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的女奴們正在水池旁跟着蘇寒煙搬動最後一塊天巧雲工石,這是一片薄薄的,成圓弧狀的石片,在諸女的扯動中,這塊石頭竟然越來越薄,最後拉扯成了近乎透明的綢布一樣,卻猛然拋向了天空。
正在以木元靈力催動湖水中幼苗的李道玄微微擡起了一隻手,強大的神識鋪天蓋地的籠罩了整個樓蘭城,於是那飛舞在半空的可籠罩整個樓蘭城的薄薄石片便浮動在了半空。李道玄拍拍手,走出湖水後,指着四方空曠的雲工石鋪成的大地:“烏古斯啊,這裡還沒有建好,但我爲你們留下了一處地方,暫且歇息一下。”
烏古斯順着李道玄的手指,看到了貝殼大船之後的一排簡單而又方正的小屋子,數百間小屋子看起來都是不大。每間屋子也只能屈身一人。李道玄帶着烏古斯來到了這石屋之前,黑色的石屋內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李道玄讓烏古斯鑽進去,站直身子。
烏古斯帶着疑惑鑽了進去,身子剛剛站直了,便覺到四周一股強大的神識裹住了自己。天巧雲工石內裡的白色蟲子似活了過來,透過薄薄的石壁,瘋狂的吞吐着一團團神識。
李道玄驅動起了這專門爲明宗弟子設計的石屋,淡淡說道:“這建造屋子的天巧雲工石中不但有我每日灌入的神識,還有星宿海遺留下來的無數丹藥寶物,你們吞噬神識太多了,已對丹海造成了破壞,但只要回來後在這蜂巢中吸收神識,便可以融會貫通。”
烏古斯如今的神識已十分可觀,再也不是往日那隻知道戰鬥的蠢漢,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身體的不適,以及丹海的那團魔火,原來主公早就知道了。
李道玄確實早就感覺到了,但不是因爲烏古斯,而是蘇寒煙首先表現了這種吞噬後的排斥。李道玄神識探測之下才發現了自己所創的這北冥功法,其實是一個不完全功法。
吸收吞噬是沒有問題的,關鍵在於明宗弟子吸收的神識卻無法完美消化,且不說血肉筋骨等肉身之力的融合就有問題,單是所吞噬的神識中有好有壞,蘇寒煙正是吞噬了仇人的一點神識,導致神智錯亂,竟有走火入魔的跡象。所以他纔在樓蘭城中建造了這如蜂巢一般的建築。雖然是方正的石屋,但地基打得特別深,日後在這排石屋前後上下都可以再造蜂巢,最後化爲一個戰士之營。
黑色的蜂巢之後便是爲明宗女弟子建造的花屋,那是仿造花蕊建造的圓形小屋,呈圓形散佈在樓蘭城人工湖的對面。這裡李道玄選擇了風景和地勢最爲美麗的地方。蘇寒煙帶領的這批明宗女弟子分別吞噬了各大官員的神識,算是樓蘭城力量中的文治之士。
李道玄已決定日後樓蘭的專業性人才全部選擇女子,依靠吞噬大陸其他人才的神識,逐漸成爲樓蘭最爲偉大的術師。溫博生此時蹲在人工湖一旁,震驚的看着那人工湖中的種子漸漸發芽開花,西域獨有的各色藥材,瓜果,乃至已多年未曾在這裡出現的瓜米,葡羅,都是慢慢長了出來。
李道玄神識控制的木元靈力十分醇厚,而且是本源的木元之力,所以這些西域失傳的藥材和糧食瓜果都以驚人的速度在生長着。
看着溫博生震驚的樣子,李道玄微微一笑:“這些都是星宿海保存的種子,這星宿海不愧是隕落的藥宗,就連西域三千七百多種各類藥物糧食種子都保存的如此完美。”
溫博生雙目看去,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什麼紅花枸杞、赤芍貝母,無花果、青蘭、沙棗、菊苣香豆,甚至還有羅布麻葉。更不用說他不認識的那些古怪的食物和藥材了。
蕭眉織自貝殼之中浮了出來,卻高聲道:“李道玄,好了沒有,還缺三味香豆,還有弄點羅布麻葉來。”一個女奴乖巧的跑過來,卻十分熟練的採集了蕭眉織所要的藥材,自送到了貝殼之中。
溫博生嚥了一口唾沫,轉身看看四周雖然空曠,但已有了形狀的樓蘭城,再看這大湖搖盪,四面開闊一望無際的場景,不禁有些感動起來,畢竟,這城池的建造也有他一份力量。最讓溫博生覺得振奮的,就是李道玄在這樓蘭大地之下支撐起了無數天巧雲工石,自地面一直蔓延到地下湖中,如此一來不但可以防止敵人挖地洞攻進來,甚至地下河水都被保護起來,不用擔心放毒,斷水等陰招。再有大湖中的藥物糧食,除了缺點肉外,幾乎可以完美的保障整個樓蘭城的內部生機。
