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鎮地處雲下郡和南海郡交界處,位於北三山東北部八十里處的一個小平原上,周圍十幾個百丈不足的小土山,雖然是個鎮子,但是人口過萬,在這個荒郊野嶺,能夠有這種規模的一個城鎮着實讓人有些意外。鎮子但是由於地處兩郡交界處,而且位於東西商道邊緣,因此往來客商頻繁,鎮子發展也還算繁榮。
段風命隊伍在五里鎮外十里處的一個小山包上紮營,那裡居高臨下,便於觀察四周,同時也利於防守,隨後派人到五里鎮補充糧食物資。
一路上,段風一直在想欲靈和那些死在北三山的隊伍,對於欲靈最後突然停止攻擊自己老漢的死更是一頭霧水,他想不明白這一切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但是他能夠隱約感覺到,這背後一定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更讓他擔心的是,這個陰謀似乎和自己有關係。
“韓大哥,你怎麼看?”段風轉向韓青。
“照你剛纔所說,欲靈當時完全有能力也有機會殺了你,但是它最後又終止了行動,你確定周圍當時沒有其他人嗎?”
“肯定沒有其他人。”段風語氣並不肯定,但是他確實沒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
“也許他們不想讓你死。”
“什麼?”
“也許他們覺得你還有用。”
“什麼意思?”
韓青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不清楚,也許以後我們會弄明白的。”
當天夜裡,段風和韓青閒來無事,檢查完押送的貨物之後,離開營房到五里鎮閒逛。整個五里鎮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雖說已是夜裡,街道上行人仍然是絡繹不絕,兩旁店鋪燈火通明,充分體現了商道應有的繁榮景象。
兩人走到一個稍微清靜的茶鋪,裡面零星的坐着幾個腳伕和商客正在那裡休息,茶社裡面兩名唱曲的女子輕輕吟唱聲悠悠的傳到街上。
兩人找了一個靠近窗子的位置坐下,好奇的觀察者街上的景色。段風感嘆道:“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嶺竟然還有如此繁華的小鎮。”
韓青說道:“是啊!一路走來,竟是些荒涼景象,這裡竟是如此繁華,真是不容易啊。”
這時茶鋪老闆聽到兩人的談話,興致勃勃的湊了上來,說道:“想必二位客官不經常從這裡過吧?”
段風問到:“店家何出此言呢?”
茶鋪老闆笑了笑道:“聽剛纔二位的談話就知道兩位不怎麼走這條路。”
“我們只是偶爾路過,之前確實沒有來過。”
老闆嘿嘿一樂,說道:“那就是了,經常從這裡路過的人就會知道,這還不算繁華呢。以前這裡比這要熱鬧多了,夜裡來往車隊絡繹不絕。現在這裡,都是些做小買賣的商人,雖說人不少,但是都是些小打小鬧,跟之前的情況比根本不足掛齒。”
段風聽完有些詫異,道:“我看這街上人來人往的,而且此處位於商道,應該不會少了客人吧?按理說此處的商貿應該發展的不錯啊!”
老闆一聽馬上來了興致,乾脆坐到段風對面,說起來:“現在的買賣都是小買賣,以前這裡可是交通要道,從黑山向雲間城運送鐵礦的車隊那是綿延不絕啊,那才叫大買賣呢!”
段風笑了笑說道:“據我所知,現在要從黑山運送黑鐵礦到雲間城也得經過這裡吧?”
老闆撇了一下嘴,壓低了聲音道:“嗨!經過這裡不假,但是量越來越少了,以前幾乎是每天兩趟,現在兩天有一趟就不錯了。說來也奇怪,以往這裡的小商戶都是爲了那些大的運送礦石的車隊服務的,現在車隊是越來越少,這些小商戶卻越來越多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段風問道:“怎麼會這樣?”
老闆說道:“就是說啊!你說那些小商戶的東西都賣給誰啊!你看到沒,我這小茶鋪,以前那可是人滿爲患,現在你再看看,根本沒幾個人了,我也打算過兩天就搬走呢!”
“但是看起來,你們這裡的街道上也挺熱鬧的呀。”
“熱鬧?你在仔細瞅瞅,街上人雖然挺多的,但是有買東西的嗎?”
這時段風才發現,街道兩旁雖說店鋪繁多,街上人羣也熙熙攘攘,但是正如店家所言,卻很少看到有買東西的人,街上的人更像是例行公事似的在街上來回走動而已。
段風心中疑惑,拉礦的車隊怎麼會逐漸減少了呢?自己前兩天到黑山的時候,看到整個黑山幾十萬的礦工晝夜不斷的開採,按理說礦車只能越來越多,這是怎麼回事。
老闆說着站起來,用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輕輕的嘆了口氣。
段風開始對這個小鎮感到好奇了,於是再一次問到:“老闆,我們也是第一次從這裡路過,聽說這裡叫做五里鎮,你能給我們講講這個鎮子的故事嗎?”
