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遙望着前方的興洛倉,再看着那擺佈千帆,搖曳在洛水裡的運糧船隊,一時沒有想明白過來:“四少是說,那花家的目標是興洛糧倉麼!”
李泰微微搖頭,不住的拍着手:“花家此時的行徑和謀反沒有兩樣,他們這卻是再玩障眼法,我看他們真是瞄上了這糧草了。畢竟若真謀反,糧草可太重要了!”
“真是呆子!”一個好聽的聲音傳來,前方几道人影落在了船艙之外。兩人擡頭看去,竟然是黑紗罩體的阿幼黛雲,以及張三郎,還有那冷俏如月的李薇兒。
張三郎拱手笑道:“道玄,我已和公主殿下在洛陽找了一圈,雖然沒有找到那李元昌所在之地,但卻找到了線索呢!”
李道玄驚喜道:“這麼快!大哥真是好本事。”
阿幼黛雲自後慢慢走來,哼聲道:“他能有什麼本事,不過是花錢懸賞而已。如今出了一萬金子,在洛陽遊俠兒和修士之間懸賞李元昌的蹤跡。”
李道玄卻是笑道:“大哥可要破財了!”
李泰此時眨着眼睛,看了看阿幼黛雲,再看看張三郎,最後看着那李薇兒更是露出了驚愕之色。
阿幼黛雲見李泰發呆,便笑道:“怎麼,咱們神王大人不認識自己的妹子麼?”
李泰張大嘴,不知過了多久才結巴道:“道玄今日跟我說過雲深谷之事,可沒說薇兒的事。”
李道玄見他臉色怪異,心中奇怪起來,那李薇兒轉身淡淡道:“三哥,你何必如此緊張,你的事我是不會告訴他們的。”
李泰是發自內心的驚疑,但他畢竟是非常人,立刻就恢復了冷靜,又望着阿幼黛雲道:“黛雲姑娘,你剛纔可是說我爲呆子,難道我對花家的陰謀推測卻是錯的麼?”
阿幼黛雲望着前方的興洛倉,冷聲道:“神王殿下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推斷花家的陰謀了。你心中時刻想着謀反……”她說着微笑的看着臉色大變的李泰“但你別忘了花家不過是一個修士家族,他們的想法是修士的想法。”
阿幼黛雲說到這裡,露出鄙視之意:“這花家真要跟大唐過不去,也不會聚衆謀反的,他們只會想些修士的手段。比如這興洛倉的糧草吧,對花家來說根本沒用。”
李泰沉吟不說話,李道玄隱隱懂了些。
阿幼黛雲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只看着前方的興洛倉:“花家對糧食不感興趣,但他們爲何在此交易,又爲何非要殿下弄出這麼一艘船來,我卻是想不通呢!”
原來她也不明白,諸人一時又沉默下來。
在這種難言的沉默之中,李薇兒慢慢走了上來,遙望前方,點頭道:“花家不是爲了糧食,他們爲的是這運糧船兒!”
這一句話說出來,阿幼黛雲立刻就明白過來,驚奇的看着這個李薇兒,口中忍不住喊道:“原來如此,沒想到你這女子竟如此聰明!”
李泰和張三郎都楞了一會,臉上俱都現出瞭解的模樣。
只有李道玄渾然不解,但他不動聲色,轉身問李薇兒道:“李姑娘且說一說,花家要這些糧船做什麼?”
李薇兒低聲道:“花家蓄養怪蛇,今日卻是藉着交易的幌子,準備要將蛇人送入到糧船上啦。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些船兒是運糧到長安的吧!”
李道玄腦袋一亮,明白過來:“他們是要藉着這些糧船,偷入長安之中作怪了!”
李薇兒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黛雲姑娘說的對,花家是修士之輩,要對付朝廷,只會以修士的手段。他們信奉的是怪蛇的力量,只想偷襲長安,最好一舉佔領都城,控制陛下。”
李泰看着大船愈來愈接近興洛糧倉,不安的說道:“那他們爲何要本王建造這艘大船,難道是爲了拖延時間麼?”
李薇兒淡淡道:“三哥糊塗了,花家正是要你建造這大船。想洛陽根本沒有船匠,三哥必然要聚集整個洛陽的工匠來造船。如此一來,那建造糧船的工匠就極其缺少了。”
李薇兒說到此處,那阿幼黛雲拍手道:“正是如此,神王弄走了整個洛陽工部的工匠。而糧船就要出發去長安了。洛陽工部沒辦法只能從民間召集新的工匠,那花家便可派人喬裝成工匠,提前混到糧船上了。”
李泰啊的一聲,咬牙道:“好一個連環計,如此一來裡應外合,再趁着與本王交易的當口,暗中將蛇人運到糧船上。這花家好厲害的陰謀。”
李薇兒低聲嘆道:“這個計謀肯定不是出自花家之人,他們沒有這般的高人!”
