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

大竹箭的再次出現,像是流星的曳尾橫越穹蒼,只是那麼一閃,便幾乎跨渡了半片長空,鋮亮的箭箭鏃成一束冷冽的光焰,光焰的指向,正是“血狼”單彪的後胸。

“不老金剛”賈如謀的修爲果然不凡,他雖然走在最前面,卻是最先察覺警兆的一個……人尚來不及回頭出聲,已似腳下裝有彈簧般激射倒飛,劍芒凝做掣舞的蛇電,銳嘯着狂卷而上。

單彪在賈如謀動作開始的瞬息之後,才發現自己的險況,他的反應亦極其迅速,左肘上挽着的皮盾暴旋反擊,狼牙棒驟往測探,整個身軀憑藉揮捧之力,一陣風似的翻撲出去。

箭鏃穿透皮盾的聲音沉悶又堅實,單彪人被撞得踉蹌連連……這還幸虧賈如謀的長劍先行擊偏了大竹箭的來勢,使箭的勁道消減不少,否則,單彪恐怕十有八成便要去和他兄弟羅銳做伴啦!

這一次,賈如謀學聰明瞭,他不再試圖擊截來箭,身形暴起,凌空翻騰,快不可言的掠躍至六丈開之外,真個是疾如驚鴻!

對方的動作如此迅捷,亦大出雍狷意料之外,他待要隱避,已自不及,賈如謀當頂撲來,他只有閃出山岩之後,弓矢上揚,第二支大竹箭已對準賈如謀。

賈如謀距離地面約有丈許之高,眼見雍狷的巨弓擡起,他突兀吐氣開聲,長劍繞體迴繞,一道匹練似的光華立即“譁”聲漲溢,燦爛的芒彩在賈如謀身子四周進濺耀閃,人就有如裡卷在光柱裡一樣,直衝雍狷射來。

大竹箭出,白虹越空宛如騰龍起風,-那間觸及光柱,箭翎在密集的“叮噹”撞擊中急速顫跳升沉,而光柱也頻頻聚散躥擺,驀地長箭下墜,光柱斂縮,賈如謀現身抖劍,勢如長江大河般涌向雍狷。

不知何時,雍狷業已巨弓入囊,他的雙環大砍刀離鞘暴響,寒光如雪,二十七刀疊爲一刀,毫不含糊的力抗來劍!

賈如謀白髮披散,鬚髯拂動,貫足全身功勁拼搏雍狷,這位“不老金剛”似乎已心火大起,非要豁命不可……這個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方纔他在反拒大竹箭的當口,已經吃了暗虧,左脅下被箭骸劃開了一條兩寸長的裂痕,緣只傷處不大,別人尚難察覺罷了。

劍芒刀影在疾速穿飛流燦,各式各形的光焰交融互合,瞬息萬變,雍狷和賈如謀的身軀已被閃炫耀亮的寒彩所掩遮,只見電掣金燦,遊掠騰舞,一時之間,唯聞利器破空的嘯泣盈耳,連人的模樣都看不清晰了;山坡上的陰七娘、郎五、朱乃魁、單彪等四人,已經咬牙切齒的紛紛趕到,陰七娘怒目相向,有如遇上不共戴天的死敵:“這一遭我看姓雍的還往哪裡逃?大夥把招子放亮,覷準時機,斷不能再叫他跑了!”

單彪強忍着腰脅的疼痛,嘶聲大叫:“雍狷,你這心黑手辣的匹夫,還我兄弟的命來!”

只有郎五和朱乃魁沒有出聲,他們兩個極爲清楚,此時此境,吼罵喝叫不管鳥用,手底下把穩了纔是上策,追魂奪命的事體,光靠嗓門大是不成的。

雍狷鎮定的出奇,他好象完全無視於包圍上來的對手,無聞於那聲聲叫罵,雙環大砍刀揮展得如風如浪,滴水不進,功力高強如賈如謀者,在這一陣較鬥之間,居然也僅能搏個平手而已!

陰七娘的黑皮索扯緊於雙手當中,她惡狠狠的咆哮:“如謀,你就不能加把勁立時將這雍狷斬於劍下?要是你心餘力細,就招呼─聲,我們大傢伙並肩於上!”

