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白馬寺齊天塔殘骸之下只剩下了阿難陀和尚與四名神使。水晶球狂暴的力量只不過阻攔這四名神使一小會兒。但身在爆炸之中的阿難陀俊俏的臉上卻鼓滿了淡黃色的水泡。這本來俊秀的和尚如今看起來就像一個怪物一般。
四神使浮動在半空之中,領頭的紅甲戰士頭部的水晶片中射出了一道藍色光線,在廢墟之中掃來掃去。
過了一會兒這紅甲戰士哼聲道:“已沒有生命的跡象,七號這個叛徒的問題解決了,咱們要趕快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封鎖龍門石窟。”
他背後的一個甲冑戰士低聲道:“六號使者已被修改了指令,現在可還和那凡人在一起呢,咱們要不要……”
紅甲戰士搖搖頭:“上面的指令很清楚,如今冥界已經蠢蠢欲動。咱們時間不多了,對了!”紅甲戰士說到這裡擡頭看了看東方天際:“那些聖地的奴隸們也快到了,咱們就以白馬寺爲基地,在沒有開戰之前,嚴禁走出白馬寺,你們可明白了。”
三名甲冑戰士急忙齊聲道:“遵命!”當下就有一名甲冑戰士飛舞起身形,衝入到了白馬寺正中的天王殿中,遠遠看到一陣紅光閃過,數聲慘叫響起。
其餘兩名甲冑戰士也帶着平淡的表情飛身起來,穿過了白馬寺天王殿之後的大雄殿,接引殿……慘叫聲不停響起,繼而歸於平靜。
一直匍匐在地,忍受着鑽心疼痛的阿難陀此時閉上了眼睛,淚水再也無法忍住。這是悔恨的淚水,特別是聽到寺中師兄弟們垂死掙扎的聲音以後。
但當空的紅甲戰士只是冷笑一聲,附身提起了他,飛到了不遠處的清涼臺上。
白馬寺清涼臺是用青磚壘起來的一座高臺,東西南北飛檐拱門相連,遠遠望去便如一座空中庭院。
阿難陀身在這往日佛門勝景之中,但見蘭臺畫閣依舊碧色玲瓏,今夜的一場殘殺絲毫沒有影響這皓月清風。在這清風之中他心神卻漸漸平定下來。
阿難陀看着這紅甲戰士舉起一隻手掌,如飛蛇金烏一般的光彩之印飛舞上了半空。在這絢麗如煙花一般的光印之中,東方天際浮動起條條人影。
阿難陀盤腿坐在地上,將手指間的戒指藏到了掌心之中。卻擡頭沉聲道:“你這魔頭,莫要將中土修士看扁了,吾仙流五宗守護大唐多年……”
那紅甲戰士不耐煩的哼了一聲,沒有理會阿難陀,卻返身望着前方天王殿問道:“聖地要你們準備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阿難陀正在大義凜然的表態之中,聽到這句話便愣住了,他低頭想了一下,忽然露出了驚駭之色,掙扎着站起來大聲道:“原來,原來那些所謂的祭品,竟然也是……”
紅甲戰士哼聲道:“當然,那些都是煉製後的生物能,是我們聖地大軍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阿難陀想到那日冥界入口一場大戰,自己奉命收集死去修士的魂魄,就儲存在後殿之中。原本那齊天塔的聖使一直說這些魂魄是聖地需要的,他一直一位是聖地神人要救活這些修士的意思。
阿難陀想到今日數百修士被當場殘殺,白馬寺師兄們無辜慘死,還有那些收集來的魂魄。這些事情連成了一個念頭,一個讓他差點暈過去的念頭:這些西王聖地的怪物難道要將中土修士的魂魄當作食物不成?
阿難陀正想到驚心處,清涼臺上卻落下了一道人影。這人影正是受到紅甲戰士方纔發出的光印信號而來。
阿難陀雙目難睜,在水晶球爆發之中受到的傷害已深入丹海之中。但他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佛宗靈力。
面前模糊的人影緩緩的跪倒了在了紅甲戰士身前,口中謙卑的說道:“大人,他們馬上就全部趕到了。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紅甲戰士點點頭:“這裡就交給你了,等到他們全部趕來以後,就按照我的指示行動。”
那人影一直恭敬的等到紅甲戰士飛入正中的天王殿後才站起身來,此時的阿難陀卻認出了這個人,或者說是藉着純正的佛門靈力認出了這人。
阿難陀帶着三分驚喜又有七分驚疑,忍不住驚聲道:“迦葉師叔,是,真的是你麼?”
這人影果然也是個和尚,一身灰色僧袍。雙眸卻帶着溫和的笑意,伸手扶着阿難笑道:“不錯,阿難,這些年來你的修爲精盡了很多,如今也是聖地的人了。你在這裡做的很好。”
阿難陀聽到這裡卻忍不住悲聲道:“師叔,聖地騙了咱們,他們比之魔道還要狠毒,比之冥人還要陰險。師叔你來的正好,以您的修爲和大名,只需振臂一呼,仙流五宗必能齊心合力,與這些聖地的惡魔一戰!”
