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計議個頭!阿幼黛雲掙扎着向後退去,與這男子的恩怨糾纏就在這一刻爆發了,她雙手捂住臉,不顧面紗上潮溼的淚痕,獨自一人衝出了雲夢澤道府。
李道玄沒有阻攔,他嘆了一口氣,對着人羣中的洛青璇點點頭。
洛青璇心中自然不滿,但李道玄帶她來此,總是有點用處的。她只得悄悄的飛出雲夢澤,追逐着阿幼黛雲的身影而去。
以洛青璇的修爲,制住阿幼黛雲輕而易舉。以洛青璇堅定的心劍,阿幼黛雲那些小詭計當也會被剋制。
李道玄放下心來,體內的水元靈力歡喜的飛舞起來,那金,木,火被壓制在丹海的神力也輕輕放開,黃天真人木杖上的共工水珠正在慢慢消融。
隨着水珠一起消融的,是已將全身靈力修煉成水元的黃天真人。
五行之水神正在被李道玄吞噬,經過十年凝練已達到三千六百重的神識之力下,黃天真人一絲機會也無。
他發出了不甘心的怒吼,得到這顆共工水魔珠後,他暗中修行多年,隱忍不發,就在這次魔道大聚會前,他還持着魔珠,暗中殺了數名仇家,那果然是無往而不利。本自以爲可以在這一屆魔道大會上橫掃諸宗,坐上魔宗之主的位子,卻沒想到李道玄橫插出手,而且還是如此勢不可擋。
化成一張皮囊的黃天真人軟倒在地上,藍色的共工水魔珠也被李道玄吞噬爲水神之力。
體內丹海五行神力,除了那土元神力,其他都已聚齊,本已凝練到極限的神識再次鼓動起來,進入了下一次凝練中。
李道玄拍拍手,轉身望着四周目瞪口呆的魔道修士們,對着九骨之車緩緩點點頭。
黃泉之女慢慢行出骨車,對着李道玄微微俯身:“李公子,您爲魔門之主,可要護佑我魔門的傳承啊。”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首先是閻碧落微微點頭,那五毒教衆羣龍無首,一時都是茫然呆立,天蓮宗弟子本就是隨黃泉宗一派,自無異義。
黃天真人也死了,侯君集身旁有些憔悴的蕭夫人卻是鬆了一口氣,淡淡道:“侯師兄,你也不要再爭了,李公子人品我是信得過的,他做魔門宗主,我極情派絕對贊同。”
大勢所趨之下,侯君集只有嘆了一口氣,俯身在地沉聲道:“花間一派不問祖師,不問天魔,只問閣下一句,若是冥界懲罰我們,公子可願爲我們出頭?”
這問的卻是李道玄了。
收服魔門是李道玄早已準備好的計劃,他朗聲道:“吾既爲魔門之主,自然會護佑你們。侯先生不要多心,你流失在西域的家人,我也一直安排的好好的。”
侯君集臉上一呆,他昔年征伐高昌,確是與一位西域女子有染。這些年曆經宦海沉浮,身邊並無一個親近之人,也沒有子息。此時聽到李道玄說的話,他竟有一種意外之喜。
雲夢澤大事已定,魔門之主就落在了李道玄的身上,魔門與仙流宗門自是不同,便是這宗門之主繼任的規矩也是簡單許多。
但李道玄卻看到四周魔門弟子失魂落魄,殘餘的魔門五宗也是心不在焉,自然明白自己這個宗主如今也只是名義上的。
仙流修士在大唐如今道門潰散,儒宗又被李道玄壞了信仰源泉,只剩下佛門興旺發達。和仙流對應的,如今的魔門在西苗之土上苟延殘喘,他們甚至失去了作爲聖地敵人的資格。
李道玄心念暗動,讓黃泉女將這些魔門修士帶離雲夢澤,自己卻停在了天魔神像前。
等到所有修士離開,他便一指劈開了正中的天魔之像,伸手捏住了那逃出來的智人。
果然,這魔門也是誤入歧途,被那智人利用。李道玄擡起頭,想得卻是更多,信仰之力並不是他這樣見一個殺一個就能解決的,世間藏有那無數信仰,不管是仙魔還是其他,自己是殺不盡的。
