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自我介紹、問候寒暄過後,衆人重新落座。
傑克-吉倫哈爾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隱隱帶着困惑和茫然,雖然互相介紹過了,但他還是不明白,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德烈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不用緊張。今天過來之前,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伊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不是唯一一個。事實上,我認識藍禮超過十五年了,但我現在依舊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傑克歡快地大笑了起來,“真的嗎?我還以爲,我十分了解藍禮呢。他難道不是一個演員嗎?他的敬業和專注真的令人敬佩,你知道嗎?不久之前,我就在劇組觀看了他的表演,上帝,那一份力量和韌勁,真的太美妙了。”
安德烈和藍禮交換了一個視線,他現在有些明白藍禮的意思了。儘管安德烈對於傑克的演藝生涯沒有太多瞭解,但現在就可以看得出來,傑克是另外一個戲癡,本質來說,傑克和藍禮都是同一類人,所以,談判內容應該不會太過困難。
“如果想要稱讚的話,最好等當事人不再的時候,你們就可以盡情吹捧了。否則,當事人就在旁邊的時候,你們吹捧也需要注意分寸,多麼不自在。”藍禮一本正經地說道,安德烈和伊頓都已經習以爲常了,只有傑克獨自一個人哧哧地歡笑起來。
藍禮眉尾輕輕一揚,朝着安德烈和伊頓投去了一抹得意的視線,而後就切入了正事,“傑克,今天專程約你出來,同時還有兩個陌生人在這裡,希望你不會介意……”
“不會,當然不會。”傑克截斷了藍禮的話語,連連擺手。
藍禮笑了笑,接着說道,“其實是有一份工作想要推薦給你。”
傑克稍稍愣神了片刻,隨即就恍然大悟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後就忍不住連連擺手地大笑了起來,“不用如此……你還專門……哈哈。上次我和傑西卡在劇組的時候,只是說着玩兒的,你真的沒有必要當真。”
“什麼?”這下反而是藍禮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傑克的意思。
傑克的笑容不由收了收,“難道不是嗎?不久之前,我和傑西卡-查斯坦去劇組探班,因爲瑞恩-高斯林也在那兒,我們開玩笑說,偶爾探班一次,還能夠尋找到工作機會,着實划算……”但說着說着,傑克就注意到了藍禮的笑容,隨即恍然大悟過來,又是尷尬又是生澀地說道,“所以,你真的不知道嗎?”
藍禮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輕輕拍了拍傑克的肩膀,“不管原因是如何,你應該對自己抱有自信,你是一名演員,我也是一名演員。我向你推薦作品,或者我向項目推薦你,唯一原因就是,因爲你是最合適的那個。這就是全部了。”
不是因爲交情,也不是因爲承諾,更不是因爲憐憫,而是因爲適合。
面對藍禮的光明磊落,傑克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原來還有這樣的解釋。”那質樸老實的模樣着實讓人忍俊不禁。
藍禮從伊頓手中接過了“夜行者”的劇本,放在了傑克的面前。
“這是丹-吉爾羅伊撰寫的劇本,通過經紀人把劇本遞了過來,我個人非常非常喜歡,雖然現在如此風格的本子正在越來越多,但真正能夠迸發出如此駭人能量的着實有限。不過,認認真真思考過後,我覺得你比我合適。儘管我不捨得,但有舍纔有得,我還是希望這部作品交給正確的演員,讓它大放異彩。”
傑克沒有着急,而是仔細傾聽了來龍去脈,而是視線再次認真地打量了藍禮一番,確定藍禮的真心實意之後,內心深處不由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沒有客套也沒有生疏,乾脆利落地說道,“可以向我做一個簡單的介紹嗎?這個劇本到底講述了什麼故事?”
“當然。”藍禮應承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屬於藍禮和傑克的時間了。
藍禮簡單地描述了整個故事輪廓,詳細地講述了路易斯這個角色的特質;而傑克一開始只是專心致志地傾聽着,後來漸漸就開始提問了,關於角色、關於故事、關於結構等等,他也熱衷於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在翻閱劇本之前,就已經勾勒出了一個輪廓。
你來我往之間,短短不到十五分鐘,藍禮和傑克卻完完全全進入了“夜行者”的世界。
之前在柏林第一次碰面的時候,兩個人就是如此,談起電影談起表演的時候,總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積極主動地說出來,與其他電影愛好者們展開交流,今天也是如此。
因爲傑克暫時還沒有閱讀過劇本,所以他更多還是通過角色所折射的社會現實以及意識形態展開討論,這反而是更進一步,將吉爾羅伊創作劇本的初衷展現了出來——至少是以傑克和藍禮所理解的方式。
“哇哦。”傑克忍不住就開始感嘆起來,“你確定願意把這個劇本介紹給我嗎?”
