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逸心裡是這麼想的,不過這會可不是當衆表達出來的時機,還是得低調一點。
“我對咱們的醫生,還是有信心的,肯定沒問題。”陳可逸點頭說道。
“你這人咋這麼虛僞呢,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啊?”冉冬夜白了陳可逸一眼:“人家醫生都說了,機率很低,要指望出現奇蹟。以你的性格,還能對醫生有信心?
吹牛不打草稿,唬唬別人還行,在我面前,哼哼,想都別想。”
呃,冉冬夜跟哥確實太過了解了,什麼都瞞不了她。還好沒有揹着她做什麼壞事,否則鐵定被抓現行。
“不過,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如果手術失敗的話,你準備怎麼辦?”冉冬夜又問了一句,語氣變得有些嚴肅了。
她的意思,是想問陳可逸,如果夏冰真的殘了,他會怎樣對待她。
不過陳可逸卻是來了一句:“我還是相信會成功的。”不過他在心裡加了一句:“不過我指的是第二次治療,不敢指望醫生的手筆……”
哎,這傢伙,問到這個話題,他就逃避了。
冉冬夜由於沒親眼見到過陳可逸治病的場景,不知道他還有那麼一手“技術”,所以這次倒是難得地會錯意了。她以爲陳可逸是在逃避這個話題,甚至是不敢去想。
這說明,他真的意識到了夏冰對他的愛,也終於清晰地感知,他對夏冰也有愛。
這當然算不得什麼壞事,但對冉冬夜而言,心裡多多少少的,會有那麼一絲複雜的情緒。
不過這點情緒,很快就消散了。她可不是那種只顧着爭風吃醋的小肚雞腸,現在都到什麼樣的關鍵時刻了。搞不好就是生死存亡的大悲大喜,她哪還有心思去計較這點雞毛蒜皮?
“但願能出現奇蹟吧。”她輕輕地嘆了一句,若有所思。
……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羣人就來到了醫院,陣仗很大。就連謝老爺子聞訊,也帶着謝家的一堆人,趕到了醫院。
夏冰被推進了手術室,整個醫療團隊都面色凝重地進去了,主治醫生能明顯地感覺到壓力很大,他表示一定會盡全力。
其實這種姿態。已經讓陳可逸對他們的希望值,降到了最低點。天朝的文字博大精深,“盡力”這個詞,涵義何其豐富,陳可逸作爲研究漢語言的專業人士,又豈能不知,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最折磨人的。衆人候在手術室外面。坐立不安的,空氣中似乎都漂浮着不安和緊張的因子。
“不要急,沉住氣。”陳老爺子開口,想安撫一下衆人的心。
“哼哼。說地輕鬆,感情不是你的孫女。”謝老爺子一輩子都跟陳家唱反調,這次碰在一起,算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針鋒相對,那纔是怪了。
“有些人。不瞭解情況,就不要信口開河胡說。”陳老爺子顯然也不是能容忍的人,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你來這裡幹什麼,又跟你沒關係,瞎湊什麼熱鬧?”
“什麼叫跟我沒關係,那是我的親外孫媳婦。”謝老爺子振振有詞:“婚禮我都籌備地差不多了,就等辦事了,沒想到出了意外。不過估摸着也不會有大事,就是等一陣罷了,到時候一定辦得更風光。”
“誰要你辦了,我們陳家的家務事,自己會解決。”陳老爺子直接就跟仇敵槓上了。
陳可逸頓時感到頭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談論婚禮的事?
“我說,兩位老人家,是不是先歇口氣,醫院需要安靜的環境,別影響醫生做手術。”
陳可逸的這句話,讓在場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這小子的膽子真是肥啊,居然敢當着兩家的老爺字說這些話,還敢直截了當表達不滿……這樣的舉動,以前從來沒有人做過。這不是壽星老上吊,嫌命長的節奏麼?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兩個老頭子居然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沒有再說什麼,更沒有痛批陳可逸。這倒是怪了,以往兩個老人家在各自家裡,那都是橫行霸道的作風,不管事情做得對不對,誰要是敢嘟噥一句,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這次倒是講道理了,怪哉。難道都想爭取下陳可逸的好印象,將其拉入自己的陣營?
