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是什麼人?
他是武則天的侄子,很得武則天信任,是公認的武則天熱門繼承人之一。他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都得禮敬他,誰敢要他閉嘴?
就是武則天最爲信任的大臣狄仁傑,雖然與武承嗣政見不同,反對立武承嗣爲太子,也不敢要武承嗣閉嘴。
更別說,李隆基還斥武承嗣爲“鳥嘴”。
這事太有震憾力了,上自武則天,下至一衆羣臣,如同看見老母豬上樹似的,感覺很荒謬,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聽錯了。
“這……”過了好一陣,衆人這才肯定,他們沒有聽錯,這是真的,個個一臉的震憾到爆的表情。
“……”李旦想要說話,卻是叫喉頭一陣“咕咕”的怪異聲響,愣是說不出來。
李隆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喝斥武承嗣,斥他爲“鳥嘴”,這是把天捅漏了,李旦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天旋地轉,心裡一個勁的叫嚷:“完了,完了,全完了!”
“你……竟敢叫我閉嘴?”武承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似的,一蹦老高,臉色鐵青,臉孔扭曲,指着李隆基,口沫橫飛。
要問武承嗣什麼時候最荒謬?他肯定會說現在最爲荒謬,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爲荒謬的事情了。
“把你的狗爪子拿開。”李隆基直接把他暴跳如雷的樣兒無視了,冷冷的道:“堂堂大臣,沒有絲毫禮儀之可言,張牙舞爪的,跟市井無賴似的,你也配做大臣。”
這話很損了,既是在訓斥武承嗣,也在揭武承嗣的瘡疤,說他出身低微,沒有教養。
“你……”武承嗣眼中怒火翻涌,就要暴走。
然而,就在這時,只見武則天緩開金口,斥道:“承嗣,不得無禮。隆基說得對,朝堂之上,就得有規矩,不得亂來。”
李隆基的話是很損,大揭武承嗣的瘡疤,卻是佔住了理。朝堂上,有理說理,誰會張牙舞爪,指點別人,這太沒有規矩了。
“臣領旨。”武承嗣就是拍武則天馬屁起家的,對武則天是奉若神明,不敢有絲毫違拗,忙臉上泛着笑容,賠着小心,一副乖寶寶樣兒。
“這變臉真夠快的,比翻書還要快!”李隆基看在眼裡,大加鄙視。
“你可是有話說?”武則天衝李隆基問道。
武則天就是武則天,聰明絕頂的人物,自然是知道李隆基喝斥武承嗣不會無因,肯定是有話要說。
“是的,陛下。”李隆基也不叫祖母,而是叫陛下,顯得有些生份,武則天的眉頭微微一挑。
“你吃牛都不吃的青蒿,起居郎記錄在案,你能有甚話說?”武承嗣抓住機會譏諷李隆基,嘴角都裂到耳根了。
爲了把譏嘲效果最大化,特的把“牛都不吃”四字咬得特別重。
張嘉福,王慶之這些武承嗣的爪牙更是配合的搖頭,一副李隆基丟臉丟到姥姥家的表情。
“堂堂大臣,竟然不給人說話的機會,你就是這樣當大臣的?”李隆基嘴角上翹,反脣相譏,道:“你聽過‘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言高’這話麼?”
“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言高?好!說得好!說得好!”武則天微一品評,微微頷首,大聲讚揚。
“這……”武則天如此讚揚,大出武承嗣意外,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武則天就是武則天!”李隆基卻是在心中暗贊。
衆所周知,駱賓王寫的討伐武則天的檄文很得武則天賞識,只要有道理,武則天就會讚賞,這就是武則天的性格。
“隆基,你有甚話要說?”武則天讚揚之後,衝李隆基道:“你說吧。若是說得在理,朕自會爲你作主。要是不在理,哼!”
