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雙目凝視一觀,便看清那一黑一紫鬥在一起的兩個女子都沒有運轉靈力,黑衣魚玄機手持一柄秋木瑤徽劍,用的是公孫劍舞術。而她的對手是一個輕紗裹體的曼妙胡女,手中兩把彎刀如月,使的卻是西域龜茲刀舞。
兩女都沒有運動靈力,反而就像一對兒妙人舞者,但曼舞之中刀光劍影不亞於修士死戰,兇險疊生。
真正運轉靈力的卻是那位高大的西域胡人,他帶着銀耳環,光頭如僧,只是手中的黃金彎刀散發着一陣陣炎熱的靈力。
李道玄身形不停,大喝一聲:“好大膽子,竟敢在長安動武,你們不怕那禁制雲珠麼!”他這句話說的響亮,卻是有意報警,心道這位洛大少身爲京都四少之一,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不可能沒有什麼保衛佈置,自己便喊出來,讓他們處理去。
那彎刀胡人見到竟然是李道玄出來了,伸出舌頭舔了一口彎刀,竟然向着李道玄方向踏了一步。
正在和魚玄機惡戰的輕紗女子大喝道:“鳩摩羅,不要理會他,咱們可就只有這一個時辰的機會。”
魚玄機長劍飛舞如詩,後退一步,探入懷中拿出一隻報警響箭,但她還未放出這報警響箭,便有一道灼熱的火流如小蛇一般飛射而來,燒着了那響箭。
那被叫做鳩摩羅的高大西域胡人呵呵大笑,右手自黃金彎刀上擦過,一道火焰再次燃燒在彎刀之上。
輕紗胡女彎刀合成十字,緩緩後退,對李道玄和玉真公主說道:“我們今日只來殺洛碧璣,跟你們不相關,你們還是退下的好。”
李道玄一步跳到玉真公主身邊,低聲問道:“那光頭刀客爲何能動用靈力?這裡還在禁制雲珠之下啊。”
玉真公主握住他的手,湊在他耳邊低聲道:“雲珠禁制不是萬能的,對方有備而來,先生莫要糾結這個問題,定要想個法子擋住這人。”
李道玄心道我爲何要幫這個胖子,但玉真公主小手拉着他,一番期望之情,他倒不好拒絕了。
魚玄機此時也退了回來,三人攔在洛碧璣身前。
李道玄此刻忽然感到地面微微晃動,這晃動非常輕微,若非他運轉了冥力,根本察覺不出來。再望一眼那雲裳小築那燈火輝煌的前樓,不禁皺眉道:“爲何無人前來保護這胖子,他可是白鷹公子,難道就這點本事?”
玉真公主沒有回答他,只輕輕嘆了一口氣。
前方那紗衣女子不耐煩道:“商量好了麼,咱們可要動手了。”
那紗衣女子雖然說的輕鬆,但早已認出來玉真公主的身份,心中正自苦惱,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玉真公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此人可萬萬傷不得。
但她更不能耽誤這寶貴的時間,這次刺殺看似匆忙,其實已經策劃半年之久,如今只有一個時辰使用靈力的時間,萬不可錯過了。
她下定決心回頭對那光頭刀客說道:“鳩摩羅,放開力量吧!都殺了!”
鳩摩羅彎刀一橫,雙目露出興奮的嗜血之光,隱藏的力量全部展開。
他的身子懸浮起來,彎刀上烈焰燃燒更加熾熱,最後變作白金火焰之色,於是整個桃花塢立刻變冷了幾分。
玉真公主身子發顫,低聲問道:“爲何他刀上火焰變熱,這兒反而冷了。”
魚玄機也不明白,李道玄雙眼卻眯了起來。
“這是玄空境的古怪高手,我看不出來他用的什麼功法,但這等修爲全力施展下,咱們三個擋不住一招。”李道玄低聲說道。
桃花塢更加冷了,轉眼間一層寒霜便起了來。在寒霜之中,那輕紗女子與西域刀客的身影模模糊糊,藏在了霧氣之中。
“好,好冷啊!他怎麼還不出手?”玉真公主實在忍不住了,身子縮向李道玄懷裡。
李道玄一直在沉思,心中有了個大概,他將玉真公主的身子推到魚玄機懷裡,然後將兩人拉到洛碧璣身邊。低聲道:“若果我猜的不錯,他們是不想傷了公主殿下。”
魚玄機見李道玄有將她們二人做擋箭牌的意思,大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公主千金之軀……”
李道玄啪的一聲拍了她肩膀一下,止住了魚玄機的怒火,並輕輕送入一道冥力,口中輕笑道:“這刀客的流金火刀並不是在燃燒烈焰,而是在吸收熱量,他彎刀吸收火氣,咱們感覺又變冷,那隻說明一件事,如今咱們全部在一個封閉之地。”
魚玄機已經聰明的領會到李道玄的意思,將他傳入的冥力吸收轉化,繼續拖延時間,笑道:“先生說的有道理,不過薇兒還是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封住這雲裳小築的?”
李道玄正揹負雙手,忽感手掌心一癢,竟是有人在自己掌心寫字。他不動聲色,四目流轉,忽然大喝一聲:“吾等身在何處!”
這一句話卻是用全身冥力噴吐出來,只見周邊的空氣濺起了一陣波紋,就好像一個大氣泡變出了皺紋。
李道玄大喝完後,手掌搶過魚玄機手上秋木長劍,斜挑三分,腳下一轉,刺向了前方,口中喊道:“快出手!”