賈如謀悶聲不答,只管身形流走,劍閃寒輝,顯然是有些不悅了。

低咳一聲,朱乃魁壓着嗓門道:“我說七姨,師叔脾氣你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他希望能以一對一,獨力擒下雍狷來,師叔可是有頭有面的人物,這打羣架,究竟不算光彩……”

陰七娘怒道:“沒有頭腦的東西,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姓雍的又是何等樣人?虧你還講得出這種不切實際的門面話,如今的場面,乃是搏生搏死的場面,姓雍的更是我們不容並存的強仇大敵,今番不找機會加以夾殺,下一次就輪到他一個個送我們上西天啦,情勢險惡到這步田地,你卻還在做夢哩!”

朱乃魁吶吶的道:“師叔法力無邊,姓雍的大概逃不出師叔的手掌心重重一哼。”

陰七娘道:“你師叔吃幾碗乾飯,莫非我不比你更明白?不錯,你師叔的藝業精湛,修爲老到,可有你也該睜大眼睛看看他的對手是誰?我發覺這雍狷的本領好像在變戲法,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竟能幻出多種不同的深淺功力來,此人不除,必爲大患,我們自保要緊,如何還顧得那些江湖規矩、武林傳統!”

郎五同意的點着頭道:“陰前輩所言極是,想我們吃盡辛苦,流血賣命的追綴上來,就是爲了一雪前恥,並救回小子雍尋,如不及時解決此人,則一切皆屬空談,要解決他,定須羣策羣力方能奏功,其它枝節,全都不用考慮了。”

陰七娘斬釘截鐵的道:“好,我們說幹就幹,大家並肩於上!”

朱乃魁尚在遲疑:“七姨,不等師叔的招呼麼?”

陰七娘大聲道:“老傢伙那裡自有我來擔待,且先擺平了姓雍的再說!”

單彪領先一聲猛叱,奮不顧身的撲向雍狷,皮盾橫揮,手上的狼牙棒居中直搗,陰七娘亦側翻斜躍,黑色皮索怒矢般激射而出,兩人這一交相夾攻,雍狷立刻感到壓力頓增,不得不往後退避,他這一退,郎五的兩隻紅纓短槍,朱乃魁的一對流星錘已適時遞到,而賈如謀的劍勢更急,斗然問一個以五對一的場面業已形成。

攻勢急勁中,陰七娘咯咯怪笑:“姓雍的,老孃看你還能狠到幾時,任你再刁再滑,今番也不過是一隻甕中之鱉,端等着剝皮去爪,大斬八塊啦!”

雍狷悶不吭聲,全力低擋着這來自四面八方的強攻,其中當然仍以賈如謀的威脅最大,而陰七娘手段之毒亦不容稍有忽視,單彪則完全以拼命三郎的姿態出現,式沉擡猛,驃悍之極,再配上郎五的雙槍吞吐如電,朱乃魁的流星錘閃射穿飛,不到三十招下來,雍狷已經汗透重衣,呼吸粗促,顯露出吃緊之狀。

朱乃魁雙錘交舞,振聲大叫:“師叔,七姨,姓雍的眼瞅着已是強駑之未了,咱們務必得抓緊時機,不拘生擒活殺,都要把他撂倒!”

陰七娘旋身遊走,皮索兜卷似長蛇矯騰,邊冷冷的道:“你自己手下緊點就行,我與你師叔不用你關照,節骨眼上包管比你拿捏得準!”

這時,郎五突然流滾斜進,一對短槍抖起斗大的兩朵紅雲,暴刺雍狷!大砍刀上的雙環“嗆啷”震響,雍狷的身形隨着刀芒的滾轉驟隱其中,一條匹練般的光帶“呼”聲挺迎,去勢之凌厲,彷彿烈焰反激!

郎五的雙槍突兀打擺子似的顫蕩跳彈,密集又強猛的回震力道頓今他兩手虎口進裂,手臂發麻,甚至連樁基也浮動不穩,急連搖晃,他一聲“不好”尚未及出口,“呱”的一記,頭頂上大片皮肉已應聲飛起,半片白慘慘的顱骨雜合着赤紅的血絡暴露於外,僅差一分,便給他掀了天靈!

