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

曹北郭和李南鬥一時還沒有意會過來,姓曹的大睜兩眼。

疑惑的問:

“二大爺,哪一門子的二大爺?”費錚嚥了口唾沫,目光異常戒備的投注在雍捐身上。

顯得有些吃力的道:

“紫檀弓配太竹箭、雙環嵌大砍刀,你們倒想想,遍天下武林,誰是擁有這‘二大’的主兒?”李南鬥神情僵硬的道:

“只有一個……‘二大爺’雍狷……”微微領首淺笑。

雍狷謙虛的道:

“那就是在下我了。”猛一跺腳。

曹北郭氣憤的道:

“就算是你吧,姓雍的,朝廷有法,江湖有道,你也不該橫到我們兄弟頭上來,攔事有攔事的規矩,豈容得你愕扛着招牌壓人?!”雍捐和顏悅色的道:

“各位切勿誤會,我決沒有妄以虛名要抉各位的意思,實際上,呢,我也算不上是什麼人物,只求賢昆仲們高擡貴手,別再難爲人家一個婦道,我就感激不盡了,留步餘地,彼此都好……”曹北郭緊繃着臉孔道:

“姓雍的,不是我們不給面子,凡事總該有個道理原則,君仍憐這婆娘既與你交情泛泛,你又何苦如此死心塌地、拿張熱臉盤去貼她的冷屁股?這豈不是自己作賤自己,犯得上麼?”雍狷正待答話。

李南鬥已搶着跟腔:

“所謂識務者爲俊傑,雍捐,你看看這一對婆娘,光景業已是日薄西山,窮途末路了,你幫着她們,能有什麼好處?不若我們交個朋友,結層緣份,往後但有油水可沾,包管忘不了留你一股!”齜牙一笑。

雍捐道:“承蒙各位這般擡舉,又保住我的名、又許下我的利,名利兼俱,敢情是好,只不過……”李南鬥急問:

“只不過如何?”聳聳肩。

雍狷的模樣略見遺憾:

“只不過麼,一個人活着,總該有幾分血性,存幾分天良,血性令人覺得活着帶生機、有價值,天良則叫人活得心安,要缺了這兩樁,生而在世,也不過如同行屍走肉,雖名利相隨,興味就索然了……”曹北郭雙眼瞪起。

厲聲道:

“雍狷,你這是指桑罵槐,反諷我們兄弟?”雍捐淡淡的道:

“我僅在敘述個人對於立身處世的一點理念與心得,並無其他影射之意,曹老兄窖智高明,應亦能夠頓悟我的這番喻指。”曹北郭惡狠狠的道:

“少在這裡給我們唱高調,姓雍的,好話已經說在前面,如今我只問你一句,君仍憐的事,你到底是撤手不撒手?”搖搖頭道:

“不撒手,曹老兄,倒是希望你們兄弟能以撤手,這就圓了一件功德啦。”忽然,曹北郭陰側側的笑了起來:

“孃的,闖蕩了大半輩子江湖,自認什等樣稀奇古怪的角色都看多了,卻就不曾遇過大白日裡猶在做夢的人,雍捐,我伯你圓不了這場功德,反要把你辛辛苦苦創下的一塊招牌砸在此地!”雍捐十分平靜的道:

“‘長山三奇’皆屬檯面上的人物,個個有名有姓,提起來鏗鏘有聲,曹老兄,像三位這樣的高手,我雍狷如果估量着沒有幾分把握,豈敢貿然插入,輕捋三位的虎鬚:”曹北郭冷笑道:

“事實和揣測,往往有着相當的差距,姓雍的,任你弓強刀利,卻也未必吃定了!”收回按在君仍憐肩頭上的雙手。

雍狷緩緩的道:

“事實須要經過‘成立’的流程纔算是事實,曹老兄,設若你們堅持要看事實,我亦只好由其‘成立’,到時候,三位可別怨我顧慮欠周。”費錚尖銳的接口道:

“雍猖,你算是個不錯的武角,但還不到你想象中那麼好,待你估量過自己之後,你就全知道逞強出頭的代價有多麼慘痛了!”雍狷直截了當的回答:

“三位,外頭寬,我們正好出去鬆散。”說着話,他提起弓囊刀鞘,大步向門外,“長山三奇”一股血氣上涌,也毫不猶豫的隨後跟出,三張面孔迎着乍現的秋陽光輝,全浮漾着相同的騰騰殺氣。

