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小頭目驚慌地跑過來,稟報道:"大將軍,前面街口唐軍在牆上給大將軍留了一封信。"黃巢冷冷地問道:“寫的什麼?”
那頭領半響才說:“小的不敢亂說。”黃巢大怒,一腳踢翻小校,快步走了過去。只見牆上用硃筆寫道:黃巢反賊,讀書不就,打仗不行,還自稱沖天大將軍,有臉否?細一看,墨跡未乾。
黃巢看了一腔怒火終於崩發出來,大吼道:“唐軍尚未走遠,給我追。”朱溫忙上前勸道:“大將軍,恐唐軍有詐,還是先派探子先去偵查下爲好”黃巢回頭怒目而視,朱溫連忙閉上了嘴。
原來楊無病判斷流民會用攻城槌撞城,恰好這幾天天氣升溫,泥水凍成的城牆根基變得不穩,他靈機一動,命令兵士把檑木,滾石之類放在牆上,使得牆重心外傾。流民不知底細,動搖了根基,所以才上了這樣一個惡當。至於城上的鼓聲,只是幾隻山羊被倒吊在城牆上,用前腳敲在鼓上發出的聲音,用來迷惑敵人。
楊無病站在不遠的小山坡上,看到城牆崩塌這一幕哈哈大笑,問旁邊的王有信道:”王大哥,你覺得黃巢這廝吃了這個啞巴虧,會不會追上來啊?”
王友信還沒答話,宋德威就接過嘴來說道:“反正換作我,上了這麼大的惡當,肯定要攆來報仇,況且楊將軍你在牆上寫的那幾句話,正戳到他的痛處,他還不得氣個半死。‘’
楊無病笑了笑,拍拍手對唐軍大聲吼道:‘’兄弟們,吃飽喝足,做好準備,惡戰一會就要開始了。我再重申一遍,此戰不以殺傷爲主,而是激怒反賊。大家跟着我的戰旗走,不能戀戰,明白嗎?‘’神策軍們早己吃飽喝足,聽了此話,大聲道:‘’遵將軍令。‘’
正說話間,只見山下虢州方向塵煙滾滾,旌旗林立,黃巢率大軍向這邊逼了過來。不一會兒,敵軍前鋒就抵達虢山下面。
楊無病見此情景,戰刀一揮大聲叫道:‘’兄弟們,跟我衝!‘’
黃巢手下悍將尚讓正指揮前鋒悶頭趕路,突然聽見一聲尖利的哨聲,從山上的樹林裡衝下幾千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將過來。這些人一人雙騎,揮着寒光閃閃的橫刀,一路狂飆卷將過來,也不搭話,上來就是一陣亂砍。
瞬間整個隊伍亂成一團,尚讓連忙指揮前鋒反擊,但還沒等他把隊形佈置好,這些人就一言不發策馬逃跑了。
尚讓大怒,指揮騎兵追將上去,卻被前面的唐兵,劈頭蓋臉一陣箭雨當場射倒幾十人。
就這樣,你追的快他就逃得快,你追得慢,等待的就是一陣箭雨。雙方追追停停,很快這兩萬騎兵就和中軍拉開了距離。
尚讓覺得這仗打得太窩囊了,被憤怒燒光了理智的他,率領兩萬大軍窮追不捨,半天時間就追了上百里。
由於唐軍馬匹耐力不行,雖是雙馬,但根本沒時間換,漸漸被尚讓趕上了。 眼看一場惡戰不可避免,追兵暗自喜歡道:看你兔崽子往哪裡逃。就聽見跑在最前面的幾百匹戰馬紛紛發出痛苦的嘶叫,撲倒在地,馬上的兵士也被摔得鼻青臉腫。
原來楊無病見勢不妙就吩咐人拿出了殺手鐗,也就是讓王友信叫鐵匠打造的四角形鐵釘,因爲被染成了黃色,所以前面追兵根本沒有注意。
中午,潼關城樓上的崔安潛不時看着日頭,心裡很是心焦。正忐忑不安間,一匹戰馬從前面的山邊衝了過來,瘋狂的向城頭上搖着旗子。
