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變化之道

盧文洛在福州,泉州,興化軍,建州各處巡行,一共才用了五天不到的時間。

林鬥耀親自接見了他,禮數極高,放炮開中門,雖然是接的露布使,一路的安撫使用這樣的禮節迎接一個團練小兵,實在還是太罕見了些。

盧文洛卻是淡定的很。

要是在兩年多前,一路安撫使親自接見,令盧文洛免禮,攜手進入官衙,盧文洛怕是能嚇的昏厥過去,此後終生都不會忘掉這樣的場景。

而在此時此刻,無非就是略感激動,並且爲自己是南安府軍的一份子而深感自豪。

當然,更是爲君侯驕傲。

因爲盧文洛心中相當明白,眼下的所有的禮遇,所有的一切,均是因爲南安侯府堂堂正正的擊敗了幾萬海盜,毀掉了他們的艦隊,俘虜了大量的艦船。

南安侯府的力量已經凌駕和碾壓在福建路的大小勢力之上,這纔是露布使被用超高的禮節迎接的根本原因所在。

從泉州滴水不漏的出來,然後至興化軍,接着回福州港口上船,這時候海面上的船隻已經相當的多了,很多避難的商船繼續他們的行程,福船的硬帆,波斯船也就是天方船的軟帆都張開着,海面平靜,夏天時是颱風多發的時節,但近來並沒有大風,所以商船們都趕緊揚帆啓航,希望能把此前避難時耽擱的時間給趕回來。

漁民們的小船就更多了,他們的船多半是一帆一櫓,也可能配槳,這些小船多半在近海的幾裡地方打漁,也有小船往幾十裡外走,甚至一直到澎湖一帶,那裡的魚羣更多,更易打。

這個時代雖然魚業資源豐富,但近海地方的漁民也多,竟爭頗爲激烈,另外捕魚的手段和辦法當然也遠不及後世,那種雷達一開,拖網一放等着收穫的好事,在這個時代是不存在的。

漁民們要判斷,觀察,然後下網,有時候收穫頗豐,有時候則是一無所獲。

盧文洛在岸邊找了一艘單桅獨帆的小漁船,上有五六個漁民,他給了五貫錢,叫這些人將他送到東藩。

船老大卻是堅拒這個豐厚的價格,只願收三貫便滿意了,這些漁民自是認得這位露布使,對盧文洛充滿敬畏。

“實話實說。”船老大道:“若不是多日不能捕魚,家中沒米要揭不開鍋,我等一文錢都不當收。將爺們在東藩殺了兩萬多海盜,平靖了我福建路海面,各人才能繼續行商,捕魚,這是何等恩德,我等豈能不感念?若不知感恩,還是個人麼?只是實在沒得辦法,收三貫錢,夠多等撐個把月,能將魚捕上來變賣換錢,就已經足夠了。”

盧文洛也是沒法,他這一路上遭遇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飯館不收錢,酒樓亦不收錢,買了一些小物事回東藩,亦是不收。

他繞道從南安鎮外的家中經過,整村都是轟動了,千把人在道路兩邊歡呼長揖,爲這個盧家村出去的露布使歡呼,當場便有幾百壯丁表示要隨盧文洛回東藩從軍,父老們亦是懇請,盧文洛的光彩,使無數貧民家庭都動心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盧文洛不過也是個普通的莊戶人,可是現在他的英武之姿,還有持露布經行時的威儀,足以令這些普通人敬畏歎服了。

更多的家庭表示願遷至東藩,經過這一次的戰事,東藩給人的安全感猶在福州之上,有那麼強悍的軍隊和艦隊駐守,原本人們就相當動心,想去東藩給南安侯當官戶,開懇足夠多的良田土地,福建人不怕出海,不怕闖蕩,不懼離鄉,現在東藩已經足夠吸引人,會有大批的貧民家庭願意離開,而地方官府也不會出面阻攔,就連盧文洛這種純粹的武夫都感覺到了,東藩將會迎來一個快速發展的時期。

沿途經行之所,盧文洛感受至深,什麼是軍人的榮譽,什麼是光榮,他所經歷的一切便是了。

因爲被人擁戴,信任,甚至感受了諸多小娘子大姑娘的愛慕眼神,盧文洛連酒館都去的少了,一則怕飲酒誤了公事,二來就是害怕有損東藩將士的形象,至於賭坊,盧文洛路過的時候心痛的厲害,原本他想借着這次公事,偷偷賭上幾把過過癮,但他能想象出來那種場景,當他在賭坊拴馬後,一羣賭徒衝他歡呼,然後免費送他籌碼,衆人會爭着故意輸給他,這種賭錢法,還不如不賭。

