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物

“對宣宗皇帝的評價,我總以爲言過其實。”徐子先道:“僅這一件事,太祖就幹不出來。若換了太祖,失旗之後不過一笑,重製一面就是了,斬殺百人,實在太過份了。”

方少羣有些愕然,他頭一次聽宗室中人如此評價宣宗。

自太祖後,仁宗和文宗是名聲好,施政一般,其餘諸天子也多半平常人,只有宣宗是被視爲承上啓下的英明君主,宣這個諡號也是美諡,撥亂反正,使王朝中興者,方可用此諡。

漢宣帝,唐宣宗,都是英雄剛毅的君主,與大魏宣宗被世人並稱,不過以徐子先的看法,大魏宣宗也就罷了。

漢宣帝在漢武亂國之後,加上有霍光這樣可以主持廢立的權臣在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其後撥亂反正,心機手腕都是一等一的上乘。

唐宣宗更是在宦官掌兵,朝廷內耗和地方藩鎮爲禍的亂局之下,一縷縷將朝政,地方理順,可惜繼位太晚,也好丹藥,否則唐朝說不定能於其手中再興旺起來。

本朝宣宗,也就是祖先留的底子厚,由他折騰罷了。

“我意也是相同……”方少羣不由得不附合了一句,接着指一指底下的白虎旗,說道:“第二次遺失是武宗年間,武宗自雲中出塞,先北後西,所領俱是精騎,迂迴萬里,突襲北虜部落數十,燒燬牧場不知凡已,斬首就有過萬級,如果不是不修文治,實在不該只諡一個武字。”

“武宗比宣宗強的多……”徐子先道:“武宗之時,北虜有復起之勢,阿里不哥汗統一各部,控弦六十萬,已經成中國大敵,若不是武宗重騎兵,十餘年間北上多次,十蕩十決,北虜被武宗傷了根本,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怕是中國之患,猶過今日。”

“君侯的見解,真的是與時人不同。”方少羣眉毛挑了一下,笑道:“不過又是與在下相同,實在想叫人痛飲幾杯。”

“明天吧。”徐子先指指底下,說道:“雖然是土雞瓦狗一羣,也不能當着他們的面喝酒?”

“有何不可?”方少羣狂狷之氣起來了,從懷中掏出銀壺,笑道:“這是最烈的燒酒,在下沒有別的喜好,就偶爾用這酒排解心中的鬱郁之氣,君侯要喝不要?”

“既然有現成的,當然是要。”

春寒料峭,四周是最深沉黑暗的夜色,庭院中是大片的無頭屍首,今晚做得這般大事,徐子先說不怕也是假的。

也就是有敢拼死一搏的心思罷了。

這是在石橋一役,江灘一役之後鍛煉出來的膽氣,換了別的宗室子弟,橫逆來時,能不尿褲子就算有膽氣,拼死一搏,帶着一百多人殺進大參府邸去?

不在事前溝通王直,韓鍾,那殺劉知遠也是自尋死路,莽夫之行。

溝通了王直,韓鍾,王直明顯也不會真的拿命出來拼,護一下韓鍾,算不得多大的事,王直很可能平安無事出京,仍然當他的海盜去。

韓鍾原本就是待死之身,一搏之下還能損失多少?

只有徐子先是真的在拼,如果不拼這一場,真的被押到江陵關押在江陵,南安侯的爵位不保,官莊不保,團練解散,一切都落花流水,和昌文侯府的婚事也肯定告吹……這是必然之事,昌文侯府願意接納和支持徐子先,最要緊的還是徐子先展現出了實力,兩家有合作的基礎。

真的圈禁高牆,就算陳文珺願意抱着虛無縹緲的希望等候,陳篤敬和陳正志也支持,陳篤光,陳篤中這些人又怎麼會同意?

世家大族,有時候家主也做不得快意之事,就如大魏天子一樣,說起來是權柄操於天子一人之手,其實天子要用人施政,能繞的開政事堂?

陳篤敬就是要支持徐子先,也得考慮族人的感受,考慮傳承百年的昌文侯府會不會毀在自己一個人手裡?

這個擔子太重,就如天子要考慮大魏,昌文侯陳敬篤也行不得快意事。

不管是被拿捕誅殺,或是被圈禁高牆,這都是徐子先接受不了的局面,只能奮力一搏,哪怕魚死網破。

還好,終於是搏出了一片生機,支撐到明早,一切就塵埃落定。

徐子先舉起銀壺,擰開瓶蓋,大大喝了一口。

底下的劉益見到了,好一陣羨慕。

酒聞着香,入口也不怎麼辣喉,只是如一條火線,綿延向下,很快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

果然是好酒。

方少羣接過壺,自己飲了一口,笑着對徐子先道:“眼前郎衛兩千多人,真要放手一搏衝進來,怕是難擋。”

