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嵐禎已被那些上來的宮人擡上了行刑的木板,宮人們一個個如狼似虎、凶神惡煞般的神情,令人只看一眼便不寒而慄。杖刑木一板一板打在嵐禎的身上,剛開始她還能咬牙堅持,怎奈天生嬌柔的身軀怎經得住如此殘酷的刑罰,不多時,鮮血已經漸漸從衣衫之內滲了出來,淋淋瀝瀝滴在地上,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王爺,也許,嵐禎就要與您就此別過了,您一定保重自己,千萬不要爲嵐禎傷心,若您心裡對嵐禎還有一絲念想,就請您牢記我們之前的約定,嵐禎將永世感激。但願下輩子不要生在帝王家,但願下輩子你我還能夠遇見,來續這段今生未盡的情緣……
“皇后娘娘,崔嵐禎暈過去了,還打不打?”宮人有些緊張的詢問着段皇后。
“澆冷水,繼續打。”段皇后坐在雕鳳的攢金紅木椅上,輕輕抿了一口茶水道。
一木桶冰冷刺骨的涼水嘩的一聲全部傾倒在嵐禎身上。嵐禎的靈魂本已出竅,正在那雲裡霧裡繚繞,忽被冷水一激,魂靈又附歸本體,她緩緩睜開眼,方意識到此刻自己竟然還活着,活着,呵呵,活着有什麼好,此時,死竟成了嵐禎唯一的奢望,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不用理會這人世間的種種……冥冥之中,她彷彿看到了父皇和母后那慈愛的目光,他們正在招手呼喚自己。
“皇后娘娘,那丫頭又暈過去了,再打下去,恐怕性命難保……”
皇后面沉似水,想了片刻,緩緩道:“那就先停一停吧,暫且留住她的小命,免得皇上怪罪下來,先將她羈押起來,明日本宮再去審她。本宮已經有些乏了,現在要去休息,你們也都下去吧。”
一夜無話。
果然不出可足渾氏的料想,次日早朝之上,孫書同、溫景明兩位大臣帶頭向皇上進言,請求皇上放了慕容垂,理由有三,一來慕容垂戰功顯赫,實是燕國之棟樑,萬不可因小而失大。二來二人雖被抓了現行,但現場並無實證,不足以說明二人確存在姦情。三來此事雖皇上家事,但身爲一國之君,家事即爲國事,如若以此爲二人定罪,定會被天下人所恥笑。
但朝堂上也有以皇叔慕容評爲首的一班人與孫、溫二位大人據理力爭,他們主張皇上對待此事不宜姑息養奸,決不能聽之任之,有損皇家威嚴,踐踏國之法度。
慕容俊遊移不定,遲遲拿不定主意。他深知,此事事關重大,如若不妥善處置,定會令一些父皇在世時的老臣心懷不滿,說不定還會動搖國之根基,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如果就此殺了五弟,定會被天下人所不恥,可是如果放了他,就等於是放虎歸山,遺患無窮。
那可足渾氏也一直在探聽各路消息,當她得知嵐禎此刻正被羈押在大牢之內,晚些時候還要接受皇后的提審,她便早早換了衣服,只帶着兩個貼身的侍婢,徑直來到看押嵐禎的大牢。
“奴才參見皇貴妃。”小獄卒見可足渾皇妃親臨大駕,忙跪下叩頭。
“起來吧,把門打開。”可足渾氏命令道。
“這個……,皇后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內,小的,小的……不敢違背。”小獄卒跪在地上,不敢擡頭多看一眼。
“放肆!皇貴妃的話,你膽敢不聽?你有幾顆腦袋掛在頸上?”一旁的貼身侍婢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此時,另一名侍婢從衣袂之中掏出兩個金燦燦的元寶,遞與那獄卒。小獄卒此時頗有些爲難的接過了元寶,順手裝進了衣袋之中,說道:“小的今天就破一次例,爲皇妃您行個方便,只不過時間不宜太久,小的這就去門口把風。”說完起身去了門口那裡。
潮溼陰暗的死囚牢內,地上鋪着一層薄薄的柴草,此時那柴草之上竟已是血跡斑斑。從屋頂的天窗上斑斑駁駁照射進一束清晨清晰的亮光,彷彿在提示着這囚牢之內的人,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此時,嵐禎正渾渾噩噩的躺在地上,雙腳並雙手俱已被上了枷鎖,一動也動彈不得的蜷縮在牆角一隅。其實,這根本就有多此一舉之嫌,即便是沒有被束縛住手腳,她也根本無法動彈,因爲每動一下,身上便會如撕裂般疼痛難忍,自昨日關進大牢之後,只有侍婢香菊託人將一瓶金瘡藥粉捎帶了進來,可那又有何用呢,即便今晚上了藥,誰又能保證明天不會被繼續杖刑了呢?倒還不如留着這傷口,那痛徹骨髓的感覺至少還提示自己此刻還活在這人世之間。