現在,在搖搖晃晃的漁船上,盧文洛又感受到了這種深刻的變化,他呆了半響,滿是長毛的臉上有一種神思不屬的神色,半響過後,他纔對船老大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一切均是南安侯的功績。”

“當然,當然!”船上的所有人均道:“現在福建路,誰不知道南安侯乃天降星宿,護佑我福建路平安!”

……

盧文洛的小船從早晨出發,下午太陽高懸時就已經至花溪岸邊。

港口一切如舊,原本的長壘被填平了,幾天時間,彷彿此前的長壘,拒馬,鹿角,箭樓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還是長長的堤岸,燈塔,棧橋,倉庫,磚石製成的建築一切如舊,但在靠岸的時候,明顯還是能看到一些箭孔和投槍插在建築物上,還沒有來的及取下來。

此外戰事的遺蹟就是海上的殘骸,已經有槳船在拖拽那些漂浮着的沉船,將沉船拖到北邊的造船場,這些船上的索具,鐵器,帆,還有木材都可以取用,整船修復代價太大,並不值得,但如果有一些破損不是太嚴重的沉船,倒是可以給修船廠裡的匠人們拿來練練手。

大量的採珠人的小船還活躍着,在岸邊的磚石堤岸上堆着不少物品,有很多官員模樣的正站在岸邊,看來是在清點撈上來的物品。

採珠人們的水性相當出色,就算是福建本地人也不得不佩服這些人,他們站在船頭,毫不猶豫的躍入海中,如大魚一般的在水底遊弋,然後可以逐漸潛入深水之中。

普通人是沉不下去的,除非在自己腳脖子上拾上鐵錨或巨石。

盧文洛瞪眼看着這些採珠人,這些人時不時的躍下和浮上來,有人手中舉着物品,多半的人已經是兩手空空。

這裡已經打撈了三天了,估計能撈上來的已經全撈上來了,有不少採珠人在水底游來游去,幫助槳船把沉船綁好,拖離海面,他們的活計已經不多了。

所有采珠人的臉上並沒有要做完活計的沮喪和不安,他們興高采烈,相當活躍。盧文洛知道,君侯已經承諾把這些人招募爲水手,或是上岸屯田,或是在東藩做任何事,待遇肯定不及採珠利潤豐厚,但也不必承擔隨時在水底溺亡的風險,也不會早逝,東藩的生活這些採珠人已經親眼看到,他們當然相當高興。

東藩缺人手,便是漁民都很缺,如果這些人全部駕着小船在南安溪下游或花溪這裡捕魚,對島上的肉食來源也會是一種補充。

甚至放羊,牧牛,放鴨子,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小船沒有到棧橋,直接停靠在岸邊,盧文洛付了錢,一手持露布長杆,直接從船頭跳上石基的碼頭。

所有人都看到了露布使,正好徐子先就在碼頭,衆人將盧文洛引到徐子先身前。

“見過君侯。”

“免禮罷。”徐子先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他的心情很好,臉上滿是笑容,四周的人差不多也是一樣的表情,衆人都是一臉的輕鬆和愜意。

在碼頭上堆放着從海水裡撈出來的東西,一些來自海外的古董器物,不怎麼吸引人的注意,可能會有一些大魏收集海外珍品的藏家會對此有興趣,這些古董不知道能賣多少錢,孔和有些頭疼,不知道該如何入帳。

此外就是銅器,甲冑,兵器,這些物資,特別是那些堅固的扎甲相當受歡迎。

扎甲和鎖甲被擺放整齊,清點後已經有人在擦乾牛筋上的海水,待曬乾後再抹油,收入武庫中等待分發到各營將士手中。

南安府軍嚴重缺乏甲冑,這一次與海盜激戰,如果在戰前就裝備這幾百具扎甲和鎖甲,將士們的傷亡率要降低很多。

由於可見的將來南安侯府的收入會增加很多,徐子先已經決定給每個將士裝備更好的鱗甲,扎甲是很不錯,鍛打穿束都相對容易,但空隙大,重量與鱗甲一樣,防護能力就遠不及鱗甲了。

