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過,春露初歇。
李道玄支起身子,魚玄機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無力的畫着圈子,脖頸上滲出的鮮血已經流滿了石牀,李道玄脣邊也沾滿了鮮血。
魚玄機帶着滿足的微笑,她雖然這幾年入了道門,卻是靠着修道壓抑自己的寂寞與春情。此刻的她放縱了情感,雖然已到了死亡時刻,但也是放開了心懷。
石牀上凝固的鮮血鋪上了一層豔紅,李道玄手掌輕輕按在魚玄機赤裸的胸口,冥力運轉,女人的三魂七魄皆在感應中。
“我不會讓你死的,哪怕,哪怕把你煉成七鬼衆!”像是宣言一般,魚玄機的七魄慢慢被他的冥力牽引。時近卯時三刻,正是七魄之中伏矢魄最爲活躍的時候。
黃泉宗煉製七鬼衆需要極爲苛刻的條件,李道玄雖然自陰九幽那裡學會了御鬼之法,但他沒有忘川葫那般的魂器,本來是不可能單獨煉製鬼衆的。
但魚玄機當初已經死過一次,三魂七魄是被浮游觀大國師強行送回,這一刻再瀕死亡之時,那魂魄更易被牽引。
六道七鬼衆每一鬼皆有罪。李道玄開始煉製魚玄機的伏矢之魄,其實他心中十分清楚,現在煉製出來的玄機之鬼,極有可能會煉成了那七鬼中的魅淫之鬼。
雖然煉製成功後,魚玄機只會對他的冥力產生感應,換句話說,這絕世風情女子日後不可避免的會變成他李道玄一個人的禁臠,也不可避免的會被仙道之人鄙視。
但他想要這個女人活着,並給她應得的幸福,這就足夠了。
晨光初生時,李道玄已經完成了煉鬼之法,和那靈鬼蓮生不一樣,魚玄機自此以後再也不能動用道家靈力心法,但她也得到了一具鬼體,日後可以依靠李道玄的冥力,不斷成長起來。
爲魚玄機凝聚鬼體後,天光大亮,李道玄溫柔的爲她穿上了衣衫,魚玄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伸出雙臂攬住他的脖子,沙啞問道:“李郎,我爲何還沒死?”
她剛剛變成鬼體,又是七鬼衆最具誘惑力的魅鬼,這一刻玉臂環繞,香蘭氣吐,眸子中帶着似渴求又矛盾的挑逗。
一種帶着腐蘭氣息的味道兒在兩人之間流轉。
李道玄不是好色之人,又剛剛雲雨一度過,但這一刻忽然全身再次充滿了慾望,一種無法抑制的慾望。
他伸手一拉,魚玄機抵呼一聲,被抱得緊緊的,李道玄手指掀動衣衫,急不可耐的撕開了她的下裳,真要挺劍入鞘,就聽到桃花塢外一個淡淡的聲音道:“時候不早了,公子該出來了吧。”
魚玄機剛被煉製成魅鬼,受到李道玄體內冥力的吸引,根本就忘了一切,雙腿扭動,在李道玄耳邊低呼道:“我要。”
李道玄深吸一口氣,一股冥力輸進玄機的體內,補充滿了她鬼體丹海的空虛。輕輕按住玄機,低聲道:“薇兒,先睡一會兒。”
他壓抑住臉上的紅潮,心亂如麻,沒想到白小蠻竟然找到這裡來了。
待魚玄機昏昏睡去後,李道玄整理了衣衫,咳嗽一聲,做了個深呼吸,走出了木屋。
白小蠻面紗被晨光籠罩,站在木屋外三丈處。
李道玄眯起了眼,很快適應了明亮的晨光,見白小蠻身子站的筆直,但衣衫下襬沾滿了露水。
他吃驚道:“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白小蠻沒有說話,卻帶着一種壓抑的怒氣道:“你們膽子真大,若不是我在此護法,昨夜整個雲裳小築怕是都聽到了。”
李道玄壓抑的羞意再難控制,臉上熱的像蒸籠般。
白小蠻沒有給他害羞的時間,忽然問道:“李公子,你是如何學到黃泉宗的六道七鬼之法的?”
李道玄下意識退了一步,她是如何知道的?
白小蠻走上前來,沉聲道:“我當然知道,剛纔我一直在門外看着,聽着呢。”
這可能是李道玄聽過的最理直氣壯的偷窺之詞了。
他再咳嗽一聲:“小蠻姑娘,你都知道了,會不會告訴洛少呢?”
白小蠻皺眉:“不許叫我小蠻,嗯,我不會告訴洛少的,但要跟繡娘姐姐說一下。”
李道玄便想到了繡娘那極似十殿閻王針的刺繡之法,心中一動:“你們是魔宗之人?”
白小蠻又走前一步:“曾經是,但李公子將玄機姑娘煉成了七鬼,就這樣算了麼?”
李道玄除了會煉七鬼,也就只懂御鬼之法,實在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小蠻也看出來了,嘆道:“原來你根本不明白,除了那脫離七鬼衆之上的天地靈三鬼,七罪之鬼一旦煉成,便不眠不休,糾纏煉製之人,這本來就是一門兇險的法子。”
李道玄聽到這裡,臉色變動,忽然躬身行禮道:“白姑娘,你可有法子?”
