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片場的氣氛有些悲壯,這讓賈斯汀的心臟狠狠地收縮了起來,視線在藍禮和範之間不斷來回,快的心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祥的預感始終揮之不去,他張了張口,“取消這場拍攝”的話語幾乎已經涌到了嘴邊,在舌尖上跳躍着。
“賈斯汀,我都交代完畢了。”武術指導的聲音卻打斷了賈斯汀的話語,賈斯汀朝着對方懵懂地點點頭,吞嚥了一口唾沫,認認真真地看着藍禮和範兩個人,可是兩個人都沒有理會他,只是看着地面或者天花板,一幅專心致志投入準備的模樣。
“小心,請一定小心,不要過火了。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請替身來完成這一段。”賈斯汀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廢話。
他們之前就商量過了,藍禮堅持親自上陣,而且這一場戲有許多近景和特寫,替身的效果勢必會打折扣。但,賈斯汀還是忍不住再次交代了一遍,說完之後,賈斯汀點了點頭,彷彿給自己加油鼓勁,“那麼,我們就投入拍攝吧!希望拍攝順利!”
平時一貫喧鬧嘈雜的劇組,此時卻鴉雀無聲,那瀰漫開來的壓力讓每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無意識地看着場地中央的兩個人,一方面在期待着兩個人火花四射的對決,扣人心絃;一方面又在擔心着火花引爆了火藥桶,場面失去控制。
藍禮站在了破碎的窗口邊,將手套戴好,這不是爲了耍帥,而是爲了確保碎玻璃不會割破手掌心。那慢條斯理、專心致志的動作,彷彿正在進行世界上最細緻的工作一般,這與蓄勢待、嚴正以待、肌肉緊繃的範形成了鮮明對比,那無形的張力讓空氣的流動都變得緊繃起來。
場記助理拿着場記板,站在攝像機鏡頭,忍不住就開始上下牙打架起來,喉嚨乾澀得可怕,“第……呃,第七十一幕,第三場戲,不是,第二場戲,第一次嘗試。開拍!”硬着頭皮,快把喊話說完,打下場記板之後,立刻落荒而逃。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命。
藍禮站在原地,沒有着急着立刻上陣,微微收了收下巴,目光凝練、眼神銳利地看向了屋子深處。整個屋子的光線並不明亮,甚至還有一些昏暗,範就好像隱藏在角落裡伺機出動的獅子,雙眼透露出捕獵之前的興奮和雀躍,尖銳的爪牙已經亮了出來,那殘破的房間涌動着一股廢棄的危險氣息。
突然,藍禮就一把將身上的防彈衣扯了下來,嫌棄這東西太過礙事,直接甩到了一旁,然後雙手順勢就支撐住眼前佈滿了碎玻璃的窗口,手腳同時用力,整個人就輕盈地飛躍過牆頭,進入了房間,接着慣性往前衝了出去。
但,僅僅只是跨出去一步,範就卯足了力氣直接衝撞了上來,藍禮只覺得自己撞在了子彈列車之上,渾身的每一個細胞擴散出去,隨即又收攏回來,那剎那間的痛楚和煎熬讓他咬緊了牙關,甚至差一點就咬到舌尖。
“砰!”
藍禮整個人狠狠地撞到了鐵箱之上,就好像破掉的布娃娃。按道理來說,這鐵箱應該是特製的,撞擊的聲音會有金屬質感,實際的打造材料會更輕、也更軟;可是,藍禮的腦袋卻結結實實地撞到了鐵板上,那強大的衝擊力讓整個腦門都開始震盪起來,瞬間冒出了無數朵金星。
該死的,道具組又暗中做了手腳。
可是,藍禮卻沒有時間思考,因爲緊接着,範就用力將他甩了出去,地心引力的拖拽力讓他整個人狼狽不堪地飛了出去,再加上頭暈眼花,重心幾乎抓不住,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間就遭到了重創。
下一秒,範的重拳就砸了過來,準確無誤地衝向了他的下顎,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牙齒和骨頭碰撞的聲音,堅硬和柔軟在這一刻完全亂成一團,潮水一般的疼痛瞬間將他淹沒,氧氣還沒有來得及進入肺部,火辣辣的窒息感就讓整個胸腔幾乎要炸裂開來。
“哐當!”