“啊?”老闆一臉錯愕。
說着,段風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子,交給老闆。
老闆一看銀子,將桌上的銀子收進手心,笑着說道:“小夥子,實不相瞞,對於這個鎮子我還真不怎麼了解。不過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你可以去問他。”
老闆說着朝遠方的一個小棚子指了指,段風向遠處一看,那是一個只能容納兩張小桌子大小的草棚,棚子後面有一個小茅草屋,屋子裡透出微弱的燈光,在微風的吹拂下,好像隨時會熄滅一樣,燈光旁邊做着一個身材佝僂的老頭。這樣一件破舊的茅草屋,鑲嵌在街道兩旁高大的樓宇之間,顯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段風問到:“他是誰?”
老闆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反正從我來這裡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這裡的人都叫他老餛飩,誰也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在這裡的。據說這個鎮子剛剛興起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否則他怎麼能在這繁華的街道上有這麼一間草屋呢?你要知道,這條街道上的房屋當初那可是價值連城啊。”
段風看了看老頭,只見老頭不時用手中的剪刀去剪斷燃盡的燈芯,但是這麼長時間了,並沒有客人前去光顧他的餛飩攤。
段風和韓青謝過老闆離開茶鋪,來到餛飩攤旁邊,老餛飩一看有客人來了,馬上晃晃悠悠的挪到兩人身邊說道:“不知二位客官要什麼餡的餛飩?”
段風說道:“老人家,我們是路過的客商,只是對本鎮略感好奇,想來向您打聽一些事情?”
說着,段風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子塞進老餛飩的手裡。老餛飩捏了捏銀子,轉身搬了把凳子坐了下來,段風和韓青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老餛飩用低沉的聲音問到:“你們想問什麼啊?”
段風問道:“您可以跟我們講講這個鎮子的故事嗎?”
老餛飩停頓了一下,輕咳兩聲,說道:“這個鎮子說起來那可就話長了,從何說起呢?”
段風說道:“那就從這個鎮子的來歷說起吧。”
老餛飩用混沌的雙眼瞧了瞧兩人,想了想說道:“這個鎮子啊,據說當初這裡是一個軍營,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整個軍營的人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據說是連夜換防,到了其他的地方。但是,軍隊走後,就下了營房和大批的生活物資,後來整個營地就被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佔領,再到後來,這裡成了一個商道,不斷有押運黑鐵礦的車隊從這裡路過,漸漸的就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
老餛飩用簡練的語言將五里鎮的歷史講了出來,說完,老餛飩拿起桌上一把沒有嘴的酒壺喝了口酒,而後轉身側面對着段風,一副送客的姿態。
這顯然不是段風想要的答案,段風感覺到這個老頭明顯是在敷衍自己,但是自己有不好明說。突然,段風問道:“老人家,您有沒有聽說過欲靈啊?”
老餛飩搖了搖頭,隨手拿起剪刀剪了剪燈芯:“沒聽說過。”
段風想了想,覺得自己的問題是不是不對:“聽說這些東西靠吸食人的靈魂爲生。”
老餛飩手裡的剪刀突然定住不動了,段風一看,覺得老頭肯定有問題,於是又說道:“來的時候我們碰見一羣欲靈,不過還好我們幸運,成功躲過了它們。”
老餛飩突然轉過身來,注視着段風,段風走過去坐在燈的對面,老餛飩下意識的將油燈挪到段風面前,仔細端詳了一會,老餛飩嘴裡默默發聲:“怎麼會這麼巧?不可能啊?”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段風還是聽的清清楚楚:“什麼這麼巧?”
老餛飩咳嗽了一聲,目光呆滯的坐在凳子上,良久之後才問道:“不知公子從何而來啊?”
段風說道:“我們從鳳凰城而來。”
老餛飩擡頭看着段風,嘆了口氣:“聽說鳳凰城城主是一個叫段天德的人對嗎?不知這個人現在如何了?”
“你認識他?”段風激動道。
老餛飩並沒有回答段風的問題,繼續問道:“不知道他爲人如何?”
段風感到很疑惑,這與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聯嗎?難道此人認識自己的父親,但是爲了能夠得到答案,段風還是回答了老餛飩的問題:“段風大人爲人剛正不阿,廉潔奉公,下恤百姓,深受百姓愛戴。”段風嘆了口氣,“只不過後來爲奸人所害,已經離世了。”
老餛飩聽後,看着段風,許久沒有說出話來,說道:“哎!真是可惜啊!”
段風看了看老餛飩:“老人家認識段大人?”
老餛飩搖了搖頭:“只是聽說過而已,無緣一見。”
老餛飩側過身子,手裡拿着那把破酒壺不斷往嘴裡倒着酒,沒再說話。段風看着老餛飩的側臉,覺得也問不出什麼了,感到有些失望,於是準備起身離開。
這時,老餛飩突然起身伸手攔住段風,速度之快讓段風猝不及防,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異常堅定,身形也比剛纔顯得硬朗的多,完全不像剛纔風燭殘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