屋裡,姬秋風扶持着君仍憐來到門邊,兩個女人所流露出的焦灼、關切的神韻卻有異曲同工的妙處……姬秋風是明明白白的寫在眉宇之間,君仍憐卻依然─如既往冷摸索落,不過眼波流轉,競似絲絡般粘在雍捐的─舉一動上。

“長山三奇”顯然都是久經戰陣的行家,三個人一出來,立即佔據了三個角度迥異,卻利於攻擊出手又可以相互支持的位置,三人各依一點,正好把雍狷圍在中間。

雍捐侵吞吞的拉起弓囊肩袋,將弓囊斜背於肩,他這個動作,似乎是在告訴他的對手們,這一仗,他不打算使用他的長弓大箭。

曹北郭正面與雍狷對峙,冷眼注視雍捐背弓的動作。

不禁聲聲哧笑:

.“姓雍的,你收起你那把鳥弓,並不是表達你對我們兄弟有什麼客氣禮讓,只因近身接戰,你的弓箭發生不了作用而已,這套小把戲,你就別耍了!”.

雍捐眨眨眼。

道:

“我沒有在耍把戲,我的意思僅乃奉告各位,稍停較手的當口,我將只使砍刀,不用弓與箭,這決非我的弓箭在近距離中難以發生作用,而是我認爲拿一把刀來侍候三位,應該綽綽有餘了。”李南鬥一派凜烈的叱喝:

“匹夫狂言,惡犬吠日,雍狷,你自以爲是個什麼東西?今天便撇開君仍憐的這段公案,我們兄弟亦誓必與你周旋到底,好叫你明白揚名立萬不是單靠那兩片嘴皮子!”雍狷正色道:

“我不是靠嘴皮子,李老兄,我憑藉的是我的長弓大刀!”“鏗”的一聲脆響,李南鬥已拔出了他的兵器……一對核桃粗細,三尺長短的純鋼鋼叉,叉尖閃亮着熠熠寒光,傢伙分握在姓李的雙手上,威力還叫不小。

曹北郭也不閒着,袍袖輕揚,左手間多出一柄短鉤,右手上是一把錐斧,兩樣玩意交合分舉,光景似在準備“擇肥而噬”了。

雍狷籲一口氣。

道:

“乖乖,陣仗還挺險惡,看樣子,三位果然是要豁到底啦。”曹北郭大吼一聲:

“姓雍的,亮刀。”雍猖左手執着刀鞘,刀柄斜斜向內,他不緊不慢的道:

“曹老哥,我習慣不先亮刀,但是,當刀鋒要出鞘的時候,它很快就會出鞘,而且我還得提醒列位,我出刀非常之快,快到人們的意念尚未及轉動之前,一切即已結束……”側角的費錚不似笑的笑了一聲:

“這麼神奇的刀法,我們可要見識見識,姓雍的,希望真有你說的那麼快纔好,否則,你就會發覺你的一切便已太遲了!”雍狷的右手輕輕握在纏以皮索的刀柄,形色沉潛深渾:

“請賢昆仲們多指教了!”“了”字的音韻尚在凝聚,脣形未變,他手中的牛革刀鞘已驟然─跳,又疾又猛的橫砸五步之外的曹北郭,而雙環大砍刀冷芒翻涌,活脫一大蓬飛旋的雪花,摟頭蓋頂便卷向了一側的李南鬥!嘴裡是要請“長山三奇”指教,實際上雍狷出招卻決不含糊,動作之狠辣快準,純乃制先奪命的架勢,完全沒有一點“候教”的意思。

曹北郭和李南鬥猝不及防之下,立時鬧了個手忙腳亂,雙雙分躥斜滾,情況好不狼狽!

