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個不眠之夜,先驅村莊的熱鬧浩浩蕩蕩地持續了下去,九點半表演就已經落下了帷幕,但洶涌的人潮持續到了十一點卻還是絲毫不見減弱。藍禮的支持者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大半,但還是小部分留下來,喝着啤酒,談天說地,後來又有一些派對動物們聽聞了這裡的喧鬧,紛紛跑了過來,似乎打定主意,徹夜狂歡。
離開了團團包圍,藍禮來到了吧檯旁邊,敲了敲桌面,“尼爾,給我一杯蘇打水。”
他現在需要潤潤喉,今晚的工作量足以和倫敦西區登臺表演時相媲美;而且,不僅僅是喉嚨,手腕也在承受着嚴峻的考驗。
活動活動了自己的手腕,緩解痠痛。自童年時候一整天花費八個小時練鋼琴的那段時間之後,他的手腕似乎就沒有承受如此嚴峻的挑戰了,今晚又一次喚醒了兒時的回憶,他有些記不清楚到底簽了兩百份還是三百份了,過了五十次簽名之後,數數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坐在旁邊的安迪,看着藍禮如此模樣,不由就笑了起來,“你知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那麼誠實。”藍禮轉過頭來,投來了不解的視線,安迪追加解釋到,“即使是那些專業歌手,在籤售會上,一般也會限定一個數字,一百個,或者一百五十個,簽完之後,這就結束了。”
平時的藍禮,睿智而沉穩,甚至還有些狡黠,但今天卻如此實誠,老實得有些傻乎乎的。着實讓人忍俊不禁。
藍禮接過尼爾手中的蘇打水,微笑地說道,“這不奇怪。我不是專業的歌手。”說完,藍禮一股腦地就把蘇打水倒入了喉嚨裡,長長吐出一口氣,揚聲說道,“尼爾,我先回去了。你和喬治、斯坦利他們打一聲招呼。”而後,沒有任何停頓,藍禮就大步大步地朝着門口方向走去。
“藍禮,藍禮!”尼爾還試圖喊住藍禮,可是隻看到一個背影,無可奈何地輕輕搖了搖頭。“我還想說一聲謝謝的……”
剛纔藍禮那輕描淡寫的模樣,卻透露出了常人所不及的心胸和世故他不是專業歌手,所以不需要像他們那樣精心策劃,而是以誠待人。
不由自主地,安迪嘴角始終不曾落下的弧度就增添了一抹了然於心的笑意,轉過身,卻發現羅伊坐在原地,有些出神,那若有所思的沉思在酒吧忽明忽暗的光線之下漾起了層層漣漪。
“走吧。”安迪拍了拍羅伊的肩膀,“剛好有點事,一起到藍禮的公寓去吧。”
今天的會議結束之後,他還想着,是不是要親自前往加勒比海一趟。藍禮正在度假,按道理來說,除非是急事、要事,他也沒有打算去打擾,但這一次的事情恰恰是要事,間隔着整個加勒比海,交談着實不方便;可是他親自飛過去的話,也不見得就能夠逮到藍禮,而且羅伊是否還有必要參與其中,他也不確定
按照常規來說,經理人和經紀人的最後都是向藝人彙報,之前的劇本挑選之所以經過羅伊,主要還是合作的磨合。但這一次的情況又有所不同,他需要和藍禮直接溝通。那麼,藍禮希望羅伊參與嗎?又或者說,需要羅伊參與嗎?
不過,現在所有的疑問都迎刃而解。藍禮提前回來了,事情頓時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安迪站了起來,挺着一個啤酒肚,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先驅村莊;羅伊卻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而後笑了起來,端起旁邊的扎啤,把剩下的一鼓作氣倒進了嘴巴里,左右看了看,對着尼爾說道,“告訴內森,今晚他繼續放假,不用擔心,明天再恢復上班。”
隨後,羅伊放下了酒杯,起身、離開,來到酒吧門口的時候,藍禮和安迪都已經坐在出租車裡了,他也坐上了後排座,關上車門,司機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內森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咦,他們人呢?”
