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扯來扯去,最終達成了一致意見:其他人先走,崔慎,崔錦瑟帶着家丁在長安等候,楊無病,崔世安陪崔安潛前去潼關。崔世安帶親兵,小楊竣鴻做行軍參軍。
回到家裡夜已深了,楊無病仍喊起了所有的家丁及王友信,王友禮兩兄弟商討。等他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王氏兄弟驚呆了,半天王友禮才叫道:”不行,楊兄弟,你絕不能去潼關,這是一條死路。”
楊無病道:”王兄你不要擔心,我自有妙計。”邊說邊順手拿筆畫了一張圖紙,上面是四棱的鐵製攔馬釘,讓王有信連夜找匠人打製幾萬枚,塗上黃色。
王友信看着這圖紙莫名其妙道:”楊兄弟,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啊,這麼小?”小楊故作神秘的說道:”你只管去做,到時山人自有妙用。”
他又叮囑剩下的家丁明天就搬去崔府,並聽從崔錦瑟的指揮。其中一個家丁擔心地說道:”我們去保護主母,少爺你怎麼辦啊?”小楊微笑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你們去那隻要聽崔姑娘的話就行,知道嗎?”
回過頭來,楊無病看到王友信坐在那裡發呆,但眼睛卻左右轉來轉去,不由好奇的問道:”王兄,你在想什麼呢?”
王友信擡起頭來,看着楊無病,咬咬牙象做出一個什麼重要決定似的說道:”楊兄弟,這次我也打算跟你去潼關走一走。”王友禮還沒說話,楊無病就一口回絕道:”不行,你就呆在長安。這裡有禮二哥一個人,確實實力有點單薄,我怕到時候亂兵太多。”
王友信嬉皮笑臉道:”你怎麼擔心這個啊,你手下的家丁和我下面那幾個,他們實力都很強,對付幾個亂軍絕對沒問題。況且我弟手下也還有一夥兄弟嘛。你放心,我打不過賊軍,還跑得過他們嘛。我這有幾匹好馬,你如答應我去,我就分給你兩口子幾匹。”
楊無病反駁道:”馬,你必須要分我一半,但人你還是不能夠去。”大家聽了都鬨堂大笑。
王友信耍無賴道:”你說不去就不去?腳長在我腿上,我難道不可以偷偷的去嗎?”
聽了這話小楊沒撤了,只好說道:”王大哥,你真的要去看熱鬧,那麼必須聽我的招呼,明白嗎?”王友信愉快的答應了。
衆人散了之後,王友禮找到他哥哥輕聲問道:”大哥,小楊兄弟功夫高強,又足智多謀,應該能全身而退。你也知道這場仗敗多贏少,兇險萬分,爲什麼還要跟着去?”
王有信沉默了一會兒,才反問他的弟弟道:”有禮,在帝王眼裡,什麼樣的功勞最大?”
王友禮想了半天,才默默的說道:”當然是護駕之功啊。”
王友信頎慰的拍了一下他弟弟的肩,說道:”有禮,你在長安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崔姑娘她們一家。我此去,希望能爲我王家將來能有出頭之日搏上一搏,我也相信楊兄弟值得我王家賭上身家性命。”
第二天一大早,家丁們洗漱完畢後配上刀具來到前院裡面等候。楊無病也罕見的早起在那裡收拾着東西,他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王友德父親送他的玄鐵匕首,他拿着那匕首抱怨道:”媽的,這麼短的玩意兒,怎麼上戰場殺人啊?算了,還是去哪找一點趁手的傢伙。”
正在胡思亂想間,就聽見外面傳來了馬叫聲。他從窗口探出頭去,看見王友信正拉着幾匹馬走進來,很是得意。那幾匹馬身材高大,很是神駿,特別是爲首那匹黑馬,更是與衆不同。
他見了 不由大喜,幾步竄了出去,笑道:”王大哥,你真是體諒兄弟啊,這麼早就來給我送馬了。”
王友信連忙反駁道:”老弟,不是送,是借,暫借!”
小楊聽了笑眯眯的說道:”也行也行,等我找到比它更好的馬的時候再還給你。”於是院裡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王友信撇了撇嘴,從口袋裡拿出幾個鐵蒺藜來說道:”我連夜找了幾家鐵匠鋪,重金懸賞,他們答應加班加點,能夠在三日內打出兩萬枚來。”楊無病摸着鐵蒺藜,大喜道:”有信兄,謝謝你啊!”