每個將士穿戴鐵甲,頭戴兜鍪,頓項,護臂,護心,護脛,加上網靴,鐵手套,這是最標準的重步兵的裝束。

每個刀牌手和長矟手都會這樣具甲,而騎兵將會以胸甲爲主,加強防護的同時儘量輕裝。

弓手和弩手則以扎甲和鎖甲爲主,他們一般不上陣肉搏,無需穿太厚重的甲冑,影響開弓射箭的動作。

成堆的甲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至於滿地的綢緞,金銀,首飾,銅錢,反而沒有太多人注意。

這些東西當然是入南安府庫,然後發成軍餉,製成甲冑,弓,弩,製成艦船,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南安侯府已經儘可能的做到了公平,將士們都知道爲南安侯效力,土地,官戶,艦隊,甚至每個百姓,官吏,將士,理論上都屬於南安侯府。

所有人開墾的土地,侯府並未算做是公田,但從朝廷律法上來說,他們的土地收益其實也是南安侯府的一部份。

而從將士到官吏,再到百姓,所有人都知道,君侯會把所有的金銀銅錢換成島上需要的物資,更多的耕牛,挽馬,羊,雞,豬,各種工具,農具,聘請更多的工匠,建造更多的房舍。

君侯的住處還是未來岳父幫着修建,他自己可是捨不得花錢修那麼富麗堂皇的宅邸。

在島上,所有人都知道南安侯會把每一文錢都用在該用的地方,君候自己雖不是粗衣陋食,但亦從不揮霍浪費。

福州府城的大豪商,大貴族們的奢靡生活,絕不會出現在此時的東藩。

東藩島上這種上下齊心的局面,當然是和徐子先的倡導息息相關,由上自下的儉僕和質樸,官吏的奉公高效,將士們的敢死善戰,百姓們的吃苦耐勞,當然是和整體倡導的風氣有關,這也是團體初創時,最好的局面。

徐子先對盧文洛笑問道:“林安撫使說什麼要緊話沒有?”

“帥臣啥都沒說。”盧文洛想了想,說道:“雲山霧罩的,俺現在一句實誠話也沒想出來。”

徐子先望着身邊的人,李儀,孔和,傅謙,方少羣,還有陳佐才,秦東陽等人,各人臉上都是露出笑容。

昨天晚上,在侯府別院徐子先召開了軍政會議,當然是討論此後福建路的局面。

衆人意見不一,李儀和孔和等人,包括軍方的秦東陽都是持重派,認爲還是應該繼續在東藩發展,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慢慢觀察大魏這邊的局面,然後擇機進入福建路,夯實了根基再謀發展。

有些人,比如方少羣,還有陳道堅,軍方的劉益等人,主要以少年牙將出身的青年將領爲主,則認爲機不可失,現在南安侯府在福建路的聲望簡直是如日中天,如果利用昌文侯府打開局面,抓到某個府,比如漳州,在那裡南安侯府的根基會更牢固,搶到地盤,任用自己的廂軍將領,淘汰舊廂軍,將府軍帶到漳州,徹底控制住漳州的局面。

任用親附南安侯府的官吏,掌控地方財源,將漳州的人力移至東藩,減輕地方壓力,減少多如牛毛的雜役賦稅,整個漳州在半年內就會完全落入南安侯府的掌控之中。

如果林鬥耀配合,那雙方可以合作,如果林鬥耀不欲配合,則可以先利用此次戰事,在京師多收買御史,集中火力彈劾林鬥耀,特別是南安侯府牽頭,把這一次的地方軍功從林鬥耀身上剝離出來,再加以彈劾,會使這個安撫使難安於位,很快就得去職。

一旦換了新的安撫使,朝廷就會發覺新安撫使想控制地方更難,會面對更多的麻煩和責難,然後只得再換一個。

從漳州到興化軍,再到汀州,邵武軍,很可能在幾年之內,南安侯府就能徹底掌握福州城外的所有州府。

那時候就算趙王和安撫使能控制住福州,又有何意義?