“帶隊的是徐子威。”徐子先看了一眼,笑道:“換了別人我還有些忌憚,等準備翻牆逃命,躲藏一時,換了此人來,無憂矣。”

徐子威還是七八歲時就能舉起百斤左右的石鎖,自幼在宗室中就以武勇聞名,長而習武,一柄長矟舞的虎虎生風,尋常三五禁軍好漢,也不是這位趙王嫡子的對手。

但也就是如此了。

比起徐子文的好謀無斷,徐子威只當得起色厲內荏這個評價,看着膽氣過人,武勇非常,其實就是一個銀樣臘槍頭,表面光彩而已。

外壯而內怯,無謀也無斷,這是仙霞關兵敗後福州人對徐子威的評價。

仙霞關一戰,有東胡兵三萬餘人,歸附漢軍兩萬餘人,當時蒲壽高雖然有反叛的打算,但還還沒真正下定決心。

徐子威統領的是福建全路傾盡財力打造的三十個軍的禁軍,加上二十個軍的廂軍,五十個軍十餘萬人,兵權盡在其手。

而其畏首畏尾,有人勸他出關門與東胡兵交戰,被徐子威嚴詞斥責,胡兵突襲而至,仙霞關周圍百里皆崇山峻嶺難以翻越,是衢州,饒州,往建州的咽喉要道,胡兵重兵將至,一日數報,徐子威都是不願相信東胡兵能迅速突破浙西防禦,將報信人接連斬首,斥爲胡人細作。

後來突現大股鐵騎,徐子威心膽俱喪,只留少量兵馬守關,自己率主力後撤,說是要去駐守建州,以爲後援……

再雄偉的關隘,沒有勁兵把守也是無用,胡兵一日之間,突破十餘里的狹窄山道,連破四關,等出現在建州時,整個軍心崩潰,徐子威只率千餘人奔逃往福州,十餘萬大軍不戰自潰,表現的還不如張虎臣和劉益等人組建的義軍。

事實上很多將士都是逃亡星散,後來陸續加入義軍,義軍的抵抗持續了半年左右,若不是義軍抵抗,福州也早就陷落了。

福州城中還有萬餘禁軍和數萬民壯,糧草充足,還能與海上相連,與泉州,漳州都沒有斷絕海上貿易,金銀銅的儲備充足,如果不是仙霞關慘敗,當時分兵四掠的東胡人,根本不可能順利攻下福建。

有福建在,海貿不絕,可以支持江南西路和兩廣的抗爭,天下事猶有可爲。

徐子威,可謂罪莫大焉。

而不僅於此,徐子威慘敗後,蒲壽高在東胡兵鋒將至之前,暗中與東胡人勾結好,幾千色目人在福州城中作亂,城中自相殺戮,福州當然不可守了,整個福建路的抗爭,在趙王父子的主持下,真真成了叫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這樣的鼠輩,摯一面大旗前來,又能如何?

“來人止步!”金簡手持神臂弓與十餘武卒爬上望樓或院牆,不待徐子先吩咐,就是止住了郎衛前行的腳步。

火光之下,徐子威驚疑不定,不知道大參府邸的情形如何。

“三哥,一向久違了。”徐子先朗聲開口,對躲在百步之外的徐子威叫道:“小弟奉韓相公之命討逆平亂,已經衝入劉知遠府邸,其在抵抗時被將士誅殺,斬首在此……”

“你敢殺大參?”徐子威怒吼道:“罪不容誅,徐子先,你死定了。”

“死或不死得看天子,相公的意思,三哥你可定不了我的罪。”徐子先長笑一聲,又道:“來人,將大參首級拿上來,給我三哥好好瞧瞧。”

“我不看!”徐子威轉身道:“爾等聽好了,現在給我衝入參政府邸,誅亂賊徐子先!”

“我這三哥還真是心狠。”徐子先調笑一聲,等人把劉知遠的首級拿上來。

那些金吾衛的副都統制,都統制們卻是驚疑不定,一時難下決斷。

徐子威雖然是天子的親弟弟,論職位只是期門令,和這些金吾衛的武官相差也不多,而在羽林郎內,期門令徐子威的威望也是遠不夠到能發號施令的地步。

驚疑之中,有人向前,有人原地不動,更有人向後退卻。

徐子威氣的臉都變形了,指一指白虎旗,喝道:“汝等真的要抗拒天子?白虎旗下,不聽令者視爲謀反,族誅!”

暴吼聲中,所有的郎衛終於拖拖拉拉的向前了,但腳步虛浮,走一退,退兩步的人,大有人在。

由不得他們不驚懼,這座宅邸的血腥氣太濃烈了,慘烈的廝殺場面還是相當的明顯。

熊熊烈火還在燃燒着,這種情形下,叫這些“兵樣子”衝上去拼命?

不要說是一面旗,就算是天子來了,也未必能激發出這些人的多少血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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