“我以爲,這個項目着實是再適合你不過了。不久之前,那些媒體記者纔剛剛越過了界限,做出了那麼過分的事情,現在出演這樣一部作品,絕對是最好的還擊!”
“更何況,我覺得你來挑戰一個黑暗的角色,着實是一件有趣的事,我現在就已經開始在腦海裡想象成品的模樣了。你的表演肯定會非常精彩的!”
傑克是一個實在的個性,神情之中的激動和亢奮幾乎隱藏不住,但他還是暫時把自己的迫不及待壓制了下來,專心致志地朝着藍禮投入了視線,禮貌地表示了勸告;而且,話語裡的誠懇與眼神裡的真摯也絲毫不摻水分。
“謝謝誇獎。”藍禮輕輕頜首表示了感謝,然後迎向了傑克的視線,“你是認真的嗎?”在傑克回答之前,藍禮又補充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是認真地想要讓我出演嗎?又換一種說法,傑克,你真的沒有興趣嗎?”
傑克的表情頓時就生澀起來。
安德烈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長地朝着藍禮投去了視線,眼底不由就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在娛樂圈打滾了十幾年之後依舊保持着如此誠懇而真摯的性格,傑克到底是如何存活下來的?不過,吉倫哈爾是一個演藝世家,父親是導演、母親是編劇、姐姐和姐夫都是演員,也許正是因爲如此,傑克才能夠一心一意地專注於演技之上。
那麼,如此老實的傑克,又到底是如何與如此狡猾的藍禮成爲朋友的呢?
藍禮卻是坦然地聳了聳肩,絲毫不擔心安德烈的探究,而後就再次端起了咖啡,慢條斯理地等待着傑克的回答。
傑克似乎經過了一番掙扎,最後還是咬緊牙關說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興趣。僅僅只是從剛剛的交談描述就可以感受得到,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劇本。”說完之後,傑克就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似乎終於釋然了,然後他就看到了藍禮臉上淡淡的笑容。
想了想。
傑克就明白了過來,他們剛纔的對話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完全就是在原地打轉。藍禮知道劇本的優秀,藍禮也知道角色的挑戰,但深思熟慮之後,藍禮依舊選擇了將劇本引薦給他,這就是最好的結論了。
他沒有必要糾結,而是誠實反應就好。
想到這裡,傑克再次流露出了笑容,“藍禮,我想要出演這個項目。謝謝。”歸根結底,傑克和藍禮對待表演的方面,他們有着太多太多的相似,這樣爽快而直接的傑克,也恰恰是當初在柏林和藍禮高談闊論的那名演員。
“即使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傑克又補充了一句,但說完之後卻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兩聲,害羞地撓了撓頭。
藍禮也沒有還擊,而是轉頭指向了對面的兩個人,“再次重新介紹一次,這是伊頓,他是一名造型師,未來可能會在劇組裡負責角色的服裝挑選,不過他是門外漢,現在還正在摸索中,可以算是新人吧;這是安德烈,西西弗斯影業的創始人,’夜行者’的項目,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接手投資製作以及後續發行的工作。”
傑克不由就張大了嘴巴。
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隨即,傑克着才意識到,自己張嘴的動作着實不太禮貌,於是緩緩地用雙手捂住了嘴巴,同時身體還慢慢地開始後仰,一直到依靠住椅背,這才停下來,儘管什麼話語都沒有說,但那繪聲繪色的表情就足以說明所有一切了。
“很高興認識你,傑克。”安德烈又再次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傑克握了握手。
“不用擔心,今天藍禮埋伏了我們所有人,我和伊頓對於這個項目的瞭解也着實有限,但我相信藍禮的眼光,就好像你相信藍禮一樣。我正在要求藍禮擔任這部作品的製片人,希望他能夠參與到製作環節中,同時,我也十分期待着能夠與你合作。”
坦然而誠懇,安德烈對症下藥,面對傑克如此純粹的演員,安德烈也就沒有太過強求,而是選擇了相對簡單的方式。畢竟,現在還是起步階段,而且是製作獨立電影,他可以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質量之上,而不是現在就考慮着如何節約成本。
傑克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安德烈的右手,“哇哦,當然,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