藍禮重重地撞向了旁邊的鏡子,瞬間所有玻璃碎成了無數片,還有一些碎末落到了眼睛裡,視線就好像進入了萬花筒一般,斑斕刺眼起來。還好,這玻璃不是真槍實彈的,而是特製的假玻璃,否則,此時藍禮感覺到的就不是刺痛,而是鮮血淋漓了。
頭重腳輕、雙眼火辣、重心不穩,每一塊肌肉都在痛苦地哀嚎着,更糟糕的是,五臟六腑都在燃燒着,彷彿隨時都可能在身體內部炸裂開來一般。
趁你病,要你命。
範絕對沒有心慈手軟的意思,一把抓住藍禮的脖子,用力一推,借用藍禮自己身體的重量,把腦袋狠狠地撞向了旁邊的鐵門,看着藍禮往後退,緊接着又把鐵門砸了過去,哐!哐!連續兩聲,結結實實地,沒有任何打折,就連鐵門都凹進去了一塊,難以想象藍禮的腦門到底承受着什麼樣的痛苦。
疾風驟雨之中,藍禮根本沒有喘息的空間,牙齒幾乎就要咬碎了,但重心依舊站不穩,無奈之下,他也顧不上這些了,聚集着上半身僅有的力量,擡起雙手,格擋住了範猛虎下山一般的下拳,然後利用身體的重量撞了上去,可是因爲雙腳始終沒有站穩,力量完全不夠。
範硬生生地抗了下來,然後雙手用內一夾,鉗制住藍禮的雙臂,腦袋猛地往前一撞,結實地砸在藍禮的腦門上,連續第四次對藍禮的腦袋施加打擊,緊接着順勢往前一個蠻牛衝撞,原本是打算把藍禮死死地撞向牆壁,可沒有想到,牆壁年久失修,居然鬆鬆垮垮,一撞就摧枯拉朽地破碎了,這讓範和藍禮兩個人都同時沒有收住腳步,倒在了地上。
範知道,情況緊急,他連滾帶爬地佔據了制高點,將藍禮壓制在膝蓋底下,然後擡起右拳就往下掄,朝着藍禮的腦袋,一下,再一下。
藍禮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那強有力的衝擊已經逐漸失去了痛感,只是不斷在震動着,就好像站在地心深處,感受着地震源的威力一般。範沒有減力,絲毫沒有減力,那不斷加、加力的拳頭猶如流星一般砸下來,藍禮只覺得胃部翻江倒海,那種嘔吐的衝動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
警報,腦海裡拉響了警報,似乎他的生命依舊垂危,隨時都可能真正地死在這裡。
死?這是他好不容易迎來的第二次人生,他纔不會輕易繳械投降,至少不會死在範-迪塞爾這樣一個有勇無謀的肌肉動作演員手上!
閉緊眼睛,摒除所有的外界干擾,千鈞一之際把腦袋往旁邊挪了挪,僅僅只是幾釐米的距離,然後他就聽到一陣破空的風聲從耳邊滑過,“嘩啦”的爆裂聲響起,範的拳頭砸到了藍禮身下的木合板上面,直接把木板打穿了一個洞雖然這是道具組特製的木板,但依舊威勢驚人。
藍禮可以感覺到木屑在臉頰上滑過的刺痛感,他擡起膝蓋就往上一頂,那猶錐子一般的力量鑽入範的脊椎骨上。脊椎,人體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部分之一,那尖銳的疼痛猶如漣漪一般漾了開來,然後範整個人就朝前衝了出去,手腳並用的狼狽姿態也沒有能夠阻止身體失控的危險,在一大堆鋼筋、水泥塊之中摩擦撞擊。
空氣,藍禮終於感覺到了空氣,冰冷的氧氣之間灌入了肺部,新鮮而沸騰,他也沒有時間再多做思考了,立刻站了起來,總算是重新找到了雙腳的重心,這種感覺久違了,讓身體再次充滿了力量,雖然腦袋依舊暈眩得厲害。
就是這一點點時間,範也重新站了起來,不過比藍禮慢了半拍,他的重心還沒有調整過來。
藍禮看了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步,再一步,往前紮實地邁了三個跨步,然後接着地勢的優勢,整個人騰空飛起,雙腳準確地踢中了範的後背,那渾身重量加上衝刺慣性以及地心引力的三重作用,毫無保留地甩到了範的身上,於是
範直接就飛了出去,穿過那薄薄的木板牆面,稀里嘩啦地倒在一片木屑和石頭碎片之中,劇烈的疼痛以後背爲圓心炸裂開來,幾乎讓他無法抵抗,痛苦的呻/吟就這樣從齒縫之間溢了出來。但範知道,他不能掉以輕心,即使再痛苦,他也還是爬了起來,手腳並用,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形象問題,可惜,他還是丟掉了先機。
藍禮的膝蓋早早地等待着,準確而狠辣地擡起,瞄準了範的下巴,那由下往上的衝撞力再次把範掀翻,整個人重心凌亂地往後退,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起來;但藍禮依舊沒有收手,一個箭步上前,緊握的右拳乾淨利落地朝着範的腦袋繼續施加壓力,那巨大的衝撞狠狠地砸在範的眉骨之上,鮮血就這樣崩裂開來,在迷濛微弱的燈光之下盛開綻放。
一拳,再一拳,第三拳,氣勢驚人的連續組合打擊之後,藍禮擡起左腳,用盡渾身的力量踹向了範的胸膛,他整個人就好像市門口的充氣娃娃一般,張揚着手臂不斷往後退,最後撞到了牆角,身體就直接軟了下來,彷彿徹底失去了意識一般。
但,這依舊沒有結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