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在路邊的是一輛黑色法拉利,流線型的車身在陽光下流光溢彩,即使沒有踩油門加速,那低沉而躁動的引擎轟鳴聲依舊有着特殊的質感,低調而奢華,路過之人都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射過來。
坐在駕駛座裡的保羅,穿透副駕駛座的窗戶,看到了藍禮臉上微微的訝異,正在思考着應該如何向藍禮開口的紛亂思緒,不由暫時停頓下來,臉上浮現出了驕傲的笑容,“上車。我很確定,這不是你第一次看到跑車。”
在洛杉磯,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得到高級跑車,尤其是由馬里布前往洛杉磯的道路,最後一段路就是聖莫妮卡大道,這條六車道的大道可以徑直通往日落大道、好萊塢大道,道路之上的豪華跑車數不勝數。
藍禮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嘴角輕輕一抿,“但我很確定,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速度與激/情’系列裡的座駕出現在現實生活裡。”藍禮轉頭看向了保羅,“我沒有認錯吧?”
保羅熟練地打起方向盤,匯入車流,駛向了聖莫妮卡大道,“是的。這是系列第一部里尼爾開的那輛黑色敞篷。我不是法拉利的支持者,但這一輛着實喜歡,後來自己買了一輛。”保羅轉頭看了藍禮一眼,“要我把敞篷打開嗎?今天天氣不錯。”
“我擔心髮型亂了。”藍禮一本正經地說道,保羅愣了愣,多看了藍禮兩眼,然後才捕捉到藍禮眼底的笑意,噗嗤一下歡笑了起來。“派對的舉辦地,你知道是誰家嗎?”
“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本-阿弗萊克的家。”比起藍禮來說,常年居住在洛杉磯的保羅,對於這裡的情況就瞭解得多了。“不過,現在居住在比弗利山的演員越來越少了,很多人都把房子留在這兒,自己居住到其他地方去。臨時租借給朋友,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所以,我也不確定,現在到底是誰居住在那個屋子裡。”
本-阿弗萊克。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安迪對於別墅主人自然是瞭如指掌,不過,派對舉辦者不是重點,試鏡纔是,安迪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日邊緣”的推進狀況上,一時疏忽,也就沒有和藍禮談及別墅的情況。
“可是,你爲什麼會收到本-阿弗萊克的派對邀請?”保羅沒有掩飾自己的詫異,不是因爲藍禮現在還不夠資格,而是因爲——“他們那一羣波士頓幫的,十分排外。即使是派對,也不會隨隨便便邀請外人。更何況,你是紐約派的。”
美國娛樂圈十分有趣,以洛杉磯爲首的西海岸,以紐約爲首的東海岸,針鋒相對,從音樂到電影再到藝術,全部都是如此;另外,西海岸相對融洽,可以分爲西雅圖派和好萊塢派,而東海岸之中,波士頓又和紐約勢如水火、互不相讓。追根究底,與文化、經濟、政/治等等都有關係。
本-阿弗萊克、卡西-阿弗萊克、馬特-達蒙、艾德-哈里斯(ed-harris),凱文-史密斯(kevin-sh)等等,全部都是波士頓幫的代表人物。
“我不太確定,邀請函是不是本-阿弗萊克發的。”藍禮輕鬆地調侃了一句,隨後也沒有賣關子,在保羅疑惑的視線之中開口說道,“這是一個試鏡,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試鏡場所會選擇在了私人豪宅的派對裡。”
保羅輕輕收了收下頜,對於試鏡的事情一點都不詫異——最近關於藍禮新作品的新聞沸沸揚揚,在“速度與激/情”之外,多部作品的演員候補名單上都可以看到藍禮的名字;取而代之的,他對藍禮的疑惑進行了迴應。
“好萊塢不少試鏡都是在派對上進行的,尤其是那些頂級的大牌製作人。”保羅解釋到,說起了這件事,他輕笑了一聲,“有一次,我參加了一個試鏡,在派對上逗留了將近三個小時,但一直找不到那位製作人。我整個人都很緊張,又沒有辦法放開手腳享受派對氣氛,而且那個派對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音樂真的太嘈雜了……”
這真心實意的吐槽讓藍禮也笑了起來。不知不覺,保羅暫時忘記了剛纔發生的事,也暫時忘記了向藍禮解釋的意圖,注意力轉移到了藍禮口中的派對之上,就連語氣都變得歡快起來。
“等待的過程就變得無比煎熬起來,一直等到凌晨三點的時候,我才見到了對方。但對方似乎剛剛用了’大h’,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神志不清,邀請我爲他跳一支舞……”“大h”,海/洛/因的俚語。
說到這裡,保羅頓了頓,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笑意,似乎再次喚醒了以前的回憶,輕輕搖了搖頭,“但問題是,旁邊的音樂是印度舞曲。哈哈。”保羅自己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藍禮聳了聳肩,“至少,你還有音樂。”這一個迴應讓保羅愣了愣,一臉驚恐,腦補一下沒有音樂還要熱舞的畫面,隨後就再次笑出了聲,“那麼你跳了嗎?”