福建路幾十個州縣,有百萬以上的海外移民,諸多富可敵國的大商家,泉州港口內隨時有幾百上千艘海船,每年向朝廷提供千萬貫的賦稅。

這樣的地方被納入掌握之中,也就是說南安侯府在亂世中不僅有自保之力,亦有進取爭霸之力了。

當然,後面的想法並沒有人會說出口,人們都看的出來朝廷在未來會陷入更多的麻煩,很有可能進入亂世,但現在只有一些端倪,還不能確定,並不能拿來當憑據。

不過,對林鬥耀的判斷倒是沒錯,這個老官僚遇到眼下的這種局面,已經陷入了無所適從的混亂之中。

林鬥耀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下一步的麻煩,或者說是沒有定論,對南安侯府派出去的人,當然只能含糊其詞,根本不會有真正的表態。

有的時候,一兩句話,或是一封信,就能解決很多問題和麻煩了。

“福州城裡怎麼樣?”

“楊大府,鄭提刑使都接見了屬下。”盧文洛頗爲高興的道:“城中百姓異常歡騰,都盛讚君侯,大府,提刑,也是一樣,都誇說君侯是福建路的定海神針。”

“這兩位大人對我也算有知遇之恩了。”

鄭裡奇其實是因爲齊王的關係才和徐子先逐漸走近,開始時還是提攜,後來是並存,現在已經有依附的意思了。

至於楊世偉,這個福州大府當然不會依附,他只憑公心來做事,而且身體老邁,很顯然也做不了太久了。

“趙王見你沒有?”

“沒有,大都督府根本無人出面。”盧文洛道:“俺還想譏刺他們幾句,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徐子先冷笑一聲,對衆人道:“若是我那王叔能見一見露布使,我還算是能高看他一眼,能贏也能輸,方算得好漢子。”

旁人未作聲,只有方少羣輕笑一聲,說道:“也算是父子相承。”

這就是譏刺天子也是一樣的脾氣,急燥而臉薄,不擔擔子,有功就搶,有過則諉過於下,趙王這父子二人,真的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建州情形如何?”

“更壞了。”盧文洛沉聲道:“從南安,水口,谷口,一路過去,經過縣城到府城,一路饑民流民很多,礦工流離失所,到處都是成羣結隊無所事事的人,團練又活過來了,到處設卡子,等若明搶。礦山停了,各處的工廠也停了,商行歇業,掌櫃和夥計無所事事。建州一年前還不是這樣,一年不到的時間,已經成了人間鬼蜮。”

孔和家族原本就是建州遷到水口,聞言憤憤的道:“王越到底要做什麼,他這麼胡亂鬧下去,對他有什麼好處?”

徐子先道:“地方富裕,四方安靖,還有地方主政官員什麼事?地方殘敗,四處生事,王越纔有機會把軍政大權抓在手中。他抓的權越多,獲得的好處當然越大。至於將建州搞的疲敝不堪,反正是繼任者的事……這是朝廷的麻煩,和他有什麼關係?”

李儀點頭嘆道:“本朝近三四十年來對文官太寬縱了,太祖到仁宗之前,可沒有什麼罪不上大夫的規矩,不論文武,有失職,貪墨,舞弊,疲敝不稱職等罪名,俱可彈劾,任用私親,地方上有文教不倫大案,或是盜案等,官員俱要被彈劾,坐罪。而仁宗後,對武將尚追罪,對文官一般的罪名都寬縱了事,不稱職,疲病,俱不管不問,就算貪髒,盜案,最多流放了事。這樣一來,官員俱不畏國法,仁宗倒是博了一個仁字,對本朝吏治,卻不是好事。到文宗後,成宗荒嬉,文恬武嬉,吏治更不成話。王越爲官,前二十年尚且清廉自守,到現在成這般模樣,還不是看準了國法不會拿他怎樣。就算逼到建州全境俱反,朝廷最多革他的職,撈的錢又不會抄沒,也不會追奪出身以來文字,回家照樣賜給宮觀使職,或是保留勳,階,照樣是士紳,這就是王越的底氣所在。”

傅謙有些納悶的道:“本朝吏治原本還不錯,爲甚這三十年每況愈下?”

