由,在王珂面前就如同一個三歲的孩童,想要和一個壯漢搏擊一般,被王珂輕輕地一下就把自己給擊倒了,而且是沒有一點還手的餘地。
現在的梅仁洐纔開始認識到,自己現在已經是完全被王珂給逼到了牆角,要說自己還要爭辯,卻已經是找不到什麼理由的了,本來還以爲憑自己這張嘴,是可以輕鬆地說贏的,沒成想無端蹦出來一個比自己還能說的官,把自己說得是啞口無言,自己想出的任何一個理由,在他面前都是站不住腳的。
梅仁洐的心現在已經要沉到底了,他也感覺到,自己今天是過不了這一關了。
就在梅仁洐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王珂那陰冷的聲音:“梅大老闆,還有問題嗎?本官今天就耗在這裡了,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你想不認罪可是想也不要想!”
王珂這話可算狠了,讓人一聽就知道他今天是和梅仁洐耗上了,不過臺下的人倒是無所謂了,反正看熱鬧嘛,能多看會當然是好事了,反正這閒着也是閒着,而臺上的人也是抱着無所謂的心態,對於王珂這樣的審案手段,他們是見也沒有見過的,全憑着一張嘴和一點在他們看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居然就能把人說得是無話可說,實在是有些神奇。
梅仁洐現在已經是沒有辦法了,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這個時候的他也已經失去鬥志了,感到自己和王珂都下去也不會有自己的好。
梅仁洐跪在臺上,垂頭喪氣的說道:“大人,小民認罪。只求大人看在小民是初犯的份上,能從輕處罰纔是!”說完不停的向着王珂磕頭。
王珂這個時候也知道梅仁洐是真的無話可說了,也不再問話,直接讓梅仁洐在供詞上簽字畫押,看到鮮紅的手印落在了紙上以後,揮手叫過衙役給梅仁洐戴上枷,然後對着張英一擺手,示意他來宣佈梅仁洐的罪責,自己一閃就走到了後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現在他的任務已經是完成了,接下來的事就全部是張英的了。王英這個時候慢慢走上前去,掏出早已經理好的判決書,大聲的唸了一遍,本來當時還沒有想過要怎麼嚴辦,也就是沒收所得,罰一倍的罰款,梅仁洐收監後由家人取保就可以放出來了,可是現在張英想起自己受到的待遇,處罰立馬就嚴厲了許多,聽得王珂是冷汗直流呀。
張英拿着判決書大聲念道:“奸商梅仁洐,借朝廷頒佈法令之機,利令智昏,妄圖利用朝廷法令哄擡物價,嚴重的擾亂了社會秩序,加重了百姓的負擔,現證據確鑿,根據大唐律法,做出以下判決:沒收非法所得,以非法所得爲基數,處以十倍的處罰,人犯往礦下勞作三個月,之後由人犯家屬交保領回,三年內不得離開長安城半步,每五天到長安府衙具報行蹤。”
梅仁洐一聽到這樣的處罰,以下就癱在了地上,別的都還好,這讓他去當礦工,這可就有些折磨人了,梅仁洐是繼承的祖上的產業,自小就沒有受過苦,這要他下井挖礦,還不要他的命呀。再加上三年不許離開長安城,他的生意怎辦?可是自己今天也太不識相,得罪了這些大爺,也只好認命了。
臺下的人見宣判完了,都一鬨而散,不過各個人的心理都是心態各異,特別是那些商人,更是心裡打起了小九九,都在想着回去以後趕緊把自己漲價的貨物價格趕緊給降下來。
一旁站着的衙役都閒了大半天了,這個時候都一擁而上,把梅仁洐拖進囚車裡就押走了,王珂這才和張英拱手告別,自己回家,張英則趕回衙門寫出結案卷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