老崔一看立馬興奮起來,對城牆下面大聲吼道:‘’做好準備,聽我號令!‘’只見城牆下面用牛欄圍着幾千頭水牛,每條牛角上都綁着寒光閃閃的利人,後面站着一個拿着火把的士兵,牛前面用蘆蓆遮擋着。
不一會山動地搖,說話間就從山邊轉過來一羣騎兵,策馬瘋狂地向潼關城逃來,跟着後面的更多是打着尚字旗號的騎兵。很多跑得慢一點的兵士,一瞬間就被後面的洪流掩沒,來不及掙扎就消失在馬羣之中,城上的士兵看得暗自心驚。
楊無病一面策馬狂奔,一面焦慮的看向潼關城牆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離城牆兩箭之地時,城牆上的崔字大旗動了。小楊狂喜,立既手一揮,在兩面楊字將旗的帶領下,狂奔的騎兵瞬間一分爲二裂開來,狂奔向潼關城的兩翼。
正追的起勁的尚讓看得莫名其妙,心想:這些唐軍難道瘋了嗎?不進城卻逃到那死衚衕去,嫌死得不夠快嗎?
就在他瞎琢磨時,只聽城上一陣鼓響,城牆前面的蘆蓆突然倒下,幾千頭頭綁利刃,滿嘴酒氣,雙眼發紅的水牛瘋狂地衝了過來。策馬狂追的騎兵還沒反應過來就和牛羣碰了個正着,頓時數百騎兵被撞離戰馬,飛上空中。
看了這個情形尚讓冷寒一下就冒了出來,立馬指揮騎兵撤退,但根本來不及了,這些火燒屁股的醉牛不管不顧地撞將上來,不死不休。
緊接着城上一陣鼓響,城門洞開,從裡面衝出一彪騎兵,跟在瘋牛的後面向尚讓殺將過來。由於追兵在追擊中根本沒有顧惜馬力,逃不過瘋牛的衝擊,紛紛被撞下了戰馬,就是沒被牛踩死,等待他們的也是跟在牛後面騎兵的屠刀。
尚讓邊逃邊向後看,當他看到這瘋狂的一幕,不由得肝膽俱裂。好不容易逃脫了牛羣的攻擊,還沒喘過氣來,就聽見兩邊樹林裡傳來一陣鼓聲,左邊高駢,右邊崔世安,各帶三幹養精蓄銳已久的騎兵掩殺過來。
當尚讓逃回中軍前面時,兩萬騎兵十不存二,僅活下來不足三幹人。高崔二人見黃巢大軍逼近,也不戀戰,退回了潼關。
這一仗打得黃巢元氣大傷,銳氣盡失,不得已只好在附近安營紮寨和潼關對持。不過楊無病誘敵的騎兵也沒好到哪裡去,活下來的不超過兩千。
此戰令唐軍士氣大盛,高駢見此情景就對崔安潛道:‘’崔大人,經此一戰,潼關應該能夠守住吧?‘’
崔安潛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以目示意楊無病。小楊只好向高駢解釋道:“高將軍,此戰雖然大勝,但從根本上說並沒有消耗掉賊軍的元氣。反觀我軍後方虛弱,沒有援兵支持,所以固守不是上策。末將建議趁現在黃巢還沒有反應過來,儘快把百姓或傷員以及家屬往長安城轉移,之後再做打算。估計潼關在巢賊猛改下,最多能支撐一月。因此應該儘快向聖上稟告,希望陛下和朝廷能拿一個章程出來‘’
高駢不以爲然:‘’楊將軍,你太悲觀了。想我潼關如今加起來有近三萬大軍,而且張將軍的八萬大軍很快就會抵達,怎會守不住?老夫覺得在我們堅守的同時,請求聖上傳檄天下,讓各處蕃鎮前來救援。一旦援兵至,巢賊指日可破。‘’
小楊笑了笑沒有再說,宋德威連忙勸道:‘’高將軍你沒有和巢賊交過手,還不知道那些流民的厲害。我和他們打過幾仗,真的悍不畏死,而且兵力衆多,就是螞蟻,多了也會咬死大象,況且我軍雖說號稱二十萬,但具體多少想必你也清楚。‘’
