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府後秦柯仔細的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發現除了力量之外,心念也有了少許增長,只是相對力量而言少得可憐。他滿懷期待的修煉了大半夜,心想着明日起來必定又會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第二天秦柯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身體,他興沖沖的打了半套從大哥那偷看到的半吊子軍體拳,又弄來筆墨寫了番字,然後無比沮喪的得出結論——自己並沒有在入門後一步登天,一覺之後就變成天虹強者……
於是他只好起身前往荊山繼續挑水,縱然昨日答應了老師去揍祿王的孫子,但每日必做的功課還是得完成。
當秦柯像昨日一樣在中午時分將水挑上山腰時,意外的發現,小院裡竟然多出了一個人。
“小子,過來。”老者放下手中的栗子餅,伸手招呼秦柯過來,然後拉過呆呆站在院中的那個新來的小孩,嘴裡嚼着東西嘟囔說道:“這是少陵新收的徒弟,鄒伍陽。”
少陵師哥的徒弟?
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秦柯深知老師和師哥雖然看起來隨和,但內心卻是高傲無比,這個小孩能被少陵收作徒弟,必定有其過人之處。
秦柯仔細打量面前的孩童。這個孩童看起來與秦柯年紀差不多,個子不高,偏瘦,皮膚黝黑,頭髮很短,卷卷的趴在腦袋上面。他鼻、口都比較單薄,卻有兩道濃濃的眉毛,眼睛不大,右眼有些斜視,顯得神情有些呆滯。
秦柯注意到,孩童裸露在外的手腳之上有很多各樣的傷疤,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在這臘月寒冬,面前的孩童竟然是赤腳站在地上,彷彿絲毫不覺得冷。
“你現在就跟伍陽一起揍祿王的龜孫子,快去!”老者用手擦了擦嘴巴,不耐煩的說道。
有了幫手相助,秦柯心中自然歡喜,啥也沒問便喚着鄒伍陽與他一同下山。
秦柯自幼因身體原因很少外出,因此在咸陽城內並沒有什麼朋友,此番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戰友”,因此山道上的秦柯略微有些興奮。
“伍陽,你今年多大?”
鄒伍陽似乎不太愛說話,面對秦柯的詢問,他先是沉默的抿了抿單薄的嘴脣,目光下意識的閃躲一瞬,而後再飛快的看了秦柯一眼,隨後垂下眼簾,答道:“回小師叔,十三。”
秦柯聞言一愣:“你叫我小師叔?”
鄒伍陽繼續說話,可眼皮卻始終低垂,目光始終盯着腳前一尺的山道:“師祖說,你將來是要入他門下的,所以得叫你小師叔。”
“你比我大兩歲,叫我木頭就好。”由於對修煉和師門等某些秦柯暫時還未察覺的原因,他在第一次相見時就對這個同門的同齡孩童心生好感。
鄒伍陽沉默不語。
兩人在山道上走了一陣,秦柯再次忍不住打破沉默:“伍陽,這麼冷的天,你光着腳不冷麼?要不要去我家找雙鞋穿?”
鄒伍陽擡起頭,眼中似乎有了一絲暖色,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冷。我從小就光着腳在這裡的山林中打獵,習慣了。”
秦柯眼中頓時發出光彩,他興奮的叫道:“打獵?你是獵戶?”
黑瘦少年點了點頭,嘴脣依然緊抿。
“我聽文姨說,打獵可好玩了,能夠抓到各種各樣的動物,甚至還能捕到珍稀的靈獸!”
鄒伍陽遲疑一陣,然後開口說道:“荊山太矮,雖然野獸不少,但是從來沒聽說有靈獸。我們平日抓的都是野豬、山鹿、兔子之類的,像我阿爸那樣厲害的獵人能用陷阱抓到熊瞎子。”
秦柯聽着神往不已,他彷彿看到了面前的黑瘦少年在叢林間飛奔、攀爬、跳躍、搏殺,身手矯健得猶如黑色的豹子。
他的嘴角漸漸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因爲他感受到了風,感受到了河流,感受到了黑夜,感受到了朝陽,感受到了速度,感受到了力量,這所有的一切匯聚在一起,就是他內心深處中最嚮往的,自由的模樣。
這是他內心深處渴望變強渴望成長的最純粹的源動力。
“當獵戶真好。”秦柯喃喃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等我身體好了,我也要當獵戶!”
鄒伍陽有些驚訝的看向秦柯,漸漸的,他的神情變成了哀傷,低聲說道:“當獵戶並不好。”
一個是白瘦的挑水人,一個是黑瘦的獵戶少年,荊山這十里下山路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負擔。
下午四時時分,秦柯和鄒伍陽已經進了內城,並在一處窄巷旁的屋頂上埋伏了下來。
秦天帝當年冊封功臣,除了分封四位戰王之外,還另封了本家四位親戚爲王,統稱四親王,祿王便在其中排第二。由於親王都有封地,資源豐厚,因此就算祿王的小孫子秦富再如何愚蠢不堪,都被祿王用天才地寶和名師強行堆到了入門三境。
這對剛剛入門一境的秦柯和尚未修煉的鄒伍陽而言堪稱強敵。
更何況秦富身旁還永遠有兩個狗腿子跟隨,一個是漢中侯之子王山,一個是零陵侯之子何貴。兩人一個賊眉鼠眼,一個奴顏婢膝,實力卻都達到入門四境,在同齡人中已屬中上級別。
這三人戰力頗強,平日勾搭在一起,在咸陽城裡的少年孩童圈內幾乎無人敢惹!