賈如謀的利劍淬進,幾乎不分先後,穿過雍狷的有小腿腿肚,劍身甫始沾灑着血滴拔揚,大砍刀的鋒刃已倏然倒翻,賈如謀悶哼着倏退丈外,左胯骨的部位業已沁現一團猩赤。

皮盾便在此際重重砸上了雍狷的背脊,他往前踉蹌,立步未及,陰七娘的長索飛繞,沒能纏上他的脖頸,卻卷牢腰間,那婆娘用力帶扯,雍狷又不禁順勢前俯,單彪乘機大步跨近,猛一狼牙棒揮向雍狷後腦。

雍狷前俯的身軀霍然倒翻,大砍刀閃電般橫架,火花四濺中單彪的狼牙捧反彈而起,當那一聲金鐵震響甫始傳揚,刀鋒猝偏,單彪握盾的左臂已血淋淋的齊肘拋起。

陰七娘賭狀之餘,不禁又驚又怒,她喉頭啤號有若獸鳴,雙手卷纏越急,同時皮索的另一段候射如箭,衝着雍狷胸口筆直貫戳:就在索端將要接觸雍狷胸膛的-那間,雍狷左手五指倏然箕張,鐵勾也似一把握住了射來的皮索,雖然索上所挾的強勁力道撞得他身形歪斜,卻在腳步錯雜問一刀貼飛削,陰七娘尖叫怪吼,棄索急竄,兩手背上已是皮開肉綻。

捲土重來的賈如謀本待挺劍再上,一見陰七娘雙手血糊淋漓的在那裡蹦跳嚎叫,立時亂丁方寸,顧不得對付雍狷,連忙撲向陰七娘身邊一對這位“不老金剛”而言,陰七娘的安全,比什麼都來的重要!單彪早巳痛的丟下他的狼牙棒,拿右手托住斷肘,半跪在地廠不停噓氣,整張面孔,都已扭曲得變了原形,身子更在急劇抽搐,眼瞅着人就要虛脫了。

朱乃魁便揀了這麼個空隙,雙錘齊出,暴擊雍狷背脊,兩團寒光,風嘯力涌,好象恨不能。─下子就把雍狷砸成肉醬!

血氣逆回、神浮脈悸中的雍狷,尚未及順過勁來,朱乃魁的攻勢巳到,急切裡,他猛咬牙,斜肩揹負的弓囊突往上扯,“砰”“砰”兩聲悶響,正好擋住了朱八魁的雙錘,雍狷的身形也就地旋走,刀芒進射如銀瀑四濺。朱乃魁狂吼着連滾帶爬的翻騰出去,而雍狷一個跳躍越至五文之外,再次拔刀拔升,人已鴻飛冥冥,蹤影不見!

郎五大叫着追出六七步遠,轉頭─瞧,卻並沒行任何同夥跟隨過來……朱乃魁還未從地上爬起猶在往一邊翻滾,單彪只剩下半口氣,賈如謀正滿臉痛惜之色的替陰七娘料理手傷,對於雍狷的騰走,竟充滿一種無力無能的頹唐反應……嘆了口氣,郎五廢然止步,─頭─臉的斑斑血漬,益發襯得他形容晦澀,顏貌悽惶,他當然不必再往前追了,就憑他─個人,便算追上,又能濟得鳥用?

“乘黃”在狂奔。

鞍上的雍狷俯貼於馬首飛揚的鬃毛當中,黃褐色的鬃毛粘結着…團團半凝的血塊,偶而間,雍狷仍會咯出一口血來,這次的遭遇,他受的外傷尚不嚴重,但內創卻不輕,單彪砸在他背上的一盾,已經使他心臟震盪,血氣反涌,腑臟滯重而悶鬱,稍加勞累運力,污血便忍不住口外噴嗆!

雍狷的感覺,就和騰雲駕霧一樣,整個人都是暈暈沉沉,軟軟綿綿的,兩眼望出去,也是一片朦朧迷離,遠山近水,皆隔着屢煙雲,迎着一簾紗組,隱隱約約景物的形象,或者重疊,或者扭曲,或者變成與實體相異的怪狀,他幾乎懷疑自己就快死了。

馬兒奔騰着,有如□捲風旋,蹄聲彷彿密雷緊鼓,一陣涌過來,一陣響過去,雍狷不知道坐騎是朝哪裡走上,也記不得這趟騁馳已有多少辰光,中途有無休止,但他卻能意識到“乘黃”渾身淋漓的汗水,依稀聞及斷續的噴鼻聲響……”

慢慢的,“乘黃”的奔速放緩下來,終於停住,馬兒身上的熱汗順着毛梢答答淌滴,四腿不住抖顫,口鼻間白氣吞吐裊繞,久久不散,這匹馬顯然已經盡了全力奔跑,而今幾乎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它停下來的地方,是─座山的山腳下,有精緻小巧的三問磚瓦房,房子四周種植着濃密的“七里香”矮樹,形成籬牆,在籬牆之前,一灣清溪蜿蜒迤儷,溪上搭得有木橋跨越,小橋流水,山色幽翠,嗯這個所在好不令人眼熟,想……想,這不是君仍憐的住麼?

