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柳南春書房。
鳳凰城被一層薄薄的雨幕籠罩,夾雜着深秋的寒風,盡顯一派肅殺之氣,柳南春站在窗前,眉頭緊鎖,良久,道:“依特使大人看來,帝君會怎麼處置段天德?”
“會不會殺了他?”雲天龍興奮的說道,屋外的雨對他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柳南春臉色一沉,狠狠的瞪了雲天龍一眼,這些天雲天龍越發的放肆,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鳳凰城的二號人物。
看着柳南春生氣的表情,雲天龍自知失言,心裡雖然不忿,但是還是急忙閉嘴,旁邊的歐陽震臉色陰冷,並未注意雲天龍的話,畢竟在特使的眼裡,他還只是個小角色。
歐陽震輕蔑的瞥了一眼雲天龍,捋了捋鬍子說道:“以我對帝君和朝局的掌握來看,此次恐怕很難置段天德於死地,最多也就是流放。”
“流放?”柳南春說道:“段天德在鳳凰城經營多年,現在整個西部邊疆一半以上的將領都是他的部下,如果只是流放,恐怕會後患無窮。”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不過……”歐陽震停頓了一下,道:“我們這個帝君,做事遠不如先帝果斷,而且再加上朝中不少老臣都和段天德有所牽連,所以,帝君就更不會輕易動他。”
柳南春明白歐陽震的意思,新任帝君與其說做事優柔寡斷,但不如說是軟弱無能,以至於根本無法控制朝內外的那些權臣公侯,整個朝廷的大權基本上被那幾個權臣掌控。
也正因如此,歐陽震近些年的行爲也越來越放肆,也纔敢私自將御林軍調出帝都。
柳南春心中暗忖,“恐怕你歐陽震正是這權臣中最有份量的一個,而且沒有人比你更希望段天德死了。”
“因此,段天德暫時還不會死。”歐陽震說道。
“那我們豈不是白忙了?”柳南春說道。
“不會的,現在南海郡不已經是你的了嗎?”歐陽震說道。
“段天德不死,南海郡就永遠不會是我的。”柳南春失望的說道。
“這也沒有辦法,段天德樹大根深,要想徹底除掉他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段天德眼神裡閃過一絲憂慮,“更何況那二十萬遊騎軍現在也沒有下落,實在是令人憂心。”
柳南春嘴角微微抽搐,道:“那現在我們該如何處置他。”
“我會把他押回帝都,等待帝君的處置。”
柳南春警覺的看着歐陽震,“押回帝都?”,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柳南春暗忖:“如果帝君真如人們傳言那樣軟弱,歐陽震大可不必將段天德押回帝都,再者,到了帝都,段天德更有機會接觸那些交好的老臣,這樣事情更難處理。”
雖說將段天德押回帝都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但是有一點卻是歐陽震所求之不得的,那就是段天德修煉了幾十年的氣元以及那不知道幾百年的修爲。
“如果將他押回帝都,恐怕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而且路途遙遠,路上難免會遭遇意外,我想還是將他暫時押在鳳凰城更爲穩妥。”
歐陽震心裡自然明白柳南春的顧忌,冷笑一聲道:“少司命不要忘了,我們現在之所以能夠控制段天德,是因爲被攝魂塔打成重傷,等他傷好之後,恐怕集你鳳凰城全城之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既是如此,那就更應該儘快除掉他了!”
“除掉?”歐陽震吃驚道。
“對!立刻除掉!”柳南春肯定到。
歐陽震微閉雙眼,喃喃道:“私斬朝廷封疆大吏,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如果讓他復原之後,我們也活不成。”
“可是,用什麼辦法除掉他呢?此時做的一定要乾淨,稍有不慎,就會後患無窮。”歐陽震猶豫道。
看着歐陽震兩人愁眉不展,猶猶豫豫的樣子,旁邊的雲天龍早已急不可耐,奈何身份卑微,無從插嘴。
李肅作爲馭氣司的大執事,一直以來都很懂的規矩,在上司說話的時候,不能插嘴,因此儘管心裡對段天德充滿仇意,但是在沒有柳南春的指令下,一直默默的站着他的身後。
柳南春正在愁眉苦臉的時候,恰好看到身後的李肅,他的臉色鐵青,牙關緊咬,嘴脣微動,似有話要說。
柳南春呵呵一笑,道:“差點把你給忘了,你和段家有殺子之仇,你說該怎麼辦?”
李肅牙關微微放鬆,太陽穴處暴起的青筋緩緩變暗,眼睛裡閃過一陣狡黠,幽幽的道:“如果是意外身亡呢?”
歐陽震看着李肅,好奇的說道:“意外?”
“對!意外。儘管是我們逮捕的段天德,但是如果他是死於意外的話,那時即便有人不服,恐怕也會師出無名。”
李肅的一番話,瞬間點燃了柳南春的希望。
“對,意外。只要段天德在牢裡意外身亡,這就怨不得別人了。我想,到時候,朝廷內外,即便有人想要替他報仇,恐怕也得考慮考慮後果了。?”柳南春說道。
歐陽震捋着鬍子思考了一會,說道:“這件事,容我想想。”
歐陽震和段天德一直不和,這件事早已是滿朝皆知,但是人們始終搞不清楚原因爲何。
一個是遠在邊疆的封疆大吏,一個是身居皇城的禁軍統帥,兩人按理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但是兩人在朝中的關係卻近乎水火不容。
經過一番考慮,歐陽震心想:“自己儘管和段天德不合,但那也是出於私情,而且自己從未想過要殺死他,至於他的修爲,即便拿不到,也沒什麼可惜的。”
“不過,看柳南春的樣子,是一定要置段天德於死地,如果自己貿然捲入兩人的紛爭,對將來可能不利。”
“但是如果不同意柳南春的做法,又極有可能失去這個盟友。”
思忖再三,歐陽震站起身來,說道:“今天我沒有來過柳府,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天我要回帝都覆命,具體的事你們看着辦吧。”
說完,歐陽震推開門帶着侍從離開了柳府。
“他這是什麼意思?”李肅一頭霧水的問道。
柳南春冷笑一聲,道:“老狐狸!”