費錚半聲不吭,候躍而起,不知什麼時候,他手裡已多出一條黑黝黝的大鐵鏈來。

人還未到,鐵鏈已“譁啷啷”纏頸罩落,像煞怪蛇盤繞,矯捷之極。

雍捐身形微晃,已經不着痕跡的滑出三步,大砍刀貼肘暴揚,“冬”的一聲挽現一朵斗大的刀花,晶瑩璀璨,光華眩目。

隨着刀花的閃耀,更有一股強勁的銳氣激盪逆轉,突兀間已將費錚扯帶了一個踉蹌。

背後.李南鬥長身撲來,鋼叉上下交揮,奮力刺戳雍捐腰脅。

厚實堅韌的牛皮刀鞘就在此刻淬然往後倒翻,重重打向刺來的鋼叉上,力道之沉之猛,宛似盤石橫撞,愣是將李南鬥反頂出去。

曹北郭的身影從高處投下,鉤芒若星,點點流燦穿曳,錐斧密集翩舞,泛起條條光帶層疊交織,恍同寒雲飛絮,冷冽襲人!

雍狷魁偉的身軀驀而與他的刀鋒相貼相合,人同刀-時暴旋如飛螺,於是,一道渾圓粗巨的光柱彷彿長龍也似拔地騰昇,進濺着紫電晶華,像要衝天而去,在瞬息裡已做了十七度宛如穹虹般的繞回!

鋒刃的旋動快速割裂空氣,以至空氣中發出那等尖泣似的嘯響,嘯響尚不止是破空之聲,另外還有曹北郭的哀號:

這位“長山三奇”之首,大概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在眨眼間捱了多少刀,只見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刀痕交錯,翻卷的皮肉透着斑雜的脂白暗赤,顫蠕蠕的和破裂的衣衫互爲映襯,整個形象便走了樣,幾乎不似曹北郭了。

李南鬥顧不得再向雍捐攻擊,摧肝瀝膽的一聲啤叫之後,奮身往曹北郭那邊掠去……情景像是要趕着見最後─面。

涵罩雍捐的光柱卻朝相反的方位激射而出,去勢之快,恰如流金燦火,貼地瀉走,目標指向,正是舞動着大鐵鏈的費錚!

費錚固然是心驚膽顫,卻仍不甘示弱,他引吭暴吼,大鐵鏈旋頂飛揮,挾着強大的力量連番擊打兜面射來的粗渾光柱。

光能凝合成柱,便已顯示了它無比的嚴密性與融接性,藉着刀刃的快速遊移,刀刀相連,式式相串,不但擴展了刀鋒本身的芒彩,尤其產生了視覺上的張力效果,那毫無暇疵的瑩光體即由每個單一的運刀動作組成,疾厲迅捷,騰卷仿若電掣。

照面的─刀,實際上卻是來自八方無數刀的映聚,費錚大鐵鏈不管揮動得如何強勁有力,密接度仍然太低,這好比利剪裁布,豈有不迎刃而解的道理?“嘩啦啦”一片金鐵震響揚起,只見費錚的那條大鐵鏈進散分飛,斷折爲漫天殘環碎屑,他的人也宛如風中柳絮,急速翻轉仰俯,終於在一個挫頓之下,跌得四腳朝天。

姓費的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創傷,他身上的傷痕多是遭到鈍力撞擊後的瘀腫,流血掛彩的所在僅在一處……他的左手,偏就少了手上的五根指頭。

聽到費掙的痛呼,李南鬥駭然扭頭回望,他看到的不是費錚那張歪曲的面容,也不是他兄弟血污的手掌,他只看到一抹光束,一抹白森森寒凜凜的光束。

光束像隕星的曳尾,像冰涼的月華,它才……出現,就已到了這裡,恍似它早在幹百年前已來到這裡了。那是一隻箭,一隻粗長的箭,四羽鷲翎,箭鏃雪亮而呈三角形狀,杆身潔白潤麗,看去,就宛同一只霸道短矛!

李南鬥知道這不是矛,這是箭,雍捐擅使的“大竹箭。”現在,箭頭透過他的夾衫的一側,正牢牢深釘於地。

李南鬥也知道,他並沒有受到絲毫傷害,當然,這決非僥倖,天下沒有憑般僥倖的事,唯一的解釋,是雍狷手下留情,放過了他。

箭矢的來勢古怪又詭異,更且快無可喻,根本就不給人任何躲避的空間和餘地,彷彿見到矢芒,它已經抵達想想要抵達的位置……

李南鬥冷汗涔涔,喘息濁重,他實在不敢想象,如此─杆長箭,若是刺進肉裡會是怎麼一種滋味?誰也不曾察覺雍狷是在何時發的箭,誰也沒有看清他張弓的動作,當長箭射出,他業已拄刀而立,弓囊仍在肩上,弓梢未露,就好象這一。箭之出,與他毫無關係似的。驚魂甫定,李南鬥又忍不住怒火中燒,他死瞪着那邊的雍捐。