哎,有競爭果然是好事,就像球員轉會似的,有幾家俱樂部架秧子起鬨,球員的身價纔會颼颼往上漲。
呃,想着想着,咋又跑題了呢……
等了許久之後,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緊張的氣息充斥在這個並不寬敞的空間裡。
“醫生,情況如何?”一向大氣,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夏老,猛然間發覺,自己的聲線,居然帶着一絲沙啞,顯然是緊張過度了。
主治醫生扯下口罩,還沒說話,就憑那緊鎖的眉頭,苦逼的表情,衆人的心裡就涼了一半。
“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就像晴天霹靂一般,震得衆人暈乎乎的,尤其是夏母,當即就昏了過去。
“失敗了?”夏老還保持着最後的一絲清明,但語氣已經有些急躁了:“我孫女的雙腿,是不是徹底保不住了?”
“哎,沒辦法,她腿部的神經系統,已經完全崩潰了,就是神仙都沒法救了。”醫生搖了搖頭:“而且現在已經不僅僅是雙腿保不保得住的問題了,手術失敗引起了病變,情況進一步惡化,病人已經昏迷了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得醒的過來。”
“啥意思?連生命都有危險了?”陳老爺子忍不住大聲問道。
“對不起。”醫生難過地搖頭道:“我們已經盡力了,之前也把厲害說過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法怪人家醫生了。之前就說了,10%的成功率,而且一旦失敗,極有可能危及生命。當時給了兩個方案供選擇,醫院建議的是保守治療,棄車保帥;但病人非要選擇風險極大的手術,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又怎麼能怪得了醫生?
“哎,我知道你們確實盡力了,也辛苦了。”夏老的語氣在這會反倒有些平靜了:“誰都怪不了,只能嘆冰冰自己的命不好。”
“那病人要什麼時候才能醒呢?”陳老爺子接着問道:“是不是在某個時間段還不醒來,就有可能一直醒不來了?”
“說句實在話,誰也不知道病人在什麼時候能醒。或許一分鐘,或許一小時,也或者一天,一個月……”醫生面色凝重地說道:“但是根據我的經驗,要是在明天早上之前還醒不來,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這話說的已經算是很客氣了,實際上就是下了最後通牒,今天晚上就是生死線。要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那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太陽了。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崩潰了,在場的許多人當即就受不了,低聲抽泣了起來。
哎,果不其然,依賴醫生就是靠不住,還好哥有兩手準備。
“病人現在還在手術室麼,是一直呆在手術室,還是推回特護病房去?”陳可逸開口問道。
“回病房吧,在手術室呆着也沒什麼用。”醫生這意思,好像是要見最後一面的感覺。不過隨即又說道:“但是你們別都擠在病房裡守着,一次頂多進去兩個人。”
呃,還要排隊,井然有序的,難不成有點向那啥告別的意味了?呸,晦氣!
不一會,夏冰躺在病牀上,被推了出來,仍然昏迷不醒,臉色就跟一張白紙似的,全然沒一絲血色。
“冰冰,冰冰。”夏母這會倒是醒了過來,上前大聲呼喊,被人第一時間拉開了:“保持冷靜,不要太激動。”
很快,夏冰被推進了特護病房,全身上下都掛滿了各種管子,各種各樣的儀器也都在不停地工作着,從心電圖的軌跡來看,生命的氣息已經有些微弱了。
“一次只能進去兩個人,千萬保持安靜。”醫生交代了一句:“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說罷,便邁開步子緩緩走開了,看他的樣子,心情很是沉重。
把首長的事情給辦砸了……
“我進去看看。”陳可逸不由分說地就走了進去。
沒有任何人攔着他,大家都認可,如果非要選擇第一個向夏冰告別的人,毫無疑問,這個資格應該是他的。
“我也去看看。”陳老爺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跟了進去。
這個特護病房,倒是沒有采用哪種透明的玻璃窗,外面的人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陳可逸走到牀前,抽出了一根銀針。
“果然被我料中了,你小子還是賊心不死。”老爺子關上門,輕聲說道:“我就猜到你要最後一搏。”
哎,到了現在這個樣子,醫生是徹底指望不上了,任他什麼專家教授,都無力迴天了。縱然老爺子再是不看好陳可逸能夠起死回生,但在窮途末路的情況下,來一個死馬當活馬醫,也只能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