他再擡頭看着天空那薄薄一層的雲工石做成的天蓋,不禁嘆息道:“咱們這樓蘭,已是上下四方完美防禦,我想不出天下還有誰能攻破這城池。”
李道玄微微一笑:“只能防禦的城池那也是沒有用的,溫侯恐怕還不知道這樓蘭城最爲強大的地方,它是一座可以攻擊的城池。”
李道玄說着俯身按在樓蘭大地上的雲工石上,溫博生頓時覺得整個城池都充滿了生機,李道玄的神識通過雲工石這天然的通靈之材,竟然完全掌控了這城池。換言之,他的神識可以驅動整座城池。
溫博生揉揉眼,看到了讓他差點跳起來的一幕,遠方內牆之下的流水沉落,一條條中空的石柱飛了上來,架在了外牆之上,突出外牆之上的石柱傾斜大地,在高高的城牆上探出了幽深的黑洞。隨着李道玄神識的催動,外牆大門猛然自己打開,牆上除了中空的石柱如炮,那圓形的毒丹房也打開來,毒靈丹,飛花散,萬靈殺……數不清的星宿海毒藥自動衝入了那中空的石柱中。
李道玄收住了神識,臉上現出滿意的神色:“溫侯,這些毒丹在石柱中可以在我的神識之下迅速消融,到時候帶着劇毒的殺器就能在三息之間散到整個樓蘭城外,最遠可達沙海邊緣。哼,如此一來,縱是有千軍萬馬攻來,也只能化作枯骨。”
溫博生聽着不禁打了個寒蟬,對於李道玄親手設計的這攻擊之法,他簡直無法想象其中的威力。那將是慘不忍睹的一幕。
他正在想着那可怕之處,李道玄卻已轉身離去。
溫博生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黃鬍子離開時的囑咐還在耳邊迴響,但怎麼想,主公建造的城池越是強大,豈不是越好?星宿海道府內,四周的丹房已被貫穿,一條滑索在貫穿了所有的丹房,蕭眉織坐在一張特製的可以滑動的雲工石椅中。就在這道府最寬廣的通道上,雪白的玉蟲正在痛苦的蠕動着。
垂老的沙蟲在一旁依偎着玉蟲,下顎的震動發出了古怪的咕咕聲。坐在石椅上的蕭眉織與往日已完全不同,安沉穩安靜的姿態消失無蹤,她長髮披散,左手捏着兩本書冊,右手不停晃動着一隻晶瑩的水晶小瓶。爲一隻變異的大蟲子煉製安胎藥,這是蕭眉織最爲煩惱的地方,當然她只所以答應李道玄這個近乎刁難的要求,主要還是爲了探測這變異玉蟲的構造。
對蕭眉織來說,這種探測的興趣漸漸被失敗的煩惱所替代,但最讓她煩的還是一旁喋喋不休的白天子。白天子在十天前就恢復了神智,她本是一腔熱情的想要出去和李道玄一起建造樓蘭城,但在這星宿海道府裡無意中看到了一本《陰陽正位論》便再也沒有走出去。
白天子手捏着陰陽正位論,翻動書頁,指着裡面的內容對蕭眉織吼道:“這是一個老太監寫的,看到沒,大魏正元十三年,閹人口述,三子筆錄之,得留師門,以爲觀摩。”蕭眉織伸手推開了那已經塞到眼皮底下的書冊,也是大聲道:“白公子你先想好到底是做男人還是做女人再說。這陰陽正論,說的是採陰補陽之術,跟你,跟你這病情是沒有關係的。”
白天子無言的拿回書冊,眼中現出了一陣癡迷:“我,我到底是想要做男人,還是做女人……”
李道玄走到那蠕動的玉蟲身旁,神識透入進去,就看到了玉蟲腹部中那閃亮的一團,就如鼓動的蠶蛹一樣。在這蠶繭之外,曾經託付沙蟲保管的玉精和五德之靈正在慢慢滲入其中。鼓動的蠶繭卻無法離開母蟲的懷抱,在李道玄神識的探測中,那是因爲這蟲卵還沒有完全吸收玉精與五德之靈,但蟲卵已養育成功,母蟲必須要生產了。
蕭眉織所用的安胎之法,便是以補藥灌注母蟲體內,並以藏紅花,羅布麻等藥物逐漸麻醉那成熟的蟲卵,爲母蟲爭取一點時間。
被白天子打斷思路的蕭眉織無力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冊,對李道玄沉聲道:“沒辦法了,只能剖腹取卵了。”李道玄默然無聲,蕭眉織繼續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已盡力,但這玉蟲可撐不到那時候了,如果不趕快取出蟲卵,恐怕這玉蟲就要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