吃過早飯來到崔家之後,無病就把家丁交給崔錦瑟,然後和崔世安跟着崔安潛前去田令孜的都統府。
才走到都統府大門口,裡面就走出來一羣人來。爲首之人衣着華麗,身材瘦小,臉色蒼白,楊無病一眼就看出這是一隻笑面虎。
只見他來到崔安潛面前,熱情地拉着老崔的手道:”崔刺史,咱家好久沒看見你呢,近來可好啊?”崔安潛行了個軍禮,笑說道:”謝謝田公公的關心。這段時間還行吧,今天卑職前來向公公報到。”
田令孜微笑道:”來了就好,我來給你介紹介紹,這位乃是左軍馬軍將張承範張大人,你們多多親近。”於是從他身後走出來一位身材魁梧,滿臉虯鬚的大漢抱拳向崔安潛道:”未將張承範,見過崔大人。”
客套一番之後,幾人走進大廳議事了,剩下的親兵,裨將,都無聊的站在廳下等候。小楊和崔世安當然也沒有資格進去,只好也站在那裡發呆。
過了半響,崔安潛才匆匆地走了出來,楊無病看他臉色不爽,心裡暗笑道:”如果臉色高興,那就不是歷史上有名的刻薄太監田令孜的性格了。”
回到家裡一問,果然是田令孜的壞主意。田令孜命令他帶領一萬五千神策軍先行。三日之後張承範率剩餘五萬大軍再跟進。必須保持一百里距離,違者軍法從事。還美其名曰他帶領的先鋒部隊是沿途開山架橋,任務不重。
不過崔安潛提出了幾個要求,第一是一萬五千人必須配備一萬匹戰馬,第二是再配備五千頭用來馱運糧食。第三還需要大量的火油和短刀。如果沒有達到這幾點,就沒法前往。
好在田令孜雖然希望他去送死,但也希望能夠打贏這一仗,所以就沒有多做刁難,答應了他的條件。
聽到這些楊無病也就放心了點。他又提出在走之前,最好先把這支部隊重新整編一下。挑出兩到三千精銳,好用來做誘敵之用。
對此崔安潛深以爲然,就下令讓崔世安去做這件事。然後他又小楊用什麼兵器。楊無病聽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用什麼樣的兵器合適,忸捏半天才說道:”小婿對兵器確實不怎麼在行,請岳父大人給我一柄腰刀就行了,另外還需要一張硬一點的弓。”經過這麼久不懈的練習,他自信自己在射箭方面比孟昭圖要厲害多了,
在回長安的路上,崔安潛也看到過他練箭,就點點頭道:”也好,恰好我這裡就有一張硬弓,是高駢將軍從土蕃人那得到的,後來轉送於我,但足足有八石,我力氣不行,你如行,就拿去用。”
說完叫人從後室拿出一柄橫刀和一張弓來。楊無病仔細一看,橫刀較長,足有一米四,倒沒有什麼特色。但這張弓烏沉沉的毫無裝飾,不知用什麼做成,給人的感覺很簡樸,豪不起眼。
楊無病接過大弓,覺得很是沉重。他收起了輕視之心,運足內力,兩手用力一拉,一陣嘎嘎亂響,弓就拉如滿月。崔安潛見此情景,不由大吃一驚道:”賢婿果然好力氣。這張弓高將軍拉起來都很吃力。”
楊無病卻暗暗心驚,他知道現在自己如果運足內力,雙臂足有千斤之力,居然沒把這張弓拉斷。
崔安潛又拿出一壺箭,帶他來到湖對岸。說道:”光有力氣還不行,還看射得準否。湖對岸這個亭子,離我們這裡足足有二百四十步,你看你能否射中亭子的柱子。”崔錦瑟母女及僕人們都紛紛站在兩邊,想看看新姑爺的箭法到底有多厲害。
小楊看到錦瑟期盼的目光,知道今天得好好表現一下,免得她到時擔心。於是氣沉丹田,運足內力,左手熟練地反手一抓,抽出四枝箭來,搭上弓弦。
大家看他這架勢都驚呆了,從來還沒見過這種一弓四箭的射法。崔安潛見了也很吃驚,他只見過小楊一弓一箭的射法。這種一弓四箭他也只聽說土蕃有人能做到,但從沒親見,估計孟昭圖也沒向他顯擺過。
只見小楊略一瞄準,手臂一張,迅速拉開大弓,一聲尖銳的弦響,四道白光飛向涼廳,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聲巨響,那碗口粗的四根柱子居然被射斷,涼亭的頂子一下就垮了下來,弄得塵土亂飛,聲勢駭人。
看到大家張得比鵝蛋還大的嘴巴,小楊暗自竊喜,看來自己這段時間內力和目力又精進不少啊!
回到大廳,崔安潛還象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說道:”你這箭法從哪裡學來的?我聽都沒有聽說過,比土蕃的射鵰手還要威猛。”
楊無病只好說是孟昭圖傳授的,崔安潛搖了搖頭道:”小孟的箭法是精準,但遠遠沒有這麼大的威力。”
崔錦瑟見楊無病不想說的樣子就連忙解圍道:”阿爹,楊郎肯定是天生力氣大嘛,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崔安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誇道:”賢婿,你每每能給老夫帶來驚喜啊,看來這次生還又多幾份把握了。”說罷就哼着小曲向後堂走去。錦瑟眉目含情地看着小楊道:”楊郎,妾身給你找了身甲冑,你去試一下。”
第二天小楊穿着一身明晃晃的凱甲跟着崔安潛後面來到了大營。只見寬闊的場地上面懶洋洋的站着一萬多名神策軍,與左近的三千名衣甲鮮明,殺氣騰騰的士兵形成鮮明的對比。
上得臺來,一員軍將匆匆走到崔安潛的耳邊向他嘀咕着什麼。崔安潛聽了大怒道:”給我帶上來。”轉瞬之間,兩百多名五花大綁的士兵就被帶到了臺子下面。崔安潛大聲說道:”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聖上平日裡並沒有虧待咱們,拿着其他士兵三倍的薪水。你們膽敢如此,居然用乞丐流浪漢地痞無賴,冒充身份上前線去,你們這樣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聖上嗎?”說罷怒吼道:”把這羣欺君瞞上的混帳東西給我斬掉。”
聽到此話,臺上臺下的軍士都面無人色,這時一個太監匆匆的走到崔安全潛身邊,低聲勸道:”崔大人,臨陣之際,斬殺兵士,恐有不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