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出現在了他的頭頂,一邊冷笑着,一邊說着這些話。
但李道玄的神識卻發覺到了陳慶之的心態不穩,他在說話的時候,雙眸卻緊緊注視着自己,那是一種緊張,以及不安。
陳慶之是在拖延時間,這什麼困仙索決沒有他說得這般厲害。
李道玄想到此處,不動明王相化爲寶瓶相,一拳擊打出來,這寶瓶氣勁再次建功,裹住身體的大網頓時被神識帶起的強大力量撕開了一個口子。
李道玄踏出了一條腿,那上方的陳慶之嘆息一聲,忽然沉聲道:“四位師伯,慶之拜託你們了。”李道玄眉頭一皺,白色大網周圍的四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各自捏起了道印,那看起倆年紀最大的一個卻朗聲道:“吾等在崑崙山養尊處優七十多年,也該爲宗門出一份力了。”
他口中說着話,左手之上現出一團青光,青光之中慢慢浮動出了一隻小巧的鳥兒,撲騰着翅膀。隨着這古怪的青色鳥兒現身,一股強大的禁制之力傳了過來。
李道玄急忙運轉神識看去,那當然不是一隻鳥兒,卻是一隻帶着翅膀的青龍,只因身子太過小巧,所以看起來像一隻怪鳥。
東方青龍現出,竟然帶着神獸之威。這等威力,李道玄想到在長安崔園對上陳玉君的麒麟腿時的感覺。這小小的青龍在東邊閃動翅膀,那白髮蒼蒼的道士卻是臉現潮紅,猛然間將扣住青龍的手指鬆開。
只見那青龍猛然化作一條真龍大小,一口將老道吞了下去,口吐人言道:“既爲祭祀吾等重生,可有什麼願望?”李道玄的神識正在抵抗着這強大的威嚴,但這威嚴中的神識太過強大了。但那口吐人言的青龍之語他卻是聽得清楚。
北方的老道士手掌托出,現出了一隻黑水玄龜,口中卻吼道:“四相神獸,吾等以肉身獻祭,但求封印面前這魔頭呵!”
黑色的玄龜膨脹起來,和東邊的青龍交相和應,那玄龜俯身一口吞下了道士,玄龜之目卻深深的望向了李道玄。
此時的李道玄已無暇分身,對抗着兩大神獸的神識,只能眼睜睜看着西方白虎和南方朱雀現出了身形。
四名崑崙道士都是犧牲了自己獻祭,終於布成了這四象大陣。
崑崙宗的四象大陣其實說起來並不是什麼強大的陣法,往日四名弟子按四相位施展道法,也能用出四象陣來。但同樣的陣法,施展之人修爲不同那自然威力不同。此次四象陣竟然動用了四大神獸施展。
這些神獸,別說用陣法,就是隨便一隻丟出來,也不是一般修士能抵抗的。何況四相神獸再施展出四象大陣呢!
陳慶之忍辱負重四十七天,忍着長安一日一催的旨意,扛着天下修士質疑的詢問,就是爲了籌備對付李道玄的這強大之陣。陳慶之在敦煌古城廢墟中翻了十三天,終於找到了白衣張天賜的舊府,運用崑崙山的力量,纔在張天賜的府邸中找到了蛛絲馬跡,對目前的李道玄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
這是基於這知己知彼,陳慶之才一方面用出了崑崙山的藥人,一方面求得了這崑崙山鎮山之陣,意圖集中最爲強大的力量,將李道玄封死在羅布泊。這四大神獸是崑崙山費盡苦心收集而來,本來確實是爲了對付聖女的。本來陳慶之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能借來。但一來此時的崑崙山一片混亂,無人當家作主。二來,卻是李道玄在西域一言一行所產生的威力,嚇壞了崑崙山的修士。
當年李道玄誓滅崑崙時,或者只是一個讓人一笑而過的事情。但如今他展現的實力,尤其是那回天種魔大法的出現。讓崑崙山再也坐不住了。
就不說這些,西崑崙就在西域與邏些之間,如果真讓李道玄征服了西域,那崑崙山就要現與邏些魔道與西域魔頭之間,這是希圖再起的崑崙宗決不允許的情況。
陳慶之手中握着四隻金色道符,一邊指揮着修士施展遠程功法堵住前方衝擊的高昌騎士,一邊默默等待着陷阱中的李道玄被封印。
百多藥人還在戰陣之後,這是對付那些身負北冥功高昌人的秘密武器,現在還不是時候發動。而更艱重的事情還是手中這四道封聖符,四大神獸得來太不容易了,利用四象陣封印李道玄後,陳慶之還要繼續封印他們,送回崑崙。此時的李道玄正陷入神識大成後最爲危險的境地,九大相身一一施展起來,自不動明王相到內外獅子相,在四大神獸的威嚴下卻是毫無用處。
