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等待中死亡,就在等待中爆發。
不記得是哪個名人曾說過的這麼一句適,似乎比較適合舒夜此時的心境。然而,舒夜並沒有爆發,舒夜的焦急與擔憂,並沒有維持多久。
當畢業論文順利通過的第二天,舒夜一個人走在已桃花散盡,空氣中只殘留些許香味的湖邊小徑時,她看到的是一副一彎湖水微波起伏,小徑曲曲折折,青年男女散在各處或安靜閒適或讀書或者輕聲交談的景象時,舒夜的心裡,是一片澄靜。
她明白了林曉爲什麼老大的一把年紀了還要屁顛顛地想方設法地混到這大學裡面來了。
屈指算來,舒夜離開楚天大學才五個月,可是,舒夜就有些想念這大學了。
不,不是“有些”,是“很想”。
在這個中國中部著名的高等學府裡,舒夜度過了她人生中金子一般的七年光陰。
本科畢業的時候,很多同學選擇創業,在國內或者到海外,考研究生的也大多選擇在沿海地區的名校或者留學,而她,選擇了留在這裡。
爲什麼?其實很難去逐一去解釋,只是一時的感覺,是喜歡,很簡單,這樣這樣簡單地決定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記得自己曾經也問過年輕美麗的韓老師這個問題:爲什麼選擇在楚大?
韓老師的回答是:等待。
舒夜當時不太明白,現在舒夜有些明白了。
韓老師終究還是走了,而自己,終究也要離開這七年來日夜相守的大學。
舒夜突發其想,是不是要裝一個許願瓶,封存起來然後扔在湖底,或者埋在學校的某一塊土地之下,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再回到學校,取出來,看看許願瓶裡青春時所許下的願望,然後對照自己這“大半生”,心裡給自己打一個分數。
舒夜想着這一影視劇裡常有的情節而不禁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舒夜看到前面大約五十步亭亭而立的一位女子,長髮披肩,舒夜眼睛一亮:莫不是韓老師?!
舒夜正要走上前,那女子轉首,神情冷漠而憂鬱地望了舒夜一眼,然後款款走開。
啊,不是。只是一個體態、氣質有些接近韓冰老師的女子,她的眼神也很憂鬱,看年紀有三十多了,是一位憑弔過去的師姐吧。
舒夜突然想起,在這條小徑上,是否林曉也經常來過?他是否也看到過那體態、氣質類似韓老師的女子?若是他看到了,又是怎樣的心情。舒夜的雙眼,突然感覺迷濛起來。
舒夜擺脫了湖邊小徑的糾纏,來到學校外南邊的一條街。
這條街要比過去幹淨整潔得多了,餐飲店也越來越適合浪漫的約會。
舒夜剛剛來學校時候,這是一條路燈昏黃而亂哄哄的街,空氣中充斥着各種烹炸的香味,滿眼是各種看來極不乾淨卻又讓人無法不饞、無法不掏錢買的各式小吃。
五月,在楚大的這幾天,舒夜一邊在楚大閒逛,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房間,書成捆的打包,然後拖到火車站寄回家。家在杭城,工作地大概跑不了的是在驕海,在騰龍了!
一想到在騰龍的日子,舒夜的心情轉而興奮起來,只有在騰龍的工作,纔有可能沖淡舒夜對大學的思念。
是啊,她有着無比深沉的大學情節。
她的父母雙雙是杭城西子湖畔一所著名高等學府的教授。她出生在大學,成長在大學。假設她的心湖由某一件事、某個人而擾亂了,在大學裡靜靜地呆上一會,就會恢復平靜。
等到舒夜再一次在湖畔閒逛的時候,很意外又不意外地遇到了林曉。
林曉幾乎是從新鄉逃回來的,他的樣子狼狽極了。
他現在是焦點人物,各種媒體的記者幾乎是“追殺”一般地採訪他。
追他理由之一:他領着一幫學生奇蹟般地讓一個村莊捱過了艱難無比的三天;
理由之二:林曉單人單騎躍過“天溝”(現在那一可惡的裂溝已經被某些頗爲敏感人士命名天溝了)衝出死地向外界披露新路村的十萬火急狀況,據說有照片爲證;
理由之三:林曉出現在三天後新鄉市騰龍公司的捐贈儀式上,原來只是楚天大學一普通大學生的林曉,突然搖身一變,成了騰龍集團公司的老總。
這種種賣點突然一下子加在一個人身上,怎不令記者瘋狂?