咬牙切齒的嘶叫:

“好─個言而無信的匹夫,姓雍的,你不是說過只用砍刀,不使弓箭的麼?這一箭,你又是怎麼解釋?”雍捐不慍不惱,氣定神閒的道:

“自古以來,便是兵不厭詐,李老兄,我們彼此之間形同敵對,勢難兩立,你想想,我會告訴你仍實話麼?反過來講,你們如若相信我的說法,豈非荒唐外加愚蠢?”一時幾乎氣結,李南鬥窒噎半響,才臉紅脖子粗的張口表態:

“你不用得了便宜還賣乖,姓雍的,我們兄弟可不是任人擺弄的角色,恁憑今天栽了斤斗,卻決不承受屈辱口裡“噴”了一聲,雍狷搖頭皺眉,帶幾分嘆喟的道:

“這不叫風乾了的鴨子麼?就只那張嘴硬,李老兄,老實說吧,要不要擺弄各位,但隨我的高興,可由不得賢昆仲作主,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我想怎麼折騰,列位還有什麼皮調?”李南鬥衡情度勢,人家說的可不一點不假?場面話已交待過,接下來就得看風色轉舵,好死不如賴活着,犯不上硬鑽牛角尖,瞧眼前的情形,那一箭不曾奪命,似乎尚有圓轉的餘地……

歸刀入鞘,雍捐忽然揮手:

“也罷,各位且請自便一─”李南鬥呆了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一場血戰之後,在全軍盡沒的結局下,還能說走人就走人?他怔仲了好一會,始舌頭有些發直的道:“你,呢,姓雍的……你是說,你讓我們兄弟離開?”點點頭,雍狷肯定的道:

“沒有錯,我讓你們兄弟離開,安安穩穩的離開。”吸上口氣,李南鬥仍不免暗懷鬼胎,心裡七上八下:

“你,呢,沒有任何附帶條件?”雍狷笑笑,道:

“只有一個條件,小小的條件。”哼了哼,李南鬥寒着面孔道:

“我就知道你這麼做,決不會白搭,可是我李某人話要先講清楚,性命固然關緊,然則名節亦不能不顧,你若是打算藉此折辱我們,‘長山三奇’寧願舍上這三副臭皮囊,也斷不受你擺佈!”雍狷平淡的道:

“你想岔了,李老兄,我姓雍的豈是個打落水狗的人?所謂條件,要的僅是各位一句承諾一一往後賢昆仲如果忘不了這樁過節,嚥不了這口氣,冤有頭,債有主,休找君仍憐的麻煩,儘可衝着我雍狷來!”李南鬥正在思付能不能答應,混身上下血糊淋漓的曹北郭居然勉力撐起身子,眩目切齒之餘,更提着氣拿了言語:

“行,姓雍的……我們兄弟……忘不了你!”一見自己拜兄不但還能動彈,更且言詞無礙,李南鬥不禁喜出望外,大爲振奮,原先,他只當曹北郭凶多吉少,老命難保了,現在看來,老哥哥的狀況比想象中要強得多,至少,離着斷氣尚差一大截呢,那皮開肉綻的一身傷痕,敢情瞧着嚇人,卻沒有一處招呼在要害上……

想到這裡,李南鬥用力摔摔頭,頓時又覺得滿肚子窩囊,這豈不是說,姓雍的再一次高擡貴手、刀口底下超生了麼?雍狷笑吟吟的道:

“就衝着曹老兄這一句話,我姓雍的接下了,三位,山高水長,後會有期,陽關道上,一路好走啦!”李南鬥拔起那隻穿衣而過、沉甸甸的大竹箭,本想隨手丟棄地下,猶豫片歇覺得不妥,無奈何,只好老起面皮,走上前將箭遞還雍捐,然後,攙着曹北郭故意拉開大步離開,費錚跟在後頭,臨行前,猶不忘逐一拾回他的五根斷指……”斜躺在鋪設着厚軟錦墊的藤楊上,君仍憐的氣色依然萎頓疲憊,但是精神卻好了許多;她默默望着獨自個據案大嚼的雍狷,顯出頗爲有趣的神韻,好象雍捐的食慾,對她而言乃是一種新奇的感受。