高駢聽了此話大怒:‘’宋德威,想老夫在西川大敗南詔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玩泥巴呢,你有什麼資格在那說三道四?‘’說罷就怒氣衝衝的走了。
大家看着小楊,希望他能拿個主意說服高駢。小楊想了想道:“大人,我建議還是儘快向皇上稟告這裡的情況,最好派宋將軍前去更有說服力,希望朝廷早做打算,免得到時來不及。‘’
大家都深以爲然,於是崔安全連夜寫好書信,派宋德威向長安送去。
第二天中午,張承範率領的八萬唐軍就浩浩蕩蕩地開到了潼關。原來張承範面對黃巢的百萬大軍,早已是心驚膽戰,但聖命難違,只好硬着頭皮前來。他一直拖延時間,離潼關一百里就不走了,只是不斷派探子打探潼關的消息,聽說此戰大勝,不由得心花怒放,就興匆匆的領兵前來搶功了。
進得潼關,他和高駢一拍即合,二人不顧崔安潛的極力勸阻,強行領兵要乘勝追擊。
見此情景,楊無病叫苦不迭,知道如果強行出兵野戰,潼關別說一個月,估計十天都難守住。
他於是悄悄地來到了崔安潛的房裡,見崔世安也在這裡,就說:‘’岳父大人,如果高張強行出兵,我敢斷定一定會大敗。如此,潼關的兵力就更弱了,別說一個月,我估計十天都夠嗆,你看現在我們怎麼辦?‘’
崔安潛想了想道:‘’實在不行,我們就做好撒回長安的準備。世安,你馬上傳令下去叫我們的將士以及百姓都做好準備,一旦傳來戰敗的消息,我們就迅速撒回長安。‘’
下午,高張二人不顧崔安潛的再三勸阻執意帶領各自部隊強出潼關,向虢州方向殺去。留在潼關的僅僅剩下崔部一萬三千多士兵及近五萬百姓。
崔安潛沒有辦法,只好決定讓百姓全部出關向長安逃命去。楊無病忙建議道:‘’大人,如此不妥。我建議關上所有的糧食都儘快分給兵士和百姓,並讓百姓四散逃去,不要進長安,逃去山林或能活命,如進長安則很難說。我們撤退之後在潼關留一千精兵,等待接應敗兵。因爲今後用兵的地方很多,而且長安剩下可用之兵己不足五萬。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朝廷聽了那份捷報,又三心二意,不願撤退,到時兵力不夠,沒法突圍。‘’
崔安潛聽了長嘆一聲道:‘’也只好如此了。無病,你和世安安排一下,準備撒退,我固守潼關,到時和你們在長安匯合。‘’
兩人聽罷連聲反對,崔世安道:‘’叔父,你年紀大還是和妹夫先撒,我留在這裡要合適些。‘’
楊無病想了想反駁道:‘’這樣不好。我和世安兄人輕言微,在朝廷說話沒人信,還是岳父你和楊公公先回去,這樣把握更大於些。至於世安兄,你功夫沒我厲害,就陪岳父回去吧。‘’
三人爭吵了半天,最終決定崔安潛和楊復恭帶領大軍先回長安,楊無病與崔世安帶領兩千精兵在此接應敗兵。
當崔安潛把這個計劃向楊復恭說了之後,楊公公忙不迭地答應下來,他實在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生怕丟了小命。因此也對留下來堅守的楊崔二人有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