“乘黃”居然鬼差神使的跑來了此地!

現在,馬兒諮起着來到橋上,單調又沉重的蹄音敲擊木板,發出聲聲空洞的迴響,於是,房門呀然啓開,君仍憐戒慎的探頭出來張望,她做夢也沒想到看見的竟是這麼─幅景像。

俏麗卻顯得清憐的面上先是陣驚窒,接着,君仍憐流露出掩飾不住,亦不打算掩飾的喜悅與興奮,她回頭低促的呼喚,叫出大腹便便的姬秋風來,兩個人匆忙上前,合力將雍狷自馬背扶下,攙之入屋。

雍狷被遠處隱隱的雞啼聲驚醒,當他睜開竣澀的雙眼,定下神來之後,首先映入視線的,便是君仍憐那張眉宇深鎖的臉龐,以及那抑鬱深邃的眸瞳,四日相對,卻以膠─般,久久不能移開。

還是君仍憐垂下目光,輕輕的道:“你已經整整暈睡了十二個時辰,我餵你好幾次藥,身的上傷口也都替你一一洗淨,並且重新包紮過了……雍狷,你到底過的是種什麼日子,到底的多少仇家?竟把你傷成這副模樣,混身上下,簡直找不出一塊囫圇處來……”

雍狷嗆咳幾聲,尚未及說話,君仍憐已連忙起身端過一碗湯來,她不要雍狷自己用手拿,舉碗湊近雍狷脣邊,竟是以哺餵的方式服侍雍狷。

溫湯其實是參計,濃郁香純,入口甘潤,還有一般淡淡的藥味,雍狷咕嚕嚕喝完一碗,頓覺腑臟熨貼,五內舒坦,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收回碗去,君仍憐又在牀頭的矮凳上落座,她望着雍狷,柔聲道:“覺得好一點沒有?”

雍狷咧咧嘴,擠出一絲微笑,腔調有些暗啞的道:“好多了,君姑娘,謝謝你的照顧和關懷……”

頓了頓,他又尷尬的道:“呢,君姑娘,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你這裡的,一睜開眼,纔看見你在面前……”

君仍憐抿抿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來的,昨天天不亮聽到門外有馬蹄聲,一走一頓顯得十分乏累,我開門出去看,竟是你扒在馬背上,混身帶傷不說,人也陷入半暈迷狀態,趕緊招呼秋風出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扶進房裡……”

雍狷喃喃的道:“‘乘黃’這畜牲也叫怪,哪裡不好去,怎麼偏偏跑來這裡?”

君仍憐道:“雍狷,你不喜歡來我這兒?”

雍狷忙道:“不,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畜牲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它居然單單選擇到你的住處來,卻不知是個什麼心思?”

君佾憐笑道:“你去問它吧,我答不上。”

雍狷信目瀏覽着自己躺臥的所在,但覺得非常陌生,他肯定上次來此之時不曾進過一一一牀一幾,外帶一張小小的紅木妝臺,陳設簡樸無華,卻顯然是屬於女姓的寢居,是了,他立即頓悟,這房間,八成便是君仍憐的閨閣!君仍憐道:“你在看什麼?”

雍狷頗爲過意不去、又十分難以爲情的道:“君姑娘,呃,這裡,是你的臥房吧?”

“是我的房間,我們住的在地方比較狹隘,只有兩間睡房,一間客堂,你一個受傷的人,總不能把你擺在客堂,也不方便叫你住進秋風的房裡,思來想去,只有我將就點了雍狷苦笑道:“如此打擾,實深歉疚,君姑娘,大德不言謝,且容後報吧I”

君仍憐嘆了一口氣,深深凝視雍狷:“你原是個豁達大度的人,雍狷,怎麼也變得小家於氣了?我對你的這點幫助,實難比擬你待我的思澤於萬一,又何須講這種令我汗顏的話?要不是你,我已經死了兩次,還得加賠上我義妹的一條命,你以雲天之義相待,我都不曾拿世俗虛話來表示我的感激,我對你略盡些微心意,亦不該今你不安。”

雍狷半倚牀頭,連連拱手:“說得是,君姑娘,算我俗套,我住後不再放這等的渾屁就是。”