秦柯從未跟人打架,又是剛剛跨入修煉一途,因此還未意識到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不過在鄒伍陽堅定的目光要求下,秦柯還是決定拋棄光明正大比武的想法,跟着鄒伍陽趴在屋頂上埋伏。
這條巷子連通祿王府和城西市場,平日裡內城的貴族王公都喜歡去那淘寶,據秦柯的情報顯示,這三人幾乎是每天都在市場之中泡着,指望着哪天能夠淘着幾件能一步登天的好寶貝。
此時距離三人平日歸來的時辰還有一刻不到,秦柯趴在瓦片上興致勃勃的看着鄒伍陽利用巷子兩旁的雜物佈置陷阱。鄒伍陽佈置好後,翻身上房,趴在秦柯身旁低聲了幾句,隨後從背後拿出自制的弓箭,仔細的盯住了巷頭。
秦柯趴了一陣,並未見秦富三人的蹤影,他好奇的朝身旁的鄒伍陽看了一眼,發現後者雙手前伸,手中弓箭隱沒在前方飛檐的陰影之中,身體放鬆,緊緊的貼在瓦片之上,只留下腦袋微微擡起,雙眼微眯,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巷口。
秦柯見狀心中一動,低聲問道:“伍陽,你以前打過架?”
秦柯問了許久,卻始終沒得到回答,於是只好學着鄒伍陽的模樣仔細盯着前方。片刻之後,耳邊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隔壁村有好幾個獵戶經常跟我們搶獵物,所以我們經常打架。”
秦柯側過頭,剛想詢問點細節,發現鄒伍陽依舊是一臉的專注,於是只好撇了撇嘴,壓下心中的好奇。
就在這時,秦柯看到鄒伍陽的大濃眉猛然一擰!
秦柯不解,正要發問,這時耳邊突然聽到了一陣嬉笑聲由遠至近傳來!
他連忙將頭按照鄒伍陽的指示深深埋下,緊緊的貼着冰冷的瓦片,身體卻不可自抑地開始顫抖!
對身邊的狀況鄒伍陽沒有任何反應,藉助屋檐的掩護,他腦袋微微揚起,一雙隱藏在高處的雙眼始終死死的盯着最中間的那個矮胖子。
巷口的三人顯然遇到了什麼開心事,有說有笑,心情大好,隨着他們走近,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
“哈哈,大哥這次真的撿到寶了,這等寶器,只用了五百個大錢,真是值啊!”
“那個賣寶的攤主要是知道真相,怕是腸子都悔綠了!”
“哈哈,主要是大哥慧眼識珠,不然就憑我們兄弟倆也看不出來那是件寶貝……”
三人邊走邊說笑,還不停的傳遞把玩一柄鏽跡斑斑的破舊匕首,彷彿那是什麼削鐵如泥的寶劍。
就在這時,一直潛伏的鄒伍陽突然動了!
就當三人步入弓箭射程之時,當中間的秦富正將手中匕首遞交給左側同伴時,鄒伍陽行動了!
“嗖”的一聲,蓄力而發的箭矢發出一道微弱的破空聲,直射秦富的咽喉!
秦富正在與同伴閒聊,突然心生警兆,無意識間擡起手臂護在咽喉前,箭矢正好射中他的掌心!
此次只是爲了打壓秦富,因此鄒伍陽的箭都沒有箭頭。饒是如此,山中獵戶蓄力而發的一箭也絕非那麼容易抵擋,秦富的手掌只擋了一瞬,便被箭枝中的力量擊飛,重重的打在他的嘴脣之上,頓時嘴巴鮮血直流。
秦富慘叫一聲,顧不上滿是鮮血的嘴巴,抱着手腕跳腳大叫!
鑽心的疼痛從手心源源不斷的傳來,不用看秦富也知道,自己掌心的骨頭肯定斷了!
一陣後怕從秦富心中升起,如果剛剛沒有擋住,箭射中自己的喉嚨……
他臉色瞬間蒼白,再擡起頭來時已經是怨毒無比,他咧開鮮血淋漓的嘴,大叫道:“不管是誰,給我殺了他!”
早在秦富受襲的同時,王山和何貴就做出了反應。瘦小的何貴手持鏽匕首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而體格壯碩的王山則是怒吼一聲,凶神惡煞地大步朝着秦柯二人藏身之處奔來!
面對如鐵塔一般的王山,鄒伍陽射出了他的第二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