魚玄機左手食中二指併攏平伸,與右手三指指尖交疊而起,運轉李道玄送來的那股冥力,用出了道門浮游觀的秘法咒言,口中吟唱道:“八方無礙,心境空明!”
浮游觀與崑崙宗齊名天下,勢力猶有過之,魚玄機所吟唱的乃是浮游觀的天師咒!
八方無礙,心境空明的天師咒語一出,那裹在諸人周圍的大空氣泡炸了開來,一陣暖風送了過來,諸人眼前再次出現了那輕紗女子與西域刀客。
轉目四周,諸人所在之處哪裡是什麼雲裳小築,卻是在一處皇城角落,這裡是皇城宮牆與坊間的死角處,已經出了平康坊。
李道玄手中秋木長劍正頂在了輕紗女子的彎刀上,而那西域刀客臉上露出驚歎之色,開口道:“李道玄,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李道玄收劍後撤,沒有回答他的話,揚聲反問道:“我從未見過閣下,爲何知道在下名諱?”
輕紗女子一跺腳,大喊道:“咱們走。”說完這話後,諸人眼前一道金光閃過,她所在之地已無人影,只餘一道輕紗緩緩飄落。
那西域刀客舉着彎刀,依舊站在原地。只是神情不動,似笑非笑。
魚玄機雙手變換咒法,再要發動;李道玄拉住了她:“他們都走了,你還念什麼咒啊。”
玉真公主已經扶起了躺在地上的洛碧璣,轉頭看到了那呆立在原地的西域刀客,嚇了一跳:“這人怎麼還在!”
李道玄輕輕走過去,伸手一拍那呆立原地的西域胡人那光滑的腦袋,便看到塵沙飛揚,這西域刀客自腦袋向下,簌簌的變作了一堆黃沙。
風吹動地上的黃沙和輕紗,別有一種詭異的寂靜。
玉真公主拍拍胸口:“好厲害的法術,他們是哪裡來的刺客,玄機你可知道?”
魚玄機從李道玄手裡拽過了秋木長劍,盈盈笑道:“本來薇兒還在懵懂之時,但李先生點破了他們的妖法,我倒想起來了,這一對西域那女一定是那龜茲來的刺客。”
她沉吟一下繼續道:“他們用的是西域秘術沙海蜃樓,將咱們弄到這個鬼地方,卻用蜃樓術造出了雲裳小築的景象,讓咱們以爲還在原地,我想那個西域刀客也絕沒有玄空境的修爲,都是假的。”
她說罷輕輕掀開了頭上黑色斗笠,露出蕙蘭之顏,月光下只見一汪秋水懶回顧,半卷青絲多才情,只在白細的脖頸上有一道紅線環繞,這是一個有着優雅詩氣的道姑。
但李道玄在這位道姑的雙眸之中讀到了隱藏的一半幽怨,一半傷情。
魚玄機收攏長髮挽成道髻,盈盈而立,福身一禮,柔柔道:“便隨春風輕問李家公子一句,您可是喜歡洛靈蓮姑娘?”說罷盈盈雙目流轉,望得李道玄臉上發熱,諾諾不知如何回答這女子突然的問話。
玉真公主輕嘆一聲:“幼薇,你又癡了。”
魚玄機見李道玄不回答,再次戴上黑斗笠,轉身迴轉道:“只是世上易求那無價寶,難得卻是有情郎。薇兒多問了一句,若是李公子真心喜歡洛姑娘,那就不要讓她跳入那花朝節的火坑。”
李道玄望着她的背影,對這個女子多了一分感悟,原本以爲她不過是玉真公主的護衛,一名道家修士,原來卻是一個性情女子。
玉真公主扶着洛碧璣走過來,歉意的對李道玄說道:“幼薇身世可憐,遇到過很多無情男子,她只是有感而發,李先生不要怪她。”
李道玄不願說這個話題,點頭一笑,那玉真公主便好奇的問道:“先生是怎麼看破那對龜茲刺客的法術的?”
李道玄搖頭道:“我沒看出來,一開始只是想着,以靈蓮姑娘的脾氣,在那種情況下怎麼還不衝出來,我便起了疑心。”
確實,蓮生的脾氣性格,在那種情況下不可能還安坐在桃花塢裡的。
李道玄說到這裡,笑了一下,在月光下伸出右手掌:“至於最後看破刺客的把戲的,卻是洛公子,是他在我手掌上寫了破解之法,我又暗中告知了玄機姑娘,這才一戰成功。”
玉真公主這才恍然大悟,那洛碧璣無力的站着,招手讓李道玄過來。
待他走過來後,這位白鷹公子伸出肥白的胖手,握住了李道玄袖子,鼓起力氣鄭重的一字字說道:“謝謝!”
玉真公主和魚玄機都是瞠目望着洛碧璣,這位大公子今日破天荒的說了兩個字。
李道玄放開了他的手,說道:“胖子,你不要跟我客氣,我只求你一件事……”
洛碧璣搖搖頭,伸出三根手指,止住了他的話。
玉真公主笑道:“這十年來,碧璣是第三次一口氣說兩個字呢,李先生,他的意思是三天後再說。”
李道玄點點頭:“那我三日後再來雲裳小築。”
玉真公主便讓魚玄機護送洛碧璣回去,卻對李道玄說道:“先生,我還想跟你說會兒話。”
李道玄一愣,這大唐公主,與自己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