坐上出租車之後,藍禮就閉上了眼睛,原本只是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卻沒有想到着實太過疲憊,昏昏沉沉地就進入了夢鄉。先是長途飛行歸來,而後是西奈山醫院,再是晚上先驅村莊的演出,這一路奔波和顛簸,藍禮着實是累壞了。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還是沒有能夠從度假的悠閒狀態恢復過來
按照度假生物鐘來說,此時要麼在派對裡狂歡,要麼就因爲衝浪潛水了一整天,早早進入睡眠狀態。現在,藍禮的生物鐘似乎更加契合後者。
從先驅村莊出發,前往藍禮的公寓,不過十分鐘的車程,轉眼就可以抵達。羅伊不得不喚醒了藍禮,一行三人回到了樓上。“嘩啦”,大門滾輪在鐵軌上滑動的聲響,讓周圍的寧靜月光盪漾了開來,羅伊自覺地留在了最後,等兩個人進屋之後,順手將大門重新關了起來。
藍禮在沙發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沉重的眼皮似乎又一次開始往下耷拉,不過褲子口袋裡傳來的震動聲,卻讓他沒有能夠立刻失去意識。
呆愣了片刻,掏出了手機,打開一看,居然是海瑟發送過來的短信,上面寫着,“三十分鐘前,艾利克斯的手術結束。暫時無恙。目前還在重病患者室,接受觀察。”
剎那間,所有的瞌睡蟲都一掃而空,藍禮瞪大了眼睛,再次閱讀了一遍,心情不由就飛揚了起來,連帶着嘴角也一起勾勒了起來。調整了坐姿,快速回復了一條短信,“某位朋友,明天難道不需要早起練習吉他嗎?現在還不睡覺,我當做某人是準備偷懶了。”
點擊了發送之後,腦補一下海瑟收到消息時的表情,不由就低低輕笑了兩聲。將手機放到了桌面上,擡起頭看着分別坐下來的羅伊和安迪,“我準備喝一瓶啤酒。你們誰要加入我?”那舒朗的眉梢,勾勒出一抹輕快,猶如清澈見底的泉水一般,映襯着皎潔的月光。
安迪和羅伊兩個人都不由愣了愣,這瞬間之內的巨大落差,完全不明所以。
“藍禮……”安迪作爲經紀人,還是不得不出口詢問一下,視線落在了茶几的手機上,“你戀愛了?”這是他腦海裡最可能的猜測。畢竟,藍禮剛剛度假歸來,在那些加勒比海的小島上,遇到一位佳人,開始約會,這着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藍禮走進了廚房,聽到這句話,不由笑了起來,“我以爲你們的想象力不止於此。”這一句調侃,雖然沒有正面迴應,但潛臺詞卻再明顯不過了,“放心,如果我開始約會的話,我保證你會比狗仔更快知道的。”
安迪輕笑了兩聲,明白了藍禮的意思;而羅伊還是追問了一句,“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是的,是好事。”藍禮拿了一紮啤酒過來,放在了茶几上,示意他們可以隨意享用,“我一直在西奈山醫院做志願者,今天下午,一個可愛的孩子接受了心臟移植手術,我剛剛得知,手術結束了,暫時一切安好,他現在正在休息。前往多倫多之前,我會再過去看看他的。”
關於西奈山醫院的事,安迪知道得比較詳細,羅伊卻是第一次聽聞,他不由看了安迪一眼,兩個交換了一個視線,羅伊這才安心了下來。今晚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西奈山醫院的話題可以之後再慢慢討論。
“你們兩個如此迫不及待地就過來了,甚至等不到明天,看來是急事。”藍禮打開了啤酒,喝了一大口,話題雖然嚴肅,但笑容卻格外輕鬆。今晚的美好,一切都比不上海瑟的那條短信。
安迪調整了一下坐姿,尋找到合適的位置,這纔開口,“的確。最近這段時間,環球逼迫得越來越緊,一方面,他們在利用媒體的輿論,向你施壓,話裡話外都在暗示着你獅子大開口,要求過多的片酬……”
“你之前要求了多少?”藍禮打斷了安迪的話語,詢問了一句。
“七百萬。”最近一段時間,安迪始終沒有閒着,不遠不近地吊着環球影業,每一次會議他都會出席,但每一次討論的進展都不大。倒不是說他寸步不讓,而是他每一次妥協的程度都十分有限,現在依舊咬着七百萬不肯鬆口。這也是環球影業在不斷施加壓力的重要原因。
藍禮輕輕收了收下頜,“看來我胃口的確不小。”
這自我調侃,讓安迪呵呵地笑了起來,接着說道,“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我還沒有和他們談起票房分紅的事宜呢,如果現在就已經承受不了,那麼我覺得好聚好散是最好的選擇。”獅子大開口?安迪可不這樣認爲,這是藍禮應得的,即使不是一千萬美元的片酬,但環球影業也需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而不是一開始就選擇下馬威。
安迪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更不是一個軟柿子。
藍禮輕輕挑了挑眉,沒有多說什麼。他對片酬本身沒有特別的想法,但他卻知道,商業電影的片酬絕對不是個人收入那麼簡單。更何況,他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通過自己的勞動贏取更高的酬勞,通過自己的價值贏得更高的認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至於,片酬具體要求多少,藍禮相信,這是安迪的專業,他比自己應該更加心裡有數。
“另一方面,他們也開始通過自己的手段施壓。邁克爾-福特瑞可沒有輕易鬆口的打算。”安迪接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