君仍憐盈盈─笑:“這纔不見外,雍狷,你還沒告訴我,是什麼人把你糟塌成這樣。”

雍狷沉沉的道:“說來話長,這可是由好幾樣不同的糾葛、分別與好幾撥不同的對手所造成的結果,打離開你和姬姑娘的那一天起,找就沒有過過─天安寧日子……一”

精簡扼要的把這段辰光來的遭遇敘述了遍,雍狷的形色疲憊中帶着幾許苦澀與無奈,淡淡表露出他身爲江湖人,卻厭倦江湖事的心態,蒼啞的音調裡,泛漾着多少寞落、多少陰鬱……君仍憐有些動容的道:“你太苦了,雍狷……”

搖搖頭,雍狷道:“苦無所謂,就是那些莫須有和解不開的糾纏令人煩惱,我渴望過一種平靜恬談的生活,渴望領着兒子渡此餘年,而僅僅這麼一點起碼的希冀亦難如願,總是有些枝節

發生,總是有些不相干的、意料之外的麻煩擾人,君姑娘,江湖路,真難行啊……”

君仍憐幽幽的道:“不錯,江湖路,真難行,誰叫我們當初闖進了這一行?

誰叫我們不能及時退離?如今到了這步田地,想要完全擺脫,談何容易!”

眼波流轉,她又以寬慰的語氣道:“但是你也並非毫無收穫,雍狷,至少你已得回你的兒子,尋找到了你的根。……”

提到兒子,雍狷笑了:“若不是爲了這畜牲,我還不至於受這許多罪、吃這許多苦,不過我也承認,只想想這樁美事,一切的折騰便都算有了補償,心裡蠻踏實的。”

君仍憐道:“瞧瞧你,提到兒子,就忍不住眉開眼笑,想你那位寶貝少爺一定生得乖巧可人、聰明伶俐吧?”

雍狷摸着自己下巴,嘿嘿笑道:“你誇獎了,小免崽子一副楞頭楞腦的德牲,沒多少心眼,只是本質到挺善良憨厚,也還知道孝順,將來別朝歪里長,我就心滿意足啦……”

君仍憐笑道:“幾時有機會,我真想看看他。”

雍狷自嘲的道:“君姑娘,你不想想,憑我這塊料,還能生出什麼頭角崢嶸的兒子來?不過一個渾小子罷了,只怕到時你會大失所望哩。”

輕輕撫平上衣的皺痕,君仍憐感觸良深的道:“孩子不必長得氣宇軒昂、儀表超凡,只要天性純良,心地篤實就是個好孩子,雍狷,我真羨慕你後繼有人,得享天論,哪裡像我,孤苦零丁,風雨飄搖的過了這半生,餘下的年歲,還不知道要怎麼悽苦呢……”

雍狷怔怔的看着君仍憐,心中倏忽涌出─陣衝動,他努力把這陣衝動抑壓下去,不落痕跡的道:“君姑娘,人的際遇並不是─成不變的,今天的境況亦未必就是日後生活的反映,我相信你不會永遠孤伶下去,好心有好報,你不該是個度不完的坎坷命……”

君仍憐苦澀的─笑:“我也算是個好心的人嗎?”

雍狷肯定的道:“當然,至少對我而言,你非常慈悲。”

低下頭去君仍憐默然無語,似是思潮起伏,有着太多的傷感。

雍狷故意扯開話題:“對了,君姑娘,我還忘記問你,姬姑娘與那全大保之間的情感糾紛,可有任何化解的跡象?”

君仍憐雙目中閃過─抹怨恨的神色,憤憤的遲:“你想有此可能嗎?當時的情形,你亦親自在旁目睹,那個絕情絕義的東西完全沒有─點人性,沒有─點天良,他對秋風,純粹是存着玩弄的心理,當秋風是泄慾的工具,始亂終棄,毫無憐惜,橡這種枉披着一張人皮的畜性,怎會有回心轉意的打算?秋風不幸遇上他,真叫前世的冤孽……”

雍狷頷首道:“的確可惡可恨,君姑娘,不過,令義妹是否想把孩子生下來?”

君仍憐無可奈何的道:“我也曾勸她把孩子拿掉,但一來孕期已長,二來她捨不得,你知道,不管是誰下的種,總然母子連心,我也不能過於勉強秋風……─”

雍狷道:“那全天保,一直就沒來探望過姬姑娘?”