保羅的笑聲凝固在了嘴邊,慌張地移開了視線,看向正前方。雖然沒有說話,但如此表情、如此動作卻再明顯不過。可是,等待了兩秒,保羅卻沒有聽到藍禮的笑聲,這着實太不正常了,他轉過頭去,然後就看到了藍禮一臉嚴肅的神色,沉默不語,保羅愣了愣,“怎麼了?”
藍禮擺了擺手,示意不要打擾,“我正在腦補。”
一秒,兩秒,這甚至比爆笑還要更加直接,保羅頓時就被羞恥感淹沒,無語地喊起來,“藍禮-霍爾!”此時,這才聽到藍禮那歡快的笑聲,保羅仰頭長嘆,想着想着,自己也哧哧地笑了起來。
從聖莫妮卡前往比弗利山,沿着聖莫妮卡大道就可以直接抵達,像今天這樣沒有塞車情況的話,不過十五分鐘的車程。保羅熟練地在這座小山丘的寬敞街道之間穿行,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不過,街道兩側的所有停車位都已經滿了,兩個人只能繼續前行,在附近的街區尋找停車位。
今天的試鏡沒有指定時間,對方僅僅只是要求藍禮出席這個派對,然後在派對上碰面。所以,藍禮就沒有着急着進去,而是和保羅在附近溜達了兩圈,在三條街區之外停好車之後,兩個人這才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別墅。
別墅的大門口站着四名黑西裝保鏢,他們僅僅只是詢問了一下,“誰邀請過來的”,藍禮報了名字,然後兩個人就順利進去了,沒有任何安檢措施,也沒有任何重複確認,甚至沒有一個賓客名單。
藍禮覺得頗爲新奇,“這是不是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進來了?只要隨便報一個本-阿弗萊克的名字?”
“當然。”保羅給予了肯定的答覆,“只要你足夠大膽。”好萊塢對於大部分普通人來說,似乎籠罩着一層光環,或多或少還是會產生距離感,令人膽怯,所以,外人也想象不到,僅僅只是報一個名字,就可以進入好萊塢的頂級派對,“這樣的派對,重點從來不在於進場,而在於如何適應。”
簡單的一句話,藍禮就明白了過來。
派對組織者始終是歡迎更多的陌生人前來的,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女性,進入派對僅僅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來,是否能夠放得開,是否願意倒貼,是否能夠放下矜持和恐懼,是否能夠融入其中,這纔是最重要的。否則,即使置身於派對,始終也只是一個局外人。
就好像進入大觀園的劉姥姥一般。
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繼續交談,喧鬧聲、音樂聲、尖叫聲就已經撲面而來。
進入別墅,身姿曼妙的比基尼女郎和腹肌分明的泳褲男人端着雞尾酒托盤和小食餐盤,在洶涌的人羣之中穿行;坐在黑白鋼琴前方彈奏的男人僅僅穿着一件西裝馬甲,搭配三角泳褲,裡面未着寸縷,正在演奏着悠揚的柴可夫斯基。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室內的賓客們全部都衣着整齊,甚至還有人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加州陽光肆無忌憚、毫無遮擋地穿透整個屋子,薄荷藍、粉紅色、嫩黃色、大紅色、鮮綠色等跳躍的色彩充斥着眼球,衣冠楚楚與衣不蔽體的混合交錯,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詞彙就是:肉/欲/橫流。
“下午好。”一名穿着高叉復古比基尼的金髮女郎走了過來,對着藍禮和保羅眨了眨眼睛,拋了一個媚眼,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托盤裡的龍舌蘭,“需要來一個勁爆的開端嗎?”
藍禮需要準備試鏡,自然不能喝酒,他轉頭看向了保羅,保羅也搖了搖頭,然後藍禮對着女郎露出了一個笑容,“在失去它之前,我暫時還需要理智留下來一會兒。”
女郎也不介意,燦爛地笑了起來,一個轉身,金髮長髮猶如瀑布一般飄舞起來,踩着十釐米的高跟鞋飄然而去。
穿過別墅的洶涌人羣,果凍般的藍色泳池進入視線,金色的陽光、藍色的泳池、綠色的樹蔭、斑斕的泳衣、白色的建築,還有漂浮在泳池上的粉紅色火烈鳥充氣玩具,男男女女全部都穿着泳衣,正在戲水、狂歡,泳池旁邊還有一名dj正在打碟,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撲面而來,瘋狂扭動的身軀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肉色,簡單,原始,粗糲,直接。
區區一道拉門,分割出了兩個世界。如果說室內是“楚門的世界”,那麼室外就是“春假”,恍惚之間,似乎都是天堂,也似乎都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