白小蠻摸出了一本冊子遞給他,這是一本以荷葉裝訂成的奇異書冊。
李道玄急忙接過來,低頭一看,卻是一本《天蓮心魔卷》。
白小蠻望着他緩緩道:“這是魔門天蓮心宗的一冊殘卷,玄機姑娘修煉成了魅鬼,你還是帶她出城,到那雲珠禁制範圍外安養修習這殘卷,或者還能有些福緣也說不定。”
她交出了書冊,轉身便走,快走到樓裡的時候,忽然再次轉身:“魅淫之鬼體,索欲貪歡,雖然只對你起反應,但你們也要節制些個,歡好次數多了,對誰都不好。”
李道玄心中一下就堵了起來,這個白小蠻不帶感情說出這些話來,毫無一點兒隱晦,真有一種看淡風月的感覺。
他捏着書冊走回木屋,坐在牀上想了一會兒,白小蠻不知道自己體內冥力的妙處,那是不懼靈珠禁制的,魚玄機倒可以就在這雲裳小築裡修煉。
他想着忽然警覺起來,自己收了常隨,又煉製出了一個七鬼衆,無形之中已經隱隱變成了長安的一個大魔頭,這事真是讓人頭疼。
魚玄機睡的很香,李道玄將那書冊放到她長髮邊,望着睡夢中還在微笑的女子,無言的呆了一陣。
他回到雲裳小築的臥室時,已不見了鶯哥燕語,想來是替自己送信去了。
李道玄振作了一下精神,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做,便隨意梳洗了一下,喝了一碗蓮子粥,閉目養神起來。
不多時,門兒被推開,一個鵝黃衣衫少女捧着一張木盤,輕輕走進來,放下木盤後,見李道玄還在打坐,便踮起腳尖,像只貓兒般再悄悄走了出去。
李道玄養神完畢,便低頭去看那木盤,裡面卻是一本雲紙訂成的小冊子,這冊子封面之上畫着一隻逍遙白鹿。書冊上寫着幾個大字:《白鹿經世注》
李道玄輕輕拿起這冊子,他忽然想起了這本書冊是什麼了。
這《白鹿經世注》是那東部元洲白鹿洞賢人們每月編著的小冊子。也是大唐世家子弟們每月必讀的科目之一。冊子上所記載的卻是本月朝廷宣示的重要公文還有部分皇上的旨意,並各道府縣的風聞趣事。
李道玄打開冊子翻看起來,首頁便是祈福承玄皇帝龍體大安的奉承之語。
第二頁卻是最近朝廷的幾道旨意。
李道玄立刻注意道其中一條,卻是大唐最有權力的宰相杜玄風,親自奏請聖帝建議朝廷冊封龜茲國王白氏爲大唐公爵,並特例放開瓜州商道作爲龜茲鐵器的專賣之地,還請皇帝特賜龜茲國王金牌玉帶,以爲褒獎。
杜玄風作爲宰相,爲中書令兼門下省侍中,這條奏請章程上的非常突兀,既沒有表明爲何要如此大張旗鼓的賞賜龜茲人,也沒有說清楚龜茲人對大唐有什麼功勞。
但聖帝承玄抱着病體臨朝,卻是毫不猶豫同意了這條奏請,朝堂上還特別讚揚了杜玄風。
李道玄看到這裡再翻了幾頁,這冊子內容豐富,後面還有長安風物誌。
李道玄一口氣看下去,冊中記載的長安本月大事,除了千年雀離大寺起火被燒燬外,赫然還有一條關於自己的記載。
李道玄和秦燁的金水橋一戰雖然之事被簡單一筆帶過,但能出現在這冊子上確實讓李道玄吃了一驚。
他看到最後,卻是關於三月十五花朝節的一篇議論。李道玄隨意看了幾眼,並無什麼新意,除了讚歎一番,竟然對名花冊上的女子們一個沒提,只在最後寫道,今年花朝節不但是平康坊與如意坊的重頭戲,似乎西域胡商會下的“夜殤曼羅館”也有意參加,聽說滿羅館正在偷偷培養一名絕世少女。
李道玄放下這書冊,心中盤算起來,若說名花冊上之人,和自己有關係的就有三人,相思姐姐不用說,蓮生和魚玄機都在冊子上。
李道玄狠狠捏住了這白鹿經世注,自己枉爲男人,如今竟然對這花朝節之事毫無辦法。
難道真要看着她們賣笑花朝節不成。
他正發愁時,門兒再次被推開,卻是鶯哥燕語嬉笑着回來了。
“蕭狄那眼珠子可真有意思,說什麼神目,卻也分辨不出咱們姐妹,還是公子最厲害了。”兩個丫頭竊竊私語。
李道玄咳嗽一聲:“事情辦的怎麼樣啦?”
鶯哥燕語歡笑着走了過來,嘰嘰喳喳說道:“那個遊四郎說下午便來拜見公子,還是蕭大人爽快,直接就跟着咱們來了。”
李道玄眉頭一皺,現在這個時候蕭狄不去辦公事,爲何巴巴的就趕過來了。
但他此次送信召人,本來就存着試探之意,若按身份,就算自己親自拜訪,蕭狄見與不見還在兩可之間呢。
他沉吟了一下,對這對姐妹說道:“去拿一壺酒,弄幾個小菜,我不下去了,你們帶蕭大人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