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嶺南出發的唐國,自此,成爲了天下強國。
嶺南的一百五十萬人口,加上遷徙淮南的二十萬,再加上湖南的六十萬,南平的七十萬,在他的統治下,人口已經達到了三百萬,與後蜀、南唐相差不離。
當然,距離中原的近千萬人口,還是相差甚遠,但已然拉近了許多,統一天下並不再是水中月,鏡中花了。
這是值得驕傲的成績,一年滅兩國,簡直是奇蹟。
所有人都將校百官都在歡呼,只有李嘉清楚,這兩個國家都是弱雞,並不值得驕傲。
奪取容易,治理難。
南平這些多的人口,擠在狹窄的三州之地,尤其是江陵府,在這個地廣人稀的世道,着實太過於誇張。
大唐皇帝秉承着仁慈的心理,以己待人,所以決定將江陵府一半的人口遷徙到湖南去,從而填充湖南地廣人稀的局面,爲湖南糧倉的建立,奠定了基礎。
江陵府九縣之地,人口竟然達到了四十餘萬,委實過於誇張,雖然說政策實施的不錯,但也只是不錯罷了,生存空間狹窄,阻礙了發展。
所以,遷徙的目標,達到了二十萬人,約五萬戶,分成四批,一年一批,逐步實行,第一批的人口將遷徙到下醴州、朗州兩地,這裡比鄰洞庭湖,又與南平臨近,而且屬於難得的平原地區,開墾起來,肯定能夠成爲糧倉。
這項政策,在皇帝以及軍隊的高壓下,得到了確切的實施,江陵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孫光憲,則是作爲遷徙政策的實施者,保證遷徙的安全。
而且,在遷徙的過程中,李嘉還發現江陵府有一項弊端。
田莊。
數十年來中原的人口彷彿就像一個漏斗,一般源源不斷的涌現在南平,而在逃難的人羣中,存活率最大的就是那些富豪和財主們。
於是這些人就來到了江陵,紮根下來,作爲在亂世中的桃花源,不斷地兼併土地購買土地,然後又帶領着自己的鄉親部曲,建立莊園。
一開始這些莊園還是不錯的,畢竟是鄉親,在亂世中混一口飯吃已然是不錯的了,畢竟他們沒有錢財來購買土地。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莊園的剝削越來越嚴重,這些僱傭在莊園幹活的農夫們,從佃戶成爲了農奴,世代被禁錮在莊園中,不得解脫。
他們沒有金錢,更沒有財產,包括生命以內,所有的一切都是莊園主的,在縣衙的黃冊中,甚至見不到他們的名字。
他們是隱戶,規模龐大的隱戶。
作爲強勢的征服者,李嘉已經把整個南平三州看作是自己的天下,雖然容不得這些莊園的存在,而且禁錮了那麼多的人口。
可這是在亂世啊,人口就等於是生產力,等於是國力,國力每強大一分,吞併天下的機會就大一分。
於是藉着遷徙的由頭,李嘉將那些大部分的莊園主,都納入了遷徙名單。
加在一起明面上大約有幾百戶,但實際上卻尋出今五千戶的農奴,自然,這些農奴屬於國家所有,並不在遷徙之列。
於是這些莊園主們,先控訴哭泣着,一邊含着淚,帶着所有的家當來到澧州與朗州,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隨着農奴的解脫,這些沒有農奴的莊園,就不算是莊園了,只能選擇變賣、回血,時間整個南平國的田價整整落了三成,一些身家比較豐厚的農戶都可以買上田了。
“真是沒有想到,隔絕在南平幕府外的戶口,竟然有如此之多!”李嘉站立在城牆上,目送着又一批莊園富戶的離去,瞧着那一車車的家當,在道路上形成一道道車轍,騾子吃力地運載着,顯然分量不輕。
“陛下深謀遠慮,非臣之所及!”一旁,一位眼冒精光的老頭站立在一旁,腰桿挺拔,有着一股精神氣。
此人就是南平幕府之下的判官孫光憲,協助南平王治理南平國二十餘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多虧了先生的名單,不然哪裡知曉,江陵城竟然有那麼多的富戶!”
看了一眼這個精悍的老頭,李嘉笑道。
大部分的士大夫眼裡,治國平天下就是他們的自願,對於普通的百姓,他們心中總是有一股悲天憫人的心理,可以理解,他是同情,也可以理解他是憐憫,或者說是心中的善意。
只是在爲官的途中一點點的被金錢美女腐蝕,難以長存,而在亂世,這種胸懷天下的官吏,更是少見,但李嘉卻又見到了一位。
在李嘉說出對於莊園的憂慮後,被執掌南平國數十年的官僚,說出來這樣一句話:
“在亂世飄渺的南平,這些人是南平國的支柱,對於國家而言,其對於百姓剝削欺凌,就是一塊生長在人體上的腐肉,削之,人將不存,姑且只能忍耐之!”
“但,如今,南平國都不在了,這塊腐肉是時候挖出來了!”
於是,第二天,一冊厚厚的名單出現在李嘉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家族,來源,數目是極爲龐大的。
然後,在士兵的親**問下,這些莊園主們一邊拍着胸脯,一邊喜笑顏開的表示,一定要遵從朝廷的指示,遷徙去往湖南。
於是,整個江陵城的百姓們就見到了這樣的一幕:
一輛輛的騾子,拉着厚重的木車,緩緩地離開了江陵城,而那些車中的女眷則哭哭啼啼,不捨地張望着繁華的江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