天荒寺曾經的佛法修爲俱爲第一的迦葉大師此時卻淡淡的搖搖頭:“阿難,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聖地的主人們呢,他們都是神人,是爲了幫助咱們,如今隨吾一起回來的四百道兄都是聖地的人。你是天荒山我最看重的弟子,可不要在這大是大非上落後了啊,要是讓聖地主人們不滿了,我也救不了你的!”
阿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一臉溫和,卻說出這等話兒的人,真的是當年的金剛大佛迦葉師叔麼。那個佛學精湛,修爲第一的天才,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但阿難陀還是忍不住說道:“師叔,您是有慧根之人,昔年也曾教導過弟子除魔衛道的道理,難道您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麼。”
迦葉大師起身背對阿難緩緩道:“自從去了西王聖地,這些年來吾學到了很多東西。阿難你還沒有機會去聖地,以後我會求神人接引你去看一看,你就會明白智慧的源頭,神佛的根本。”
阿難心瞬間就涼了起來,他勉強擡頭看到東方天際涌動的人影。這些人便都是多年前收到西王聖地請柬而失蹤的修士了。這些人都是仙流五宗的精華之才,其中很多人更是各宗門的長老宗主之輩。他們若是都與自己的師叔一般,那目前整個仙流五宗不需聖地怪物出手恐怕就要被這聖地收服了。
此時的迦葉大師轉身望着阿難,沉聲說道:“阿難啊,不久世間修士就要接受神佛之光,我天荒寺也要成爲天下第一宗門。崑崙宗,浮游觀,這些道家都將要臣服在聖地之下,也將臣服在天荒山下。”
臉上的水泡流出串串黃膿的阿難卻在此時擡起了頭,他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帶着鐵環的手指按在了迦葉大師的胸前,大聲吼道:“吾爲天荒佛徒,只尊真正的佛靈,絕不會臣服於這些怪物的。”
迦葉大師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低頭看着阿難手指的鐵環凝聚起了金色的光華,這位自聖地而出的修士搖頭一笑:“你啊,還是不懂……”
伴着這句不懂,阿難手指的鐵環擊出了一道金光。他自知佛門修爲不如這位師叔,只有靠這得自聖地怪物的法寶纔有一絲機會,所以出手之下已是用出了這法寶的全部力量。
但這道曾經刺穿李道玄的金光凝聚在迦葉大師面前,這和尚大拇指微微豎起,其餘四指輕輕扇動,那金光就被四道佛光擊散。
阿難面色大變,鐵環中的金光黯淡下來,迦葉大師這一招“如是我聞指”正是天荒山的普通功法,但阿難還是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那便是師叔的靈力與佛宗靈力已是有了極大的不同。那靈力的感覺更像是多了一層奇異的力量。
迦葉大師微微一笑:“阿難啊,你也看到了,這便是聖地所傳的真正靈力,補天地之缺,全陰陽之變。這纔是真正的修行之靈啊!”
阿難低頭沉思了一瞬,再擡頭時卻帶着振奮的笑意,他嘶啞道:“多謝師叔!”
迦葉大師微微一愣:“謝我什麼,你可是回心轉意願意臣服聖地了?”
阿難艱難的站起身來,仰天大笑道:“不,師叔,你卻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阿難陀說着揭開外衫,露出掛在胸前的一串黑色佛珠,他的神情再次充滿了希望:“師叔啊,你讓我明白了,咱們中土修士的功法是可以對抗聖地的力量的。雖然我現在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師叔你既然可以天荒山功法破去我手中的聖地法寶,那便是給了弟子一分希望與勇氣!”
阿難口中說着,胸前的佛珠卻寸寸斷裂,十八顆佛珠飄動在前,轉輪一般旋轉起來。
迦葉大師忍不住驚歎道:“連山星宮的轉輪經,你竟然還會連山星宮的功法!”但阿難已藉着這個機會遠遁而去。
清涼臺山不久就落滿了人影,這些人圍聚在迦葉大師身後,一個腰挎木劍的中年道士默默走上前來,手指在半空連點七下。
七道北斗劍符在半空重疊在一起,合成一隻符劍擊中了那凝固在半空的十八顆佛珠。符劍燃燒起來,繼而消融,那十八顆佛珠練成的空間處也裂開了數道縫隙,最後發出了破碎之聲。
在佛珠滾落地上的時候,迦葉大師才喘了一口氣,轉身道:“多謝師兄出手相助。”
那中年道士卻擡頭看向了天空,清涼臺上數百人影也一起看向了天空,只見夜幕之中一顆閃亮的大星忽隱忽現閃動着。
就在此時那天王殿中衝出了紅甲神使,他頭盔耳邊方位一閃一閃。似與天上大星呼應。
這紅甲神使神色木然,忽然大聲道:“太上真人,迦葉,你們隨我來,聖地有任務給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