這是他早就想明白的一個問題,天下的信仰層出不窮,有大有小,只有建立一個最爲強大統一的信仰之力,然後親手將之毀滅,那纔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他默默走出了雲夢澤,不久就現身在了蒼乃海的竹樓中。
洛青璇果然制住了阿幼黛雲,還有黃泉等一干魔門各派宗主,都看向了自己。
李道玄只是一笑,便將蕭夫人請了出來。
長安一別後,李道玄不知道她和蕭狄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對於她這“極情宗”宗主的身份,卻是十分驚奇。
明白門主所想何事,蕭夫人低聲一嘆,俯身一禮後緩緩道:“昔年蕭狄本是南州蕭家棄子,恰好我出宗門去南州散心,這纔有緣相逢,但從始至終我也沒想過要利用他。”
李道玄想到昔年蕭狄體質羸弱,本不是修行的料子,所以才被蕭家遺棄,但以後他修成神目,在仙流修士中赫赫有名,想來也是蕭夫人的功勞。
只是兩人爲何現在不在一起,他們的孩子又如何了。
正想到這裡,蕭夫人說起了十年前之事,原來正是那出生的孩子泄漏了天機,本來晚年得子是人生大喜事,蕭狄還爲那男兒取名蕭至忠,要他至忠至孝之意。
但蕭夫人所帶的魔門之氣,卻也傳到了這孩子身上,所以恩愛夫妻反目成仇,那以後蕭狄又將妹子送入天蓮宗,夫妻兩個大鬧一場,卻是分開至今。
李道玄聽到這裡不禁啞然失笑,他想到了白鹿城中那失魂落魄的蕭狄,便喚來白小蠻,託她將蕭夫人送到三江館。
想來以李道玄對蕭狄的恩德,他們夫妻兩個的隔閡也該磨合去了。
辦完這件事後,李道玄轉頭便看到了凝立在一旁的阿幼黛雲。
她掀開了黑紗,露出了十年不變的絕世容顏,卻帶着諷刺之意道:“剛爲魔門宗主,多少大事不辦,卻去撮合老夫老妻,李道玄可真有你的。”
李道玄默默走近她,身在西域多年,掛念在心的女子不少,但最爲刻骨的便是她了。
想到世事無常,他便悠然道:“天地之間,還有什麼比撮合一對有情人更讓人歡喜的事情了,你說這不是大事,但在吾如今看來,人間有情,那可是比所有大事都要大的事情。”
李道玄這番感慨,已是超脫於人間恩怨之外的另一番感悟,本來不指望阿幼黛雲理解,但沒想到的是這看起來心狠手辣的女子卻是點點頭,輕聲道:“這些年你不來找我,我爲何會去找你,只這人間有情我卻是曉得的。”
她背轉身子輕聲又道:“我隨父王征伐布達拉宮,一晃十多年,但每日所想的不是一統邏些,也不是那什麼仙魔之爭,心中最想的是立下一番事業,卻送於你西域王呢。”
阿幼黛雲所說的這番話已是超乎李道玄的想象之外,其中雖是情意深厚,但打下邏些送給他,未免又太兒戲了。
兩人正當沉默之時,遠方傳來一陣象鳴之聲,蒼乃海東西北三方,除了南邊的瀾滄江,俱爲一支支大軍包圍,迎頭一面大旗,卻繪着三苗之王的標誌。
西苗王來了!
竹樓內的魔宗修士們都是走了出來,看着遠方的大軍,不禁面面相覷。
西苗王好快的消息,卻也好快的動作,但阿幼黛雲公主在此,這西苗王大軍逼近卻是何意。
阿幼黛雲張目一看便笑了:“父王的大軍還在邏些北部呢,這些都是西苗部族的漢子,不足爲懼。”
不但是臨時拉起的部族雜牌軍,而且看起來也是倉促來到,只有李道玄皺起了眉,那位西苗王不是魯莽之輩,爲何要這個時候揮軍而來,看那大軍圍困之像,這可是充滿敵意的。
西苗王在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