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謝青璇自告奮勇的去通風報信,蘇子恆也就回轉了馬車。
張婉清掀開車簾,詢問道:“小叔,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蘇子恆道:“前方樹林裡有人在埋伏,我擔心他們會對仲小姐不利,本打算去山岡通知一下她們。結果謝姑娘親自出馬了,有她在,可比我穩妥多了。”
張婉清這才鬆了口氣。蘇子恆繼續道:“一會等謝姑娘回來,我們就立刻啓程。此處離城門不算太遠,想來不管是誰,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來明搶,除非他們想造反!”
此刻大夏帝國天下還算承平,除了偶爾有山賊土匪下山劫掠,加上邊疆之地偶有戰事,其它地區還算過的去。
造反之事卻是不曾聽聞,反倒在內亂的東魏,經常聽到某某境內百姓不堪壓迫,紛紛揭竿而起。這也是爲什麼蘇子恆敢繼續前往大雷村,而不是就地返回的主要原因。
很快,蘇子恆見到了停在山岡上的那輛馬車緩緩啓動,朝自己等人方位行駛過來。謝青璇一身輕功了得,在仲輕寒馬車行駛過半時,她便已經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蘇子恆拱手道:“謝姑娘,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謝青璇冷冷道:“我只是不想你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小丫會傷心難過。”
“呃……”蘇子恆頓時無話可說,剛纔自己心裡還覺得她這個人面冷心熱,結果她就給自己來了狠狠的一擊,太傷心了。
眼見仲輕寒的馬車快要到來,蘇子恆也不好一句招呼不打就走開,吩咐孫老頭等了少許工夫。
馬車到了近前,趕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面無表情非常冷酷,簡直和謝青璇有的一拼。馬車停穩後,車內下來一個丫鬟,正是昨天給蘇子恆送禮的那個。
那丫鬟朝蘇子恆盈盈下拜,聲如銀鈴,“奴婢憐風多謝蘇公子報信之恩。”
蘇子恆伸手作虛扶狀,笑道:“憐風姑娘不必如此多禮,我們又見面了。”
憐風抿嘴輕笑,“果然是很有緣分,不知蘇公子今日怎麼想到出城了?現在城外可是亂的很。”
蘇子恆點點頭,他已經認識到這一點了,這才離城才五六裡地,竟然就有人敢伏擊,的確當得上一個亂字。
蘇子恆正色道:“不知憐風姑娘可知那羣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要在此處山岡伏擊你們?”
憐風搖搖頭,目光輕蔑道:“誰知道從哪裡來的不知死活之輩,或許看我們連日出城好幾次,估計想綁了我們換點贖金。”
蘇子恆一愣,“既然如此,那憐風姑娘你們還是趕緊回城,外面太過危險,小心爲上。”
憐風楚楚可憐道:“這可由不得小婢做主,得聽我們家小姐的吩咐。”
蘇子恆“哈”的一聲,這纔想起對面馬車裡面坐着的可是有魔女稱號的仲輕寒,三年前一把火燒死了六萬蒙西聯軍,又豈會害怕這點人馬的伏擊。
雖然蘇子恆並不清楚那樹林裡埋伏的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想來多半都是城外那羣流民裡面的膽大不怕死之輩。
蘇子恆此刻又想到,仲輕寒身爲仲家嫡女,三年前又立下了大功,身邊怎麼可能會沒有護衛人手呢?沒準她連日出城,就是想以自己爲餌,將流民中的圖謀不軌之輩一網打盡。
“如此說來,倒是蘇某壞了你家小姐的計劃。”蘇子恆苦笑道。
對面馬車裡面傳來一個嬌弱綿軟女子之聲,“蘇公子哪裡話,輕寒還是非常感激公子大恩。”
蘇子恆揉了揉鼻子,心下尷尬極了,仲輕寒這話分明就是說自己多管閒事了。
蘇子恆雙手抱拳,朗聲道:“蘇某魯莽,還望輕寒小姐海涵。蘇某此刻還有事在身,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且慢!輕寒觀公子去向,似乎是要前往大雷村?若是如此的話,倒是可以一同前往。”
“這……”蘇子恆遲疑片刻,“那恭敬不如從命,還望輕寒小姐不嫌棄蘇某無趣,便一同而行。”
仲輕寒咯咯笑道:“蘇公子太過自謙,若公子這樣大才之人也是無趣的話,那這天下就沒有有趣之輩了。輕寒對公子的那首【鵲橋仙】可是仰慕的緊,今日有緣同行,乃是輕寒的福分。”
蘇子恆心裡有點驚訝,沒想到仲輕寒居然是如此好打交道的人,看來世人都被她“魔女”之名嚇住,真正懂得她的人沒多少。
“輕寒小姐太過擡舉蘇某,詩詞乃是小道,是文人消遣之物,於治國安邦沒有多大用處。當不得輕寒小姐大才之稱。”
城外道路雖然不似城內的平坦易於駕駛,但勝在路面寬闊,兩輛馬車並排行駛,一點都不顯得擁擠。坐在車轅上的蘇子恆就這樣和在另一輛馬車內的仲輕寒隔窗相談。
“照蘇公子這樣說,詩詞豈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了?”紀小小突然插進來,反問了一句。
對於紀小小的發問,蘇子恆一點都不意外。他知道紀小小乃是青樓紅牌,每日裡就是靠的學習詩詞唱曲取悅他人,若是說詩詞沒什麼作用,豈不是就說她活的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蘇子恆搖頭道:“小小姑娘誤會了,蘇某隻是說詩詞對治國安邦沒什麼用處。倒不是說詩詞對個人沒什麼作用,詩詞能造就一個人的性格,陶冶一個人的情操。”
“所謂‘讀史書使人明智,讀詩詞使人靈秀’說的便是這個道理。多讀詩詞,能培養人的想象力和創造性思維,同時能使人受到美的薰陶。”
蘇子恆前世本來就是高中語文教師,教授學生最多的就是詩詞文章,談起詩詞來自然是頭頭是道。
“啪啪啪!”
仲輕寒輕輕鼓起掌,讚歎道:“如此蘇公子還不肯承認自己大才,未免太過自謙了。”說着,她也不待蘇子恆開口,話鋒一轉,問道:“蘇公子,不知你對這流民之事,如何看待?”
蘇子恆心中興起一股明悟:恐怕這纔是她最想問的話,還有她這連日來在做的事吧?
不知爲何,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教過的一篇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裡面有一句他的記憶非常深刻,再聯想到此刻城外的大量流民,忽然脫口而出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