衆人此時俱是將目光轉向方少羣,這已經成了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此人在南安侯府的時間越久,衆人也是越服氣此人的智計本領,特別是其家學源遠流長,底子深厚,一些律條,典故,故事,俱是信手捻來。

“這其實和東胡入寇有關。”方少羣微微一笑,說道:“諸君看本朝文宗以來實錄,發覺天子對各路官員越來越寬縱,幾成故事。原因則是簡單,自仁宗後,本朝賦稅越收越少,若地方官員不賣力收取賦稅,多加雜役雜賦,幾乎無法維持每年一億貫的賦額,爲此,朝廷只能寬縱地方……”

徐子先點了點頭,方少羣的見解和他的看法類似,大體上,朝廷是藉着對文官的寬縱來贖買人心,使官員效力,在上繳朝廷的同時,各地方官員也能借機撈取好處。

清官獲得政聲,更容易升遷,一般的官員則獲得灰色收入,也就是大家認可的可以撈取的好處。

貪官會弄的聲名狼藉,官位不長,但也不會被追究,這就是朝廷的辦法。

本朝和前唐制度不同,但也有類似之處,就是地方節留存餘不多,財權被收歸中樞所有,這使得地方官員沒有動力在地方徵繳賦稅,在文宗之前,很多地方的欠稅達到三成或四成,一般來說徵繳到七成就被視爲合格了。

文宗前後,賦稅下滑異常嚴重,相較一億六千萬貫的高水準下降極多,主要原因一則是權貴避稅較大魏早期要嚴重的多,二來就是這幾十年來災害嚴重,除了天災外,東胡入侵的危害,海盜的興起,對工商貿易和農耕的破壞都相當的嚴重。

若不是對官員貪污不法的寬縱,等於是給官吏分紅的手段來維持,怕是大魏的賦稅額度早就降到一億貫以下了。

“這不是飲鴆止渴嗎?”孔和憤然道:“怪不得這幾十年百姓越來越困苦,朝廷不思從體制上着手,而是用這種辦法使官員賣力,讓他們魚肉百姓,簡直是混帳之至。”

“律令體制改起來千難萬難,哪有這種潛規則來的容易和見效?”徐子先苦笑道:“這個事我早就想通了,一時不敢說出來,就是怕玄平你受不了。”

孔和道:“現下我明白了,此前貪官不多,不是自律,是官員尚有上進之心,想獲得更高的官位和留名青史,現在大魏越發象王朝末世,王越這樣的官員就會越來越多。既然大魏快不行了,管新主是誰,先替家人撈足了好處再說,君侯,我說的對嗎?”

徐子先苦笑點頭,孔和原本就是聰明人,此前沒有點透的事,稍一點撥,孔和已經徹底想明白了。

當然,這麼大的國策,不可能完全按徐子先和方少羣所說的那樣執行,但此事多半就是幾十年前的天子和重臣密議,並且逐漸實施。

效果也是不錯,天下騷然,戰亂,海盜,流寇,天災,諸多不利因素加在一起,朝廷還是能歲入過億貫錢,這就說明地方上的官員,確實是在用心催繳各種賦稅。

至於其加了多少雜稅,多少官員和吏員中飽私囊,這個數字已經難以統算了。

在如此沉重的稅賦之下,可謂“衰世掊克之法,略以盡行,剝膚摧體,無所不至,膏血無餘。”

這便是大魏工商海貿發達,但民間越來越窮困,而中樞也並不富足的原因所在。當時的決策可能是權宜之計,現在卻是已經積重難返了。

“願君侯能早執福建路的大權。”孔和原本是穩進派的,此時也是忍不住肅容道:“君侯早一天掌權,福建路的吏治就能早日釐清。”

“也沒有孔玄平你想的那麼容易。”徐子先對衆人道:“此時時機未至,且島上多事,諸君莫急,我們姑且待之。”