“那我們怎麼辦?”
“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不過一定要做的乾淨。”柳南春說着看了看門口,“他想一走了之,恐怕沒那麼容易。”
“可是怎麼才能造成意外呢而不被別人懷疑呢?”李肅面露爲難之色,“如果在牢裡動手,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且如果段天德平白無故的暴斃,將來驗屍的時候也難免露出破綻。”
“那就用火!”旁邊的雲天龍低聲道。
“火?”柳南春若有所思的看着雲天龍,在他的心裡,這個人的危險性正在一步步提升。
“好!就用火!”李肅肯定到,“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
“不過不能在大牢了做。”柳南春提醒道。
“您放心,教給我了!”李肅和雲天龍互相看了看,兩個人都想執行這項任務,只不過目的不同而已。
三人的對話全被門外的歐陽萱聽的一清二楚,回到驛館,歐陽震將鳳凰城的未盡之事全部交於歐陽萱處理,自己連夜帶領人馬返回帝都。
當天夜裡,歐陽萱處理完公務,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思考許久,最終還是打算將這件事告訴段風,於是翻起身換好夜行衣,趁着夜色悄悄離開了驛館。
卻說,段風和柳雨微離開鳳凰城一路北逃,這一日來到一個名叫“八面城”的鎮子,雖說名字中帶有“城”字,但是卻只是一個小鎮。
鎮子不大,大約只有不到兩千戶人家,有南北中三條街道,街道兩旁商鋪林立,街上人頭攢動,在這方圓百里,還算繁華。
一路上,段風面色沉重,一是路程顛簸,渾身乏力,二是自己突然從一個世家公子成了通緝要犯,心情自然沉重。
不過讓段風驚喜的是自己感覺體內的靈氣大有長進,而且原本每隔幾天就會大作一次的五陰劇毒,已經連續一個多月沒有發作,這也許是近些天爲數不多的好消息。
段風趴在桌子上,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柳雨微見狀自知段風心情不暢,也不敢多問,只希望他能早日度過此劫。
看着段風兩人愁眉不展樣子,一個頭戴圓頂小帽,肩上搭着一條白色毛巾的小二,笑嘻嘻的湊到兩人跟前,道:“不知道兩位客官爲何事煩惱?”
段風擡眼看了一眼店小二,只見店小二臉上掛滿微笑,嘴裡的兩顆小虎牙甚是喜人,於是苦笑一聲:“沒什麼。”
“哎?我看兩位愁眉不展,必然是有心事不解,何不說來聽聽,小的也許能夠幫你解答困惑呢?”
“就你?”柳雨微懷疑的說道,又看了看瘦弱的店小二,並非什麼隱士高人,竟然敢出此狂言。
“當然,小的雖說只是個店小二,但是在這八面城中,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你們說出來,也許我能替你們分解一二。”
段風心中好笑,暗忖:“這小二定然是把我們當成了鎮裡的普通百姓。”
“我們的事,你管不了,還是快快把我們的飯食端上來吧。”段風說到。
小二顯然並不甘心,繼續說道:“聽兩位得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南境之人,而且必然是個大戶人家。”
“哦?”段風突然好奇起來,“你接着說。”
小二一看段風來了興致,頓時打起精神,道:“不知二位可曾知道本鎮名字的來由?”
段風初進鎮子的時候就對鎮子的名字感到好奇,所謂八面,指的是哪八面?莫非是八個方位,但是這又有何用意呢?
“當然不會如此草率。”店小二打消了段風的疑慮,“所謂八面,取耳聽六路,要換八方之意。”店小二得意的說道。
“此話怎講?”
店小二得意的笑了笑,道:“本鎮之人,十有八九都從事着同一種行業。”
“什麼行業?”
店小二嘿嘿一樂,道:“信息買賣。”
“信息買賣?”段風一臉疑慮的問道。
“就是買賣情報。”柳雨微提醒到。
店小二嘿嘿一笑,“這位姑娘看來是見過世面的。”
“你們是密探?!”段風低聲喊到。
看着段風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小二哈哈一笑,道:“我們可是專業的!證照齊全,沒必要搞的那麼緊張!”
“證照齊全?這東西官府還能給你們辦證?”段風吃驚道。
“誰說一定是官府的證啊?他們做事效率太低,根本就跟不上市場的節奏!”店小二不屑的說道。
“那你們的證件從哪來的?”
“這您就甭管了,總之,您需要什麼信息,我們就給您提供什麼信息,而且保證沒人會查,至於其它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價錢合適就行。”
“這話有點吹牛了吧?”柳雨微懷疑的問道,“就憑你們這小小的一個鎮店,能有這麼大能耐?”
“這您就甭管了,我不怕你們笑話,就是你想知道帝君他老人家昨天用的什麼顏色的馬桶,我們也能給您弄來。”
“那你們收費如何?”段風問道。
“你幹什麼?”柳雨微急忙阻止段風。
“我只想知道家裡的情況怎麼樣了,出來這麼久,父親和大哥一定着急。”
店小二嘿嘿一笑,拉了張凳子坐在段風對面,道:“這就要看你想要知道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