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大臣有六成爲默棘連求情,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默棘連的勢力很大,這對默啜極其不利,他極是不高興。
“無論如何,我都要趁這難得的良機,殺了他。”默啜在心裡暗道。
默啜早就想除掉默棘連,他當然不會錯失這等良機了,沉聲喝道:“默棘連啊默棘連,念在先可汗的份上,我本想網開一面,饒你一命,可你做的事太讓人失望了。我要你增援豐州,你一萬精銳竟然被李隆基三人千人殺得大敗,你還被擒住了。你被擒住了不說,還導致豐州慘敗。這麼多年來,大突厥就未在豐州吃過如此大的敗仗,這都是因爲你!若不殺你,律法何在?本可王何以統領大軍?”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兒,吼得山響,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哎。”那些想要保下默棘連的大臣中,有兩成輕嘆一聲。
“嗯。”默啜這番話在情在理,按理說應該有更多的人不再支持默棘連,卻還有四成人要力保默棘連,這讓默啜很是不爽,冷眼掃視他們,道:“你們還要保他?”
“可汗,默棘連固然是罪責難逃,可他是先可汗的血脈,還請可汗饒他一命。”立時有大臣請命。
正因爲默棘連是骨咄祿之子,對默啜構成巨大威脅,默啜這才非要殺他不可。
“阿史德·元珍,你如何說?”默啜望着阿史德·元珍問道。
阿史德·元珍是突厥的謀主,在骨咄祿時掌管突厥兵馬,影響非常大,勢力很大,若是他不同意的話,要想殺掉默棘連那是不可能的,默啜不得不問他。
“可汗,默棘連是有罪,還罪不至死,還請可汗饒他一命。”阿史德·元珍是骨咄祿最信任的大臣,很是感念骨咄祿的知遇之恩,當然要力保默棘連了。
“你……”默啜雖然很想殺掉默棘連,見阿史德·元珍力保,也只能暫時打消這一念頭,只是他心中很是不爽,瞪着阿史德·元珍。
“見過父汗。”就在這時,只見拓西快步進來,沖默啜見禮。
“拓西?”默啜一見拓西進來,大是歡喜,臉上泛起笑容。
對這個兒子,默啜很是寵溺,乍見他歸來,心裡特別高興。
“拓西,你怎麼回來了?”默啜執着拓西的手,滿臉笑容。
“父汗,你一定要殺掉默棘連,一定要不能饒過他,他罪大惡極,罪該萬死。”拓西沒有回答默啜的問道,而是沖默棘連喝道:“默棘連,你罪大惡極!罪大惡極!”
“此話怎講?”默啜一心想要殺掉默棘連,正愁沒有藉口,忙問道。
“可汗,你可知默棘連是怎麼回來的麼?”拓西扯起嗓子大吼,道:“默棘連和王孝傑勾結,欲要對可汗不利,王孝傑這才放他回來的。”
“你胡說!”默棘連昂起頭,衝拓西大聲吼道:“你血口噴人!”
“我親耳聽見的,這能有假麼?”拓西眼中厲芒閃爍,冷笑道:“默棘連啊默棘連,你口口聲聲說,你要殺掉父汗,奪回你的汗位,你果然是狼子野心。”
“絕無此事!絕無此事!”默棘連額頭上的冷汗都滲出來了,臉色大變,扯起嗓子大叫。
默啜一直視他爲眼中釘,肉中刺,欲要除掉他,就是因爲默啜怕默棘連奪回汗位,這事要是坐實了,默棘連必死無疑,由不得他不怕。
“你還敢狡辯。”拓西對默棘連一直很不爽,哪會放過這等良機,喝道:“豐州戒備森嚴,你是怎麼回來的?要是你不與王孝傑勾結,你能逃回來?”
“我是趁着唐軍疏忽,逃回來的。”默刺連忙道。
“唐軍疏忽?”拓西冷聲道:“你這樣的王子,唐軍必然是重兵把守,你能機會逃走?”
“真是我自個兒逃走的。”默棘連忙分辯,道:“我逃走後,很快就被唐軍發現,唐軍從後追殺,我歷盡千辛萬苦,這才逃回來。你瞧瞧,我這一身的傷。”
“是呀。王子一身的傷呢。”立時有大臣附和。
“傷?你這是苦肉計!”拓西的聲音有些尖細了。
“一定是苦肉計。”默啜點頭道:“來啊,拉出去砍了!”
立時有親信進來,就要把默棘連拉出去。
阿史德·元珍他們就要求情,卻見默棘連衝拓西喝道:“拓西,你又是怎麼回來的?你莫要告訴我,你是趁着唐軍疏忽逃走的?”
“我……”拓西不承認默棘連是趁唐軍疏忽逃走的,那麼,他若是說他是趁唐軍疏忽逃走的,就不成立了,他不由得語塞。
“天佑大突厥,要我識破你的奸計,給我機會逃掉。”拓西一愣之後,大聲道:“我不僅逃脫,還親耳聽見你與王孝傑商議,要如何暗害可汗。”
“你在何處聽見的?”默棘連衝拓西問道。
“當然是在王孝傑的帥府。”拓西昂頭挺胸的道。
“不可能!”默棘連冷笑,道:“王孝傑的帥府戒備森嚴,你能靠近麼?”