李道玄聽得明白,想到了在雲深谷中那蛇人制造之人。那個冥界的守門犬,古怪的黑冥人。果然是他的陰謀麼,花家不過是被驅使的小卒。
雙層大船已接近到了興洛倉之中,那李泰拍手道:“如今多虧薇兒和黛雲公主的提醒,咱們乾脆一鼓作氣衝入花府水牢之中,將他們一網打盡就是了。”
阿幼黛雲一撅嘴:“什麼咱們,我可不會幫你做事。這是你們大唐的事情,與我何干!”
李泰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李道玄,低聲笑道:“李道玄可是答應跟着本王去花家水牢了,黛雲公主你去不去呢……”
阿幼黛雲身子一轉,大聲道:“他去不去與我何干!”說是這樣說,阿幼黛雲卻開始低頭思索起對付那花家的法子來了。
李泰哪裡不知道她小女子的心思,得了如此強援,精神一振,再看着李薇兒說道:“薇兒你來做軍事,別人不知,我還不知你的本事麼。咱們那漢王叔父要不是有你這個軍事女兒,早就完蛋了!”
李薇兒猶豫了一下,忽然伸手將頭髮紮了起來,收拾一下身上的衣衫:“三哥,這件事關係到帝都的安危,薇兒就當仁不讓了。”
說也奇怪,她一做出這個決定,那平淡的容顏就變得精神抖擻起來,雙眸如夜空的星辰一般閃亮。這個看起來冷淡無言的姑娘,在這一刻就像換了一個人般,周身發出了光彩。
阿幼黛雲站在一側冷笑一聲,但內心伸出卻暗暗警醒起來:“原以爲大唐皇室女子不過都是李可盈那般的好吃懶做之輩,沒想到還有這等人物,以前怎麼就不知道呢!”她起了比較之心。
李薇兒此時收拾利落,看着李泰道:“三哥你要微兒在此主持,有個條件該答應我吧。”
李泰微笑道:“妹妹不用說我也明白,此間的大權我便全讓給你了,船上之人全部都聽你的指揮如何!”
李薇兒搖頭道:“不夠!”
李泰躊躇了一下,解下腰間的一枚白銀製成的銀箭,交給了李薇兒:“這洛陽水軍令箭我也交給了你吧。”
李薇兒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但還是沉聲道:“不夠!”
李泰驚奇道:“妹妹你還想要什麼?”
李薇兒伸出手掌:“還有三哥的洛陽令,以及可以調動禁衛神軍的洛陽天子劍!”
李泰雙目圓睜,口脣哆嗦了一下,正要開口說話,那李薇兒大聲道:“我知道你都帶在身上呢,若不答應,薇兒沒有信心可做到一網打盡!”
李泰吸了一口氣,深深望着這個妹妹,輕聲問道:“你是說一網打盡,一個不漏?”
李薇兒點點頭:“只要三哥將這些全部交給我,許我所有軍權,我可保證一個不漏的將花家一網打盡!”
“好!”李泰一咬牙,背轉身子解開長袍,掏了一會兒,摸出一枚大令。然後他撕開綢褲,露出綁在腿上的一枚短劍。
如此衣衫不整,褲子破裂的李泰緊張兮兮的將大令和短劍交給了李薇兒。
李薇兒接過來後,卻轉身看向了李道玄:“李公子,三哥將洛陽軍權都交給我了。那船上修士的指揮權力你也得交給我吧!”
一直在旁看得有趣的李道玄被她這句話說得一愣:“薇兒姑娘你說什麼,這船上的修士與我何干!”
李薇兒很是認真的說道:“這裡的東海修士都是李公子的奴僕,其餘高手也都以公子馬首是瞻,你便是船上修士的頭兒。我不找你要卻去找何人要這權利。”
李道玄哭笑不得的看了諸人一眼,雙手一擺:“如此也罷了,姑娘既然如此說,那在下甘願交出這權力。但是卻不知如何給姑娘啊,咱們修士既沒有大印,也沒有令牌!”
李薇兒難得的露出笑容:“公子不用交出什麼東西,只要代我行令便可。但我可要說明白了,我對公子發出的命令,您可一定要照做啊!”
李道玄立刻說道:“沒問題!”他說着卻情不自禁的看向了阿幼黛雲!
確實,船上的修士都是他李道玄的好友,或者可以說動他們,但這阿幼黛雲……
阿幼黛雲哼了一聲,心中勸慰自己道:“我不過是想看看這位大唐皇室之女有什麼本事,可不是爲了他,爲了他才如此委屈的!”她心中想着便對着李道玄暗暗點了點頭。
李薇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便望着前方已經可以看到輪廓的興洛糧草說道:“如今咱們已失了先機,要想調動力量對付花家最需要的便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