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整個大唐朝廷而言,崇福司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部分,又不屬於文人管轄,除了政事堂投入關注外,其他人一律懶得理睬。
隨着時間的推移,時間來到了十月末,各府秋收完全結束,轉運使司耗費大量的力氣,將所有的錢糧運轉到了長沙。
這時就不得不提長沙地理的優越性,南下有靈渠,東西方向有長江,大規模的水運,讓轉運成本極低,損耗自然也小。
千帆競發,遮天蔽日。
“何其雄偉,何其壯觀也!”張印一身長袍,帶着烏紗襆頭,穿着紅鞓帶、烏皮六縫靴,屹立在船頭,看着從金陵啓程,逆流而上的運糧船,不由得感慨道。
作爲渤海人,新近又遷移了金山城,何曾見過這番大江洶涌,舳艫千里的場景,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
張印讀書多年,這次不僅獲取了秀才,更是去往承天府,奪下了舉人的功名。
他並沒有按照規劃,從靈渠北上而是坐船經過閩南,又來到江寧府,就是爲了見識一下所謂的江南富庶。
果然這一趟不虛此行,極大的擴展了他的見識,如今坐船,則將去往長沙,等待明年四月的春試,考取進士出身。
“這位公子,長江上,這般場景一年也見不到兩回,你算是運氣很好了!”
划槳的船伕戴着斗笠,穿着小袖短衣,半臂,束着腰帶,穿長褲,腳上套着草鞋,扶着腰,望着這番景象,也不由得露出黃黑的牙齒,笑嘆道:
“咱們這一趟,整個跟着官府的船,順風順水,還有長江水師護送呢,兩三天就能到長沙了!”
“張兄,這番壯美之景,可想而知,咱們大唐何其強盛啊!”
一旁,與他同北上的承天府舉人,分別是王蒞,以及戴臻,他們都是富家子弟,自然想在江南遊覽一番,正好同行。
正所謂春風得意,高中舉人人,兩人哪怕家財萬貫,但依舊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看到什麼都感覺親切歡喜,對於朝廷,更是異常的親近。
也對,他們成了舉人,就有做官的資格,成了衙門預備人選了,自然嚮往歡悅。
“大唐已並南國,與僞宋劃江而治,國勢強盛啊!”
張印歸屬感沒兩人那麼強,但目睹這番景象,也不由的咂舌:“千帆競發,這只是區區江寧一府的秋糧,也不知何其多也!”
王蒞體型微胖,也穿着圓袍,與張印的灰白色不同,一身錦繡花袍,花紋細緻,一望就知家財不菲。
他搖搖頭,開口言道:“這非我等能所知的,但朝廷十一府,也不知有多少的舉人與咱們爭進士!”
“神武元年(960),各科錄取了近三百人,而神武二年,也只是錄取六十名進士,明年怕是更少了!”
戴臻消息廣闊,爲人豁達,對於是否中進士,倒是沒兩人那般看重,他笑道:“依某觀之,雖然朝廷去年吞併二國,但反而更加看重進士了,進士名額怕是會更低!”
“這是爲何?”張印來自偏遠的金山,見識與兩人相比,簡陋的厲害。
“因爲參與進士科的,只有咱們舉人了,之前可是人人可考,舉人何其少也,承天府貴爲國都,也不過寥寥十人罷了,天下各府,總數必不至兩百人,如此一來,這般自然不同了!”
戴臻揮舞着扇子,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聽聞此言,張印心中頗有些苦悶,人數雖少了,但可是天下各地的精英,哪一個不是學問充實,博覽羣書,聽聞自己能夠獲取舉人,也不過是前些年來朝廷錄取了大量的進士,以至於嶺南精英爲之一空。
所以,他不過是幸運一些罷了,怎能爭得過其他府州。
來到大陸,他才知曉,大唐擁有十一府,數百州,上千縣,民衆數以百萬計,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越發的自行慚愧。
“咱們中了舉人,已算半個官身,進士能中與否,只能算命了,張兄不必介懷!”王蒞是個仔細的主,自然看出其心情低落,不由得安慰道。
“是的,王兄所言正是!”戴臻連忙點頭道:“今科不中,過兩年再考便是,反正咱們正年輕,就當見識一場,前唐時,多少詩人爲之長嘆!”
你可真會安慰人。
王蒞無奈地搖搖頭,笑道:“罷了罷了,正無聊,咱們下棋吧,些許念頭,如今談還是太早了!”
張印也無語,只能點頭附和,不管那吹風的戴臻,直入船艙。
隨着秋稅的陸續輸送,以及各地舉子的到來,讓整個長沙城越發的熱鬧起來,與秋糧一起,張印等人也來到了長沙城。
由於舉人已經算半個官吏,擁有自己的告身,也是考進士的憑證,沒有人敢爲難他們,許多平頭百姓,官吏,反而客客氣氣的,讓張印恍然如夢:自己也算是官了。
長沙城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大,然後就是寬闊,三四層的酒樓特別多,大道兩旁,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肉鋪、廟宇、公廨等等,熱鬧非凡。
寬闊的道路,人爲地分爲左右兩道,車輛人羣,左右各行其道,人雖多,卻無擁擠之患。
當然,這般井然有序,離不開那些巡捕們的管束,巡捕們彆着腰刀,不停地轉悠着,不時地喝罵幾句,也沒人敢反抗。
這羣巡捕們,不僅需要維持市面秩序還得負責防火緝盜,梳理溝渠,可以說已經成爲城市必不可少的人羣。
來往的胡商,異域商賈,更是數不勝數,但一個個卻謹小慎微,只能張着嘴,感嘆這繁華的長沙城。
“或許,只有這樣的城市,方爲大唐國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