這便是徐子先明確表態了,衆人不管急進還是穩進,卻無人出聲再抗辯,方少羣喉節動了兩下,畢竟還是忍住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禮遇第二百六十章 上船第四百四十五章 山谷襲殺第五百五十五章 不同第五百四十四章 決心第四十六章 獲勝第八十一章 碼頭第四百九十章 置吏律第二百四十四章 擋不住第一章 崇德十九年夏的星天牛第二十九章 馬蹄金第三十一章 招考第三十三章 將作第五百七十四章 蝦夷地第三百九十一章 展旗第五百七十二章 再敗第六十四章 歡聲第二百一十三章 拜會第二百二十八章 何時平盜第二百三十八章 招安可能第三百七十七章 中部第五百四十四章 決心第四百八十九章 且爭將來第五百六十九章 敬畏第一百零二章 教訓第二百三十九章 昂揚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城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易第四十五章 對峙第四百零四章 自己的船第三百二十九章 羣官第四十四章 投矛第三百六十九章 文告第三百八十二章 夜逃第五百三十二章 南海第一百七十七章 排頭砍去第二十三章 發動第五百二十九章 五部第四百九十四章 封城第二百零六章 期許第二百五十六章 流水不腐第六十七章 設卡第一百章 民生多艱第四百八十一章 就縛第三百六十二章 生存之法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得快意第三百五十三章 精巧的設計第五百三十章 軍國第九十五章 發餉第二百二十六章 八牛弩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易第一百八十八章 馬政第八十章 大葛小葛第四十九章 威脅第七十九章 提點第三百三十七章 倭人第一百九十四章 放榜第五百一十一章 參觀第十三章 雅集第四百四十二章 禮成第六十二章 政事堂札第五百一十二章 北方客人第四百五十七章 第一都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心第四百四十四章 豎旗第一百一十一章 風聲第五百三十八章 激勵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同第四十五章 對峙第二百六十五章 垂淚第五十八章 岐州島第四百一十七章 獻策開府第二十九章 馬蹄金第八十七章 融入第八章 遇事惹事第一百六十八章 郎衛第一百三十章 收穫第二百二十三 變換立場第二百五十五章 激動第三十一章 招考第八十四章 軍營第三百二十章 開荒第一百四十章 邸抄第四百四十八章 撤離第二百八十八章 班底第五百四十六章 失手第二百二十五章 知州第一百五十六章 志向第一百五十九章 瘋狂大參第五百四十一章 步戰第五百一十九章 堂食第五百零五章 巧遇第三百九十七章 騎陣摧鋒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勢第四百三十四章 好地方第一百四十四章 正事第三百七十六章 轉移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信第二百五十二章 計功第五百三十七章 信任
第二百九十五章 禮遇第二百六十章 上船第四百四十五章 山谷襲殺第五百五十五章 不同第五百四十四章 決心第四十六章 獲勝第八十一章 碼頭第四百九十章 置吏律第二百四十四章 擋不住第一章 崇德十九年夏的星天牛第二十九章 馬蹄金第三十一章 招考第三十三章 將作第五百七十四章 蝦夷地第三百九十一章 展旗第五百七十二章 再敗第六十四章 歡聲第二百一十三章 拜會第二百二十八章 何時平盜第二百三十八章 招安可能第三百七十七章 中部第五百四十四章 決心第四百八十九章 且爭將來第五百六十九章 敬畏第一百零二章 教訓第二百三十九章 昂揚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城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易第四十五章 對峙第四百零四章 自己的船第三百二十九章 羣官第四十四章 投矛第三百六十九章 文告第三百八十二章 夜逃第五百三十二章 南海第一百七十七章 排頭砍去第二十三章 發動第五百二十九章 五部第四百九十四章 封城第二百零六章 期許第二百五十六章 流水不腐第六十七章 設卡第一百章 民生多艱第四百八十一章 就縛第三百六十二章 生存之法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得快意第三百五十三章 精巧的設計第五百三十章 軍國第九十五章 發餉第二百二十六章 八牛弩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易第一百八十八章 馬政第八十章 大葛小葛第四十九章 威脅第七十九章 提點第三百三十七章 倭人第一百九十四章 放榜第五百一十一章 參觀第十三章 雅集第四百四十二章 禮成第六十二章 政事堂札第五百一十二章 北方客人第四百五十七章 第一都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心第四百四十四章 豎旗第一百一十一章 風聲第五百三十八章 激勵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同第四十五章 對峙第二百六十五章 垂淚第五十八章 岐州島第四百一十七章 獻策開府第二十九章 馬蹄金第八十七章 融入第八章 遇事惹事第一百六十八章 郎衛第一百三十章 收穫第二百二十三 變換立場第二百五十五章 激動第三十一章 招考第八十四章 軍營第三百二十章 開荒第一百四十章 邸抄第四百四十八章 撤離第二百八十八章 班底第五百四十六章 失手第二百二十五章 知州第一百五十六章 志向第一百五十九章 瘋狂大參第五百四十一章 步戰第五百一十九章 堂食第五百零五章 巧遇第三百九十七章 騎陣摧鋒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勢第四百三十四章 好地方第一百四十四章 正事第三百七十六章 轉移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信第二百五十二章 計功第五百三十七章 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