咬咬牙,君仍憐道:“我說過,他只是個枉披着一張人皮的畜性J”

稍稍往上變動了一下姿勢,雍狷道;“君姑娘,依我看,令義妹和那全天保的一段情緣,只怕要事如春夢……”

君仍憐恨聲道:“可是我決不會就此輕易放過他,但要有機會,我一定要找姓全的討還公道!”

雍狷道:“如同上次那樣?”

君仍憐倔強的道:“不錯,如同上次那樣!”

略一沉吟,雍狷道:“到時候假若我不在你身邊,君姑娘,我建議你改變一下動手的方式,以寡敵衆或逞強攻堅,都不是適當的手段,達到目地,法子很多,你不防再加斟酌。”

君仍憐思討片刻,會意的道:“謝謝你的指點,雍狷,我想我明白你的競思。”

雍狷微笑的道:“‘長山三奇’哥兒幾個,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吧?”

君仍憐也笑了:“他們打上次在你手下鎩羽而歸之後,就一直未見蹤影,我看他們是被你整怕了!”

雍狷深思熟慮的道:“事情不會這麼容易便了結,以‘長山三奇’桀驁不馴的性子來說,吃了這種悶虧,如何肯於善罷甘休?他們遲遲沒有展開報復,多半是認爲時機未臻成熟,─旦等他們準備妥當,就有狀況發生了……”

君仍憐道:“我不怕,我等他們來!”

雍狷平靜的道:“這一點你放心,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長山三奇’的主要對像是我,他們會衝着我來,如果由你這裡下手,目的亦不過是逼我出面,君姑娘,他們的怨恨與羞辱,都擺在我身上!”

君仍憐略顯激動的道:“可是我不能再二再三的連累你……”

雍狷神態一派安閒,語氣恬然:“不要緊,君姑娘,混水是我自己趟的,無妨便趟到底,到是你和姬姑娘二位獨居此間,未免欠缺保障,安全可慮君仍憐咬咬下脣,道:“老實說,雍狷,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草莽中打滾了這些年,總不能成天到晚東藏西躲,過那種無根無靠、悽悽惶惶的日子……”

雍狷慢吞吞的道:“沒有遷移的打算?”

君仍憐道:“搬去哪裡?誰又能保證挪了窩之後以前的仇家不會再找上門?”

遲疑半晌,雍狷低聲道:“君姑娘,如果不嫌棄,容我來想想法子可好?”

君仍憐輕唱一聲,似笑非笑的道:“雍狷,我是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人,尤其你對我的觀感也不是很好,爲我背上這麼重的擔子,你認爲值得嗎?”

雍狷聳聳肩,道:“這是你比較偏頗的想法,我並不這麼以爲,開始的時候,或許你有點古怪執勘,不過情形總會改變的,現在我們之間,不是相處得十分融洽麼?”

君仍憐盯着雍狷道:“看樣子,你是當真的了?”

雍狷正色道:“這豈是兒戲之事?君姑娘,請你相信我的─番誠意。”

君仍憐蒼白的面頰上竟無來由的浮起一片紅霞,她輕輕的道:“讓我想─想,再和秋風商量商量……”

靠在厚軟的枕頭上,雍狷半眯着雙眼道:“不要緊,我等着聽迴音便是,二位可別顧慮我,在我來說,這種事並不困難,添不了多少麻煩,如果因此免除了二位姑娘的隱憂,尤屬功德一件,我更樂意效勞。”

君姑娘站起身來,眼瞳中閃耀着一種異樣的光彩,聲調也清脆得如銀鈴:“你歇會兒,雍狷,我再去替你熱一碗蔘湯來。”

身子躺在柔軟的牀榻上,鼻端聞着那股若有若無的淡淡幽香,室中的氣氛平靜而溫馨,一時間,雍狷不禁有些暈然陶然,真不知身處何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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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劍利爪毒齊脅命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二章 仍憐文君起刀環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十二章 劍利爪毒齊脅命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七章 自來冤家偏路窄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二十一章 地獄無門投進來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二章 仍憐文君起刀環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五章 皓首西風不辭貪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十七章 自來冤家偏路窄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十二章 劍利爪毒齊脅命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廿五章 緣來自是生情時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五章 皓首西風不辭貪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二章 仍憐文君起刀環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廿八章 烈火狂焰映碧血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廿八章 烈火狂焰映碧血第二十一章 地獄無門投進來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