一聲冷哼,如同雷霆炸響,極有威勢,嚇得李旦一個哆嗦,差點軟在地上。
“陛下,他們說青蒿是草,這不對,那是藥,是神藥!”李隆基昂頭挺胸,激昂昂而言,聲音高昂,信心十足的樣兒。
“噗哧!”一片失笑聲響起,殿中大臣個個忍俊不禁,失笑出聲。
更有人笑得前仰後合,面紅耳赤。
彷彿這是他們這輩子聽到的最爲好笑的笑話似的。
“嗯?噗!”武則天先是一愣,繼而也是發笑。
李旦聽在耳裡,如同被雷劈中似的,身子發僵,都快暈過去了。
衆所周知,青蒿是雜草中的雜草,沒有任何用處,怎麼又會是藥?李隆基真能瞎掰,還說這是“神藥”,還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嗎?
誰要是信了,誰就是傻子,天下間最大的傻子!
“可笑啊可笑!”張嘉福搖頭晃腦,扯起嗓子譏嘲,道:“天下皆知,青蒿連牛都不吃,怎會是藥?怎會是神藥?”
“是呀。”一片附和聲響起,出自一衆大臣之口。
“嗯。”就是武則天也是贊成這話,微微頷首。
“陛下,李隆基信口胡說,欺騙陛下,罪大惡極,理應貶爲庶民。”張嘉福上奏。
李隆基被封爲楚王,貶爲庶民,那就是一擼到底,這是很重的懲罰了。
“臣等贊成。”王慶之這些武承嗣的爪牙大聲附和。
“完了,完了。三郎,你一向明理事,怎能信口胡說呢?”李旦聽在耳裡,驚在心頭,想要幫腔,卻是在武則天的積威之下,壯不起那膽。
“哼!”武則天冷哼一聲,威勢不凡,臉色陰沉。
武承嗣衝李隆基得意的揚了揚下巴,趾高氣揚,就等着看李隆基倒黴了。
可以說,李隆基完了,然而,讓人意外的是,李隆基卻是不慌不忙,嘴角上翹,衝張嘉福問道:“誰告訴你,牛不吃的就不能入藥?”
“張某自小熟讀詩書,遍覽典籍,就未有雜草入藥之事。”張嘉福得意的昂起了頭顱。
“那好,我問你,你吃苜蓿麼?”李隆基如同沒有看見他那得意的表情似的。
“苜蓿?你問這做甚?”張嘉福先是一愣,繼而就是得意洋洋的道:“苜蓿是美味的菜餚,誰不吃?可以煮湯,可以做成涼菜,吃法多樣。”
“苜蓿出於何處?最初又是做甚的?”李隆基接着發問。
“你連這都不知曉?虧你還是皇孫,沒讀書吧?”張嘉福得意的數落李隆基一句,搖頭晃腦,賣弄學識,道:“苜蓿原產於西域,西域人用作馬料,後來傳入中……中……”
說着說着,他的臉色就大變了,再也說不下去了。
“張大人,我的書讀得少,不太明白,你說的是甚意思?能說得明白些麼?”李隆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兒。
“呃。”張嘉福嘴裡傳出一陣磨牙聲,額頭上的冷汗流下來了。
“……”武承嗣看在眼裡,想要幫腔,卻是不知從何說起。
王慶之這些爪牙很是傻眼,個個愣在當場。
“父王,苜蓿真是馬料麼?”李隆基衝跪在地上的李旦問道。
這可是奚落武承嗣的良機,李旦眼睛一亮,知道這是李隆基在遞話,擡起頭,道:“苜蓿原產於西域,西域人當作馬草。張騫使西域,帶回種子,方傳入中土。後來,有人發現苜蓿煮湯很是美味,自此就入了食譜。到了現在,苜蓿的吃法多樣,美味可口,愛食者衆。”
李旦的聲調清晰,抑揚頓挫,卻是字字如雷,震得張嘉福滿頭大汗。
“張大人,你就是這樣少讀詩書,遍覽典籍的?你書讀到狗肚子裡了吧?”李隆基兀自不放過如同木樁般杵着的張嘉福,扯起嗓子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