天地人三盤混亂,連一道生門都看不到,李道玄身上已落滿了神獸吐出的光芒。
北方玄龜的黑色氣息纏住了他的水行魔種,南方朱雀的火焰堵住了他的火行魔種,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又將金木魔種封住。
李道玄一身本事,如今能用的竟然只剩下一粒土行之種。
但這佔據中央的土行魔種卻無計可施,唯有旋轉起來保護着李道玄的神識丹海,勉強讓他支撐下來。
這是一場必輸的戰鬥,李道玄幾乎已有些絕望了,土行魔種東西奔走,漸漸的也無法護持他的丹海了。
四象大陣若是完全發動起來,自己的丹海就將被四象神識完全鎖住,到時候就是任人宰割了,李道玄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是魂飛魄散,還是被封印起來送到崑崙山受辱。
但他並未有放棄,因爲那粒土行魔種還在運轉,自己還有機會。他的神識被壓制住,只能感受一點點周圍的情景,土行魔種最後的掙扎中,李道玄不甘心的放出了最後一絲神識,這道神識衝入到龐大的四象神識之中,就像一溪流水混入大海,再也沒有生息。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瞬息,或許是漫長,李道玄的丹海已被四象神識漸漸裹住的時候,那放出的一絲神識卻迴轉過來,自北方彈射回來的神識帶着一個深沉厚重的聲音:“小子,你可曾還認得我。”
這厚重的聲音從未聽過,但神識源源不斷而來:“那天,哦,我忘了是哪天了,吾遠赴渝州之前,咱們可是見過的。莫非忘了長安一會?”李道玄的眼前浮現出了一隻黑色的玄龜,在長安洛府之中,黑龜出水的情形逐漸清晰起來。他猛然想起來了:“你,你是洛碧璣養的那隻玄龜?”黑色玄龜大笑起來:“錯了,錯了,我不是誰養的,不過是在他家修行了一段時間,就像現在,吾也不是崑崙山那幫道士的人,只不過被崑崙山的禁神符捉住了,無奈纔在這裡啊。”
李道玄聽出這玄龜話中之意,神識大喊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與我爲難了,咱們一起殺出去,滅了崑崙宗這幫混蛋。”
那黑色玄龜沉默了很久,才微微送出一條神識:“上邊還有一個道士,手裡拿着四道封神符,你小子真有把握麼?若真是如此,吾纔可以與其他三位兄弟一起商量一下。”
它所說的三位兄弟,自然就是那三大神獸了。
李道玄沉吟了一下,神識冷笑道:“我不想信你,要說上面那個陳慶之,只要放我出去,一手就能捏死。但你們是不是真的有心放過我呢!”
四方神獸中,唯有這玄龜在世間時間最長,歷經滄桑,看遍人世變幻。但其他三大神獸卻都是隱藏在自己的地盤裡一個人稱王稱霸慣了,它們可沒有玄龜的老謀深算,聽到李道玄的神識,立刻都是高呼起來:“當然沒問題。”
玄龜還在猜測李道玄的心思,此時也沒辦法了,只得說道:“小子,我們可以放了你,但你要殺了那道士,還有一點……”
玄龜的神識傳來一陣警戒混合着恐嚇的意思:“你若想着殺了那道士,奪走封神符,那我們可就完蛋了,所以你必須放開丹海,讓吾等下一個本神印。這樣吾等就能信任你了。”
本神印,那是什麼東西,李道玄有些猶豫,但土行魔種已快萎靡不振了,此時再不下定決心,可就來不及了。
李道玄一咬牙,放開了丹海禁制,便見四道神印衝入了丹海,刻在了元嬰身體上,就在此時,一道微弱的鎖鏈狀神識卻突然出現,繞過了四神印,衝出了李道玄體外。
但四大神印卻終於刻印進去,四方神獸的威嚴神識也在慢慢鬆動,李道玄只覺四周的大網慢慢溶解,五行魔種再次活躍起來。
終於全身恢復了自由,寶瓶相運轉到了極致,李道玄立刻衝出了陷阱,身影閃現在了還站在半空有些愣神的陳慶之背後。
陳慶之正在看着天空,方纔陷阱之中飛出的那鎖鏈狀神識撲向了北方,直衝塞山大漠,讓他一時有些不安。因爲那塞山附近隨着這鎖鏈狀的神識飛出,竟然出現了一道強大的力量。
陳慶之甚至沒有察覺背後帶着寶瓶相,如凶神惡煞般的李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