姬秋風又從廚下端出一大盤熱騰騰的紅燒牛肉,一邊往桌上放,一邊殷勤招呼:

“慢慢吃,雍大哥,後面還有好幾道菜,我另熬了一鍋又濃又稠的小米粥,等一會再端上來給你填胃壓底……”嚥下嘴裡的白切雞片,雍猖忙道:

“夠了夠了,姬姑娘,快撐到喉嚨眼啦,真個是酒醇菜香,人情情味更濃,我今天吃下這一頓,足可以頂他三日不餓!”姬秋風在圍裙上揩擦着雙手。

笑盈盈的道:

“再添點酒吧?才一壺怎麼能頂你的海量?這‘桃花紅’酒可是多年窖藏的陳釀,酒性溫厚甘醇,包管多渴幾杯也不上頭……”挾了一大塊紅燒牛肉進口,雍狷咀嚼着,忍不住“呢”“昭”連聲讚許:

“好,好,這牛肉燉得恰到好處,腴嫩不爛,香滑適口,還帶着那麼點咬勁,味道更是妙極了,姬姑娘,難得你競有這麼一手好廚藝……酒不用續了,晌午酒原就該少喝幾盅,剩下大半天辰光正合辦事……”姬秋風不解的道:

“還有什麼事要辦?雍大哥,你昨晚通宵未眠,今天又折騰了─個早上,且喝足酒,倒頭大困一覺纔是正經,等養足了精神再去辦事也不遲呀。”擺擺手,雍狷笑道: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姬姑娘,我待會還要趕路,經過這兩番波折,照我預定的行程業已眈擱上整日,非要兼程攆上不行!”不方便詢問雍狷爲什麼如此急着趕路,姬秋風只有關注的道:

“人的身子可不是銅澆鐵鑄,雍大哥,你這麼不眠不休法。吃得消麼?”雍狷濃眉揚起,意氣昂昂的道:

“你放心,姬姑娘,我別的長處沒有,就這副身子骨還挺硬朗,休說─晚上不睡,便三天三夜騎在馬背上,也包管連個哈欠不用打,你看我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麼?正好相反,上山下海,水裡火裡,纔是我這種皮粗肉厚的人適合生存的環境,日子越艱苦,我越過得帶勁!”忍不住掩嘴笑了。

姬秋風道:

“這豈不叫‘勞碌命’?”雍捐哈哈笑道:

“大概就是這麼個說法吧。”姬秋風道:

“雍大哥請再寬坐些時,我去把那幾道萊端─來─一─”雍狷忙道:

“吃飽了,姬姑娘,我不是客氣,委實吃飽了,這樣吧,菜不用再上,倒是你熬的小米粥,勞駕賞賜一碗就成。”姬秋風答應着進入廚下,雍狷撫肚打了個飽隔,目光移動,正好和藤榻上的君仍憐眼神相觸,他不禁有些尷尬的放下筷子。

咧着嘴道:“真是太叨擾了,君姑娘,這這一頓,約莫耗掉你們三日糧吧?”君仍憐的聲音稍帶暗啞,卻十分柔馨:

“你知道,你吃得越多,我越高興,雍狷,一頓對你所給予我的又算得了什麼?我們姐妹欠你實在太深……”乖乖,語氣、態度,居然在這一夜之間完全不同了,昨天的君仍憐,不但冷若冰霜,尤其不可理喻,現下的君仍憐,則何其溫潤可親、體貼達情!雍狷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呢,不算什麼,君姑娘,這實在不算什麼,小事情嘛,你千萬別掛在心裡……”嘆了口氣,君仍憐低聲道:

“下午,你真的要走?”突的覺得脈搏加快,雍狷差─點就脫口說出“待兩天也不要緊”的話來,他趕忙定了定神,不住點頭:“是要走,我還有事等着辦……”君仍憐輕撫鬢角,幽幽的道:“那麼,我也不強留你了,雍猖,幾時可打回頭?”雍狷不由自主的道:

“如果事情順利的話,用不了太久,大概兩個月的功夫就能打回轉。”君仍憐目光下垂,彎而長的睫毛微微眨動:

“你……還會來吧?”舔舔嘴脣,雍猖道:

“當然,我會再來看你和姬姑娘,呢,我們到底也曾共過患難,同船相渡,都得有十年的緣份呢,不是麼?”君仍憐的笑顏泛着蒼白:

“昨晚上,我對你很不禮貌,希望你能諒解,我不是有意的……”雍狷十分體貼的頷首道:

“我明白,一個單身女人混生活很不容易,設若又在江湖上討飯吃,日子就更難險了,你必須保護自己,或許有些不近人情的地方,正是你自我防禦的壕塹之一,當時我是生氣,事過之後想想,亦不能完全怪你。”君仍憐感激的道:

“多謝你的包涵和曲容……”雍捐道:

“其實,你的本質很善良,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單以你對姬姑娘的事所秉持的態度與立場來說,已可充分表現出你爲人處世的慈悲的理念,摯真的胸懷,君姑娘,一個人的天性,是無法拿外貌完全掩飾的,儘管你的冷峻形象扮得相當成功。”君仍憐笑了:“老江湖不愧就是老江湖,雍猖,難怪他們稱呼你爲‘二大爺’。”雍狷拱拱手道:

“見笑見笑,浪得虛名罷了。”這時,姬秋風已捧了一碗噴香滾燙的小米粥上來,雙手端置在雍捐面前,笑容可掬的問:

“雍大哥,你和我姐在聊些什麼呀?看你們笑得怪有趣的。一。”撮脣吹拂着粥碗上彌散冒升的熱氣,雍狷先深深一嗅,才笑道:

“真叫香……我跟令姐只是閒扯,她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轉回來看望你們……”姬秋風驚喜的道:

“你會再回來吧?雍大哥,你會嗎?”瞧着這兩個女人,雍狷用力點頭:

“一定,等我辦完事,馬上就來這裡探視二位姑娘,在此期間,還盼二位姑娘善加保重,你們一個創傷未愈,一個有孕在身,旁邊又缺少能以幫忙的人,日常起居,伯不越發辛苦了。”姬秋風堅強的道:

“雍大哥不用爲我姐妹擔心,再苦再難的日子我們也經歷過,我相信我們照顧得了自己,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會記住雍大哥的一片關懷……”雍狷有再出聲,他表面上似是專注於啜飲那碗熱騰騰的小米粥,實則思潮起伏,感概良多;一個家,不能缺少一個女主人,然而,又何嘗少得了一個男主人?乾坤失調,家便不成其爲家了。

屋裡沉靜下來,君仍憐在藤楊上輕合雙眼,睫毛不時袁顫,也像是心事重重,情緒不寧;姬秋風看看君仍伶,又瞧瞧雍狷,忽然聯想到他們手按手的那一幕上去……——

熾天使書城收集

station 掃校

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第廿五章 緣來自是生情時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十二章 劍利爪毒齊脅命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二章 仍憐文君起刀環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廿五章 緣來自是生情時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五章 皓首西風不辭貪第十七章 自來冤家偏路窄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廿八章 烈火狂焰映碧血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二十一章 地獄無門投進來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二十一章 地獄無門投進來第十七章 自來冤家偏路窄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廿五章 緣來自是生情時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
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第廿五章 緣來自是生情時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十二章 劍利爪毒齊脅命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二章 仍憐文君起刀環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廿五章 緣來自是生情時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十四章 還留一曲唱追魂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廿九章 臨危始知浩氣長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五章 皓首西風不辭貪第十七章 自來冤家偏路窄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二十四章 齧舌怒目殺通關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二十二章 劍拔弩張凝煞氣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十章 再試鎬鋒邀寒月第十五章 又見熱血染弓刀第三章 長山惡客逼門來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二十章 大野狂飆顯陰魂第十六章 最是深摯舐犢緣第十九章 鐵膽血刃落紅燈第廿八章 烈火狂焰映碧血第九章 父子有情娘無義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七章 扁舟歸得全僕姑第二十一章 地獄無門投進來第一章 千里長騎爲孤雛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廿六章 風凌雨晦盟之誓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第二十一章 地獄無門投進來第十七章 自來冤家偏路窄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第十八章 振弦揚弓折鵬翼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第六章 煙波白浪心自愁第十三章 同淪天涯惜惺惺第三十章 天道莫非行仁恕第廿五章 緣來自是生情時第十一章 豈知小澤有潛龍第四章 鷲羽寒鋒斷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