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輕寒猶如一隻巡視自己領地的萬獸之王,目光掃射之下,衆人盡皆俯首,不敢擡頭和她對射。
二樓廂房內,有靜街虎稱號的許博瀚,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敢盯着那個外表柔弱的絕色女子看,彷彿那不是一朵空谷幽蘭,而是一朵罌粟花,美麗卻又讓人心悸。
司空倫瞳孔微縮,看着那讓衆生都不敢直視的女子,緊緊打量她一眼,似乎想用目光將她刻在心上,“她就是母上大人想讓我這次來西寧求親的女子嗎?”
這壓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只有蘇子恆,沒被眼前緊張的氣氛所動,拉扯着宋建明的衣袖,低聲問道:“宋兄,這仲輕寒究竟是怎麼的女子,爲何大家都如此畏懼她?”
簡直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和看到洪水猛獸沒什麼區別。
宋建明悄悄抹了把汗,伸手捂住蘇子恆的嘴,語氣焦急,聲音低沉道:“賢弟,慎言!”
宋建明可被蘇子恆嚇壞了,仲輕寒可是西寧城赫赫有名的女魔頭,她的名字,就能讓小兒止哭。就連殺人如麻的九伏山黑風寨大當家都不敢輕易提起仲魔女的名字,你一個小小的秀才,怎敢當着她的面討論她。
蘇子恆一把拉開他的手,好奇的問道:“宋兄,我看她不過一介弱女子而已,又何必害怕成這樣子?”
宋建明怕他問的話越來越多,萬一真引起仲輕寒的注意,那就引火上身了。急忙低聲對他說道:“哼!你倒是無知者無畏。別看仲輕寒身體柔弱,她魔女的名號可不是白白得來的,手上足足有數十萬的人命。”
“什麼!”蘇子恆這下真的被嚇了一大跳,完全看不出來眼前這個人比花嬌的女子竟然是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啊!看仲輕寒的模樣,應該沒有超過二十歲,再看她走路都需要侍女攙扶,恐怕連刀都提不動,又怎麼能殺的了那麼多人?
再則,她真要是殺人如麻的女魔頭,又豈能逃脫律法的制裁,還能在這裡好好的逛暖香閣?
“宋兄你莫框我。”蘇子恆一臉不信的樣子。
“唉!”宋建明低聲嘆了口氣,“賢弟,你且聽我和你詳細道來。這仲輕寒乃是西寧仲家嫡女,曾經求學於稷下學宮,學的乃是諸子百家中的兵家絕學。”
“三年前,蒙元帝國聯合西域諸國,合兵十萬,進犯我西寧城。當時西寧守軍主力仲家軍跟隨家主種綱奉詔北伐,只留下不足兩萬兵馬守衛涼州。”
“面對來勢洶洶的蒙西聯軍,僅數日工夫,就被連克數城。眼看就要打到西寧時,當時才年芳二八的仲輕寒正巧從學宮回家省親。毅然接下了率兵抵抗蒙西聯軍重任。”
“在仲輕寒的指揮下,僅僅依靠兩萬軍士,就將十萬蒙西聯軍阻擋在了西寧城的九伏山之外。並且設計用四千仲家軍爲餌,將六萬蒙西聯軍帶入九伏山的一處絕谷。”
“一把大火之下,將六萬四千名雙方軍士都燒死在了九伏山的絕谷內。”
蘇子恆聽的目瞪口呆,他這下總算知道了仲輕寒魔女的名號從哪裡來的。一戰燒死六萬四千名軍士,這樣的女子不叫魔女,那什麼樣的人才算的上“魔”?
“那後來,進犯的蒙西聯軍退兵了嗎?”蘇子恆低聲問道。
宋建明點了點頭,“當然退兵了,否則你怎麼看得到現在西寧繁華的景象。”
“既然如此,那爲何……”
蘇子恆剛開口準備辯解兩句,便聽宋建明打斷了他的話語,“賢弟,你定然想問,既然那仲輕寒幫西寧城退了兵災,那爲何衆人還要稱呼她爲魔女,是吧?”
蘇子恆點點頭,“沒錯,這樣一來,豈不是恩將仇報了?”
宋建明重重吐出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痛苦的掙扎之色,“沒錯!你說的很有道理,本來我們都應該感激她的,可是爲什麼會這樣?”
“因爲你們害怕她!”蘇子恆一針見血回答。
宋建明聞言一愣,臉色變得煞白,慘笑道:“呵呵,一戰滅殺六萬敵軍,這樣煌煌戰績在仲家軍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爲什麼那些領軍的先輩們受到了衆人追捧而愛戴,而單單仲輕寒卻被視爲了魔女?”
蘇子恆沒有說話,憐憫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雙手緊握成拳,骨節泛白,指甲深深的刺進了手掌中,滲出絲絲血跡。
“因爲她那一把火,也同時葬送了我們西寧四千大好兒郎啊!”宋建明嘶啞着喉嚨低吼道。
“戰爭哪裡有不死人的?”蘇子恆目光直直的望着他,“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覺得那四千軍士非常無辜,被自己長官給欺騙了。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連自己人都瞞不過,又如何能瞞得過那十萬蒙西聯軍?”
“這……”
“假如沒有那把火,宋兄你告訴小弟,兩萬仲家軍能否擋得住十萬蒙西聯軍?”蘇子恆繼續追問。
宋建明沉默少許,想到三年前那次人心惶惶,幾乎絕望的時刻,他緩緩搖頭道:“不能!”
“兩軍如果發生攻城戰,你覺得西寧守軍會戰死多少軍士?”
“若是城破,你覺得蒙西聯軍會不會屠城?”
“就算不屠城,又會有多少無辜百姓送命?”
蘇子恆絲毫不顧忌宋建明涔涔冷汗,質問之聲,一句更甚一句。
“連你自己心中都清楚,一旦城破,死亡的人數絕對不止四千。既然能用四千軍士換取一城百姓安全,你爲何心中還要視她爲魔女?”
“既然決定參軍,就要有爲國家犧牲的準備。只要犧牲的有價值,就不算白死。仲輕寒有讓他們白白犧牲嗎?雖然她沒有告訴過他們原委,可是她也讓六萬蒙西聯軍爲他們陪葬了。”
“仲輕寒,她守住了西寧城!”
蘇子恆一字一句,聲如洪鐘大呂,敲在了暖香閣衆人的心上。
他不想過多去評判仲輕寒的手段和心性,他只從結果做了一番簡單的分析。或許她的手段的確殘忍了一些,但她的的確確保下了西寧城,讓老百姓免受兵災之禍。
僅憑這一點,她就不應該被這些被她所拯救的人視爲蛇蠍!
那樣對她,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