可足渾氏剛一踏入牢房,便被這氤氳的氣味所嗆住,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徑直來到嵐禎身旁,芊芊手指撫上嵐禎的臉龐,將一綹細發理至她耳後,露出嵐禎緊閉的一雙美眸。
“嵐禎美人,嵐禎美人,可足渾貴妃來看你了,你快醒醒”一旁的侍婢輕輕搖晃着嵐禎的身子說道。
“沒想到,皇后竟然如此歹毒,瞧瞧把個美嬌娃折磨成了什麼樣子,嵐禎妹妹,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嵐禎雖受了重刑,但畢竟之前在青雲幫裡呆過,自是不比那一般的柔弱之軀。早在可足渾與那小獄卒還在牢外交談之際,嵐禎就已聽出了可足渾氏的聲音,只是不知她匆匆早來究竟所爲何事,但她心裡深知,狡猾如她,肯定不會是好事,故此才故意閉上眼寧可不見。
而此刻,那婢子突然用手搖了自己一下,正巧碰到了自己的傷處,牽一髮而動全身,渾身上下便火辣辣的疼痛難忍起來,而與此同時,卻又忽然一縷春風拂面,呵氣如蘭,此時,嵐禎緩緩睜開了雙眼,正巧迎上了可足渾那張美豔絕倫的臉。
“奴婢參見皇貴妃,奴婢是待罪之身,還請娘娘寬恕奴婢”嵐禎此時身子雖依舊半躺着,但該有的禮數還是少不得的。
“妹妹休要多禮,姐姐又怎會怪罪於你呢,姐姐疼惜你還來不及呢,你瞧瞧,你瞧瞧,這細皮嫩肉的,被打成這樣,誰個見了不心疼,皇后也未免太歹毒了些吧,這不是明擺着想要妹妹的命嘛。”可足渾仔細打量着嵐禎
,話裡有話的說道。
“是嵐禎有錯在先,惹惱了皇上和皇后,嵐禎知罪。”
“你何罪之有!”可足渾氏豁然站直了身子,聲音轉瞬之間突然變得凌厲:“姐姐知道,你與那吳王是清清白白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事發生在皇上的後宮,皇上現在都已經既往不咎了,最多捱到早朝之時便會將吳王釋放,皇后還如此苦苦揪住你不放,將你打成這樣不說,晚些時候還要繼續審你,而不管你承認與否,都難逃責罰,妹妹如此千金之軀,又能捱過幾時,只怕到時候,妹妹性命恐怕難保。”
嵐禎仔細揣度着她的話,當聽說吳王早朝之後便會被釋放的消息,她一直懸着的一顆心便如釋重負了,王爺,您的平安是嵐禎此刻最大的牽掛。
見嵐禎不出聲,可足渾皇妃俯下身緊緊盯着嵐禎的一雙美眸:“皇后要你死,而我,要你活。”聲音雖小,卻句句如鍼芒,紮在嵐禎的心口之上。
“嵐禎愚鈍,請皇妃明示。”嵐禎頗有些不解的問道。想來自己與這可足渾皇妃素日並無來往,她又因何要救自己呢,那豈不是明目張膽與那段皇后作對了嗎?”
“能與我大燕國五王爺交好之人,想必定不是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的,妹妹是聰明人,應該明白,受人滴水之恩當報以涌泉的道理,我之所以要救你,是因爲本宮與那段皇后向來不睦,這皇后的位子早晚都是我的,我腹中小皇子出生之日,便是我登上皇后寶座之時。”可足渾說到此處,雙手輕撫隆起的小腹。
“皇妃的意思是,要嵐禎替皇妃娘娘您做事嗎?”
“沒錯,你果然聰明,一點就透。只要你安心爲本宮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與你,榮華富貴自是少不了的。”此時的可足渾早已挺直了腰身,居高臨下,威儀滿身的俯視着嵐禎道。
她的話已經再明白不過,可是嵐禎依稀記得,昨日在假山處,皇上怒斥段皇后之時,曾親口說出向皇上報告之人,正是眼前的可足渾皇妃,如此看來,這一切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她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爲了哪般?恐怕也並不止是爲了與皇后作對這樣簡單吧。
“怎麼樣,想好了嗎?機會不等人,一旦錯過,將悔之晚矣,妹妹可一定要權衡利弊呀,俗話說,識時務者爲俊傑,妹妹三思。”
此時,嵐禎心裡如同一團亂麻,如何也整理不出個頭緒來,難道自己又要爲了保命而與人做第二次交易不成?
“具體需要我做哪些?”嵐禎必須打聽仔細,如果能活,誰又願意去死呢?
“我會令你取悅於皇后,你在取得皇后的充分信任之後,剩下之事由我來安排,你只需於中見機行事,離間皇后與那段王妃之間的關係即可。本宮要讓他們知道,與我可足渾作對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拆散她們之間的同盟,然後逐個擊破,這招果然陰毒。
“僅此而已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