王孝傑的帥府戒備森嚴,就是蒼蠅也別想靠近,更別說人了。
“沒錯。”立時有不少大臣附和。
“拓西,如實道來。”默啜也不信。
“父汗,千真萬確呀。”拓西非常篤定,道:“真是在王孝傑的帥府。”
“拓西,休得胡說。”默啜的臉沉了下來,輕斥一句。
“父汗,你乍就不信呢?”拓西忙道:“你得下令,要各部防備,唐人要進攻了。”
“進攻?甚時間進攻?”默啜倒是嚇了一跳。
唐朝數十萬大軍集中在邊關,若是進攻的話,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他還真是擔心。
“很快。”拓西道。
“王子,你說笑了。”有大臣不信,搖頭道:“眼下正是冰天雪地,唐軍無法進攻。莫要說唐軍,就是大突厥勇士也不敢進攻。”
在大漠上,要想在大冬天進攻,還沒有聽說過,誰也不敢會相信。
“拓西,你包藏禍心,欲要置我於死地,信口胡說。”默棘連抓住機會,反脣相譏。
不少大臣點頭,贊同這話。
拓西說的話,誰也不會相信,他必然是想要陷害默棘連。
“可汗,我兵敗被擒是大罪,拓西兵敗被擒也是大罪,他還血口噴人,這要如何處置?”默棘連深知默啜一直想要除掉他,他當然不會錯失這等活命的機會,沖默啜問道。
刷!
羣臣的目光落到默啜身上了。
他適才以默棘連兵敗爲由,想要殺掉默棘連。拓西同樣兵敗被擒,而且他還信口胡說,真要論罪,不比默棘連差。
“這……”默啜眼中精光閃爍,有些不好回答。好在,他的反應極快,微一凝思,道:“拓西罪責難逃,理應受罰,來啊,鞭一百。”
這也太不公平了,羣臣有些不屑。
默啜打量默棘連道:“你也鞭一百。”
他很想殺掉默棘連,有了拓西之事,他只得放過默棘連。
這是各打五十大板,若是就此收場的話,倒了過得去。然而,拓西卻是尖叫道:“我不服!父汗,你可知你有多危險麼?阿史德·元珍已經與王孝傑勾結在一起了……”
“閉嘴!”默啜眼睛瞪得滾圓,衝拓西大吼一聲,如同雷鳴似的。
阿史德·元珍是突厥的謀主,是默啜很器重的人,他在突厥的影響非常大,勢力非常大,拓西還真敢說。
刷!
羣臣的目光集中在阿史德·元珍身上,要看他的反應。
“……父汗,阿史德·元珍欲要支持默棘連造反,殺害父汗。”拓西兀自叫嚷得厲害,吼得山響。
他對默棘連早就看不慣了,一心想要除掉默棘連,自然是不會放過這一機會了,
“啪!”默啜右手一揮,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拓西臉上,沉喝一聲,道:“閉嘴!”
“……”拓西很得默啜寵溺,這才如此叫囂,卻是沒有想到,默啜竟然打他耳光,一下子懵了。
“來啊!”默啜沉聲喝道:“拓西造謠生事,鞭一百五。”
“父汗……”一百五十鞭,那可不好受,拓西臉色大變,想要分辯,默啜卻不給他機會,右手一揮,立時有親信過來,把拓西拖下去。
默啜上前一步,臉上泛着笑容,把默棘連扶起來,道:“賢侄,拓西亂說,你莫要放在心上,叔父給你賠罪了。”
默棘連已經做好了不死也要脫層皮的打算,萬萬沒有想到默啜竟然向他賠罪,有些發愣,忙道:“可汗言重了,默棘連不敢。”
“你這一百鞭先給你記着,容你傷好了再行刑也不遲。”默啜一副和藹樣兒,在默棘連身上拍拍。
“謝可汗。”自己被生擒,導致豐州慘敗,這是實打實的罪過,默棘連也沒有推卸責任的打算,不過,眼下他有傷在身,若是再受刑的話,會非常難受,若是養好傷再受刑就好多。
默啜來到阿史德·元珍跟前,身子躬成九十度,衝阿史德·元珍道:“拓西胡言亂語,對你多有不敬,還請你不要記在心上。”
“可汗,臣不敢。”阿史德·元珍忙道。
“阿史德·元珍對大突厥嘔心瀝血,多立戰功,賞駿馬一千、牛三千、羊萬隻。”默啜大聲道。
“謝可汗。”阿史德·元珍謝恩,只是沒有喜意。
“好了,今兒就散了吧。”默啜揮揮手,羣臣忙謝因而去。
暾欲谷卻是沒有走,默啜問道:“你怎麼不走?”
“可汗,唐人這是用的離間計。”暾欲關道。
“沒錯。”默啜眉頭一挑,不屑的道:“如此低劣的離間計也敢用,太小看本可汗了。”
“不!”暾欲關卻是持另一種看法,道:“可汗,你意欲對阿史德·元珍禮遇有加,這本沒有錯,可你看見了的,阿史德·元珍沒有喜意呀。”
“我看見了,他這是暗起戒心,怕本可汗不利於他。”默啜點頭道:“我要是不這樣做,還能怎樣做?”
“可汗的做法本沒有錯,錯只錯在阿史德·元珍身處嫌疑之地呀。”暾欲關眉頭挑着道:“阿史德·元珍那裡若是出了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