舒夜看到林曉的窘樣,忍不住抿嘴笑了。
林曉看到舒夜,心裡也有些意外,等看到舒夜的笑,疑是那光禿禿的桃樹枝頭,突然又開出了燦爛的桃花。
這個會面不可謂不浪漫,然而兩人都是極理智之人,彷彿絲毫沒感覺到。其實,相對兩個人自站臺分手之後的種種會面可能性,這樣的會面,實在顯得有些平淡無奇。
不是嗎?如果舒夜一直不知道林曉騰龍的老總身份,那眼下的見面,舒夜再強的心理素質,也難免不產生些許漣漪。
如果林曉並不知道舒夜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林曉會繼續扮演他的學生身份,他們的會面,將會繼續有趣的進行下去,然而,此時林曉知道,自己弄得動靜這麼大,舒夜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他們在小徑的意外碰面,雙方都頗微覺尷尬。
還是林曉開口說話:“舒老師,不好意思,一直以來我隱瞞了身份。”
舒夜接過話:“我很榮幸,在我的學生中,有一位億萬富翁,不過我相信,在未來,我學生中會有更多的億萬富翁。”
舒夜的話有一絲諷刺意味。
林曉尷尬地一笑,說道:“舒老師,實習得還好吧。”
舒夜心裡笑了,覺得這個男人和其他男人沒什麼不同,都愛面子,微笑道:“林曉同學,你是想點明你的騰龍老總的身份嗎?”
“哦,不,不是。”林曉有些招架不住,他突然意識道,自己在與這個美女說話時,似乎只能落得一個下風,或許是由於一日爲師,終生受其威的緣故吧。
舒夜不依不饒地說道:“林總,最近很是威風啊,我想也許就在明天,大批的記者就會涌入楚大,而林總也要開始馬不停踢的上電視臺節目,接受採訪,各地巡迴講演,接受政府的各種榮譽。”
不熱的天,林曉頓覺得腦門子下汗了,動了動嘴脣,還想說什麼,舒夜說道:“爲了公司,林總應該犧牲一點個人利益。”
剎那間,林曉明白了,早在某個時候,蘇晴和舒夜,這兩個極美麗極智慧的女人就達成了某種關於他的默契,林曉心頭忽然有一種引狼入室的感覺。
果不其言,林曉與舒夜短暫的相會之後,第二天他的生活節奏被徹底打破。而這一天,舒夜輕鬆自由地一個人飛回了驕海。
林曉不是那種被動接受生活種種變故的人,這一次,他不打算迴避。當張德生攔住他要他代表公司向新鄉市進行捐贈的時候,他就知道蘇姐對他的容忍告了一個段落,不管林曉心頭願意不願意,她都要把他架上去。
林曉從心中理解,從行動上支持了蘇姐的這個決定,扮演好他的角色。目前,公司面臨一個快速擴張的大好局面,這個局面,她一個人已無力承擔。
騰龍公司在昌城樓盤的運作成功,使得多年來騰龍對楚天大市場的“垂涎”將變成真正的張口,爲此,集團公司已經集結了資金與人力。
至此,公司完成了以昌城爲跳板,向楚天房地產市場進軍的戰略部署。
在這一過程中,騰龍將對昌城運作的成功經驗進行合理移植,並吸取其中經驗教訓,先在楚天周圍的兩大三個中心市進行房地產項目開發,兩年後迅速完成,展開對楚天大規模的包圍戰。
事實上,經過市場調查和分析,楚天市內的房地產開發項目已經過熱,今後發展注重焦點還是與大城市相距二、三十公里的衛星城市的開發,這是騰龍的拿手好戲。主持這一項目的是騰龍五虎上將中的楚雨蒙。
林曉坐鎮楚天,楚雨蒙在楚天主持周圍中小城市羣落的開發,形成對楚天的包圍;宋雲生則在j省橫山新城建設,積累騰龍對於城市運營的理論與實踐探索。
蘇晴與舒夜協同公司諸其他猛將坐鎮總部,主持驕海的房地產運作,並準備大舉進軍距驕海只有一百公里之遙的杭城幾周邊城市。
這樣一來,形成林曉在長江中,蘇晴在長江尾的彼此呼應格局。由於地震這一突發事件,成就林曉的個人英雄,國內幾乎所有知名媒體的將聞風而動。這個時候,就必須把林曉背後的身份揭開,讓林曉與騰龍一起,一夜之間讓楚天當地人民眼中看到,嘴中唸叨,心中記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企業宣傳,而且是完全免費的。
通過報紙、電視、網站的宣傳,一個少時打工,通過他的勤勞、智慧打拼出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的敢以挑戰自我,永不言棄的新時代的優秀青年形象就樹立起來,而這個青年在他事業輝煌的時候,爲了償還母親的遺願而毅然重新參加高考成爲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就是這個普通而另類的大學生在新路村生死關頭,帶領村民一起扛過艱難的三天三夜,試問這樣一個至情、至善、至孝之人,他所領導公司怎不叫人信任?
綜合各方面因素,這火,林曉必須得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