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秘書有點傻眼,他愣了愣道:“你不找我們沈總算帳?也不鄙視我?”
高強把煙掐滅了,扔進垃圾箱裡:“在他傷害高博之前,我會保持沉默,裝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你轉告他,如果高博因爲他而出現什麼意外,我不會放過他的。”高強、高比江、高大海,這幾個小夥子都是沒出四福的叔伯兄弟。鄉下孩子講義氣,更講感情。
邢秘書奇道:“你……不覺得他們的感情,很……很讓你不能理解?”
高強從口袋裡又摸出一根菸,點燃,吸了兩口氣才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邢秘書正襟危坐,他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剛進部隊的時候,挺苦的,吃了不少苦。能熬出頭,挺不容易的。對下邊兒的新兵蛋子,我也很嚴格,他們背地裡都叫我黑臉。後來,來了個小孩兒,挺小的小孩兒。第一天集訓,就讓我嚇哭了。我怕小孩兒心裡有陰影,晚上找他談了談。後來,小孩兒訓練的時候可積極了,成了我手底下最得意的兵。當了班長,立了好幾次功。有一天,他說他喜歡我,總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他,其實我也沒照顧他啥。再後來,我和他參加了一次跨國繳毒行動。再後來,我就退伍了。”
邢秘書老覺得他這故事講的有點不對,明明有開頭,有過程,有結尾,怎麼聽着就這麼彆扭?邢秘書問道:“那,後來那小孩兒呢?”問題在這裡,原來如此,他心裡,是已經有一個人了吧?
高強猛力吸了最後一口煙:“死了。”
邢秘書心裡一震,胸口有些抽痛。他沒有追究高強是不是喜歡那個小孩兒,也沒問高強那小孩兒是怎麼死的。他只是想以後就這麼守着他,就算他是塊石頭,是塊冰,總能悟熱乎。恐怕,很少有人能再讓他熱乎起來。邢秘書就覺得有點心疼,這是個經歷過槍林彈雨的男人,他的意志可能堅強如鐵,可在感情上,他畢竟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強哥?”邢秘書叫了高強一聲。
高強難得露出牙齒笑了笑:“別傻,我可沒你大。”
邢秘書嘿嘿樂了聲:“我就是喜歡叫你強哥,怎麼的?”
高強扔了快燒到手的菸屁股:“半年多了,這事兒憋在心裡難受,說出來舒服多了。臨回來的時候去給小毛子上了上墳,躺在國家烈士公墓裡,還挺舒服。本來,躺在那地方兒的人應該是我。這下倒好,這小子搶了老子的地盤兒。”
“強哥,你也太小氣了,巴掌大的地兒。”
高強揉了揉眉心:“不說了,阿毛永遠是我的兵,我手底下最值得我驕傲的兵。”雖然那時候阿毛什麼都沒說,高強知道那小子肯定對他有意思。手底下有兩對小夥子偷偷摸摸親熱,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對阿毛,對所有的兵,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阿毛死了,他們還活着。
邢秘書還想傷感一會兒,病房的門卻在這時候開了,沈敬謙扶着高博,高博披着沈敬謙的西裝外套。
沈敬謙扶着高博往外走,高強站起來迎了上去:“怎麼起來了?醫生說還不能出院。”
高博看了一眼沈敬謙,連忙介紹:“這位是我原來公司的老總,他……”高博還真想不出好的藉口來,該怎麼解釋他來看自己的理由:“咳咳,他說,這裡醫療條件不允許,要帶我回Z市全面檢查一下。阿強,你回去告訴我媽一聲,就說我是低血糖才暈過去的,千萬別讓她擔心。”
高強點頭:“嗯,剛剛我給嬸兒打過電話了,她在家燉了雞等你回去呢。”
高博有點左右爲難,沈敬謙卻說道:“沒關係,呆會兒我把阿姨也接過去吧!有她照顧你,我也放心。”
高博默默的點點頭,他現在太虛弱了,肚子倒是不疼了,就是一直噁心。身上穿的衣服很多,又披了沈敬謙的外套,還是覺得不是很暖和。只是跳個水而已,不至於弄成這樣吧?從前的身體,可從來沒這麼虛弱過。
沈敬謙摟着他的腰,又給他裹了裹衣服:“我先送你過去,回來再接阿姨。我怕來回顛簸,你身體受不了。”
高強淡淡道:“讓邢先生開車吧!你來照顧他。我回去知會嬸兒一聲,有什麼事兒給我電話。”
邢子韜張了張嘴,默認了,只是對那個稱呼耿耿於懷。什麼叫邢先生?不叫小韜也就算了,叫小邢也行啊5,各項機能也正常,怎麼會吐?”沈敬謙嘟囔着,剛想推開病房門進去,又覺得不太放心,便折了回去。
主治醫師姓葉,是個性格溫和的大夫。他正在看高博的病歷報告,除了割過一次闌尾外,沒有其他病史。見沈敬謙進來便摘下了口罩:“大老闆,你這是在故意難爲我麼?他真的很健康,還要接着查嗎?”
沈敬謙坐到了葉晨對面,說道:“偏門的,該查的不該查的,都查一下,我不相信,無緣無故能暈倒嘔吐。”
葉晨皺了皺眉:“暈倒嘔吐?等等……這個症狀,倒有點像妊娠反應。”
沈敬謙呵呵笑了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哪來的妊娠反應?你自己生一個給我看看!我倒是希望他能生出來,可這是有悖生理常識的!”沈總很生氣,就差拆醫院了。要是他真能生出來,他何必爲孩子的事跟老頭子周旋?直接把孩子往老頭子面前一抱,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葉晨將化驗報告扔到桌子上:“查了整整一天了,排除撞邪之外,他真的很健康。就連感冒的症狀都沒有,你讓我怎麼查?好吧!也許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真的撞邪了。”
“怎麼可能,突然暈過去,吐成這樣,什麼病都沒有?難道他是太無聊了,所以在吐着玩暈着玩嗎?”沈敬謙在苦笑,高博之前一直很健康,連都市所謂的亞健康都沒有過。突然來這麼一出,竟然還查不出原因來!
葉晨攤手:“不排除這個可能。”
沈敬謙對葉晨的態度有些不滿:“繼續查,偏門的,冷門的病,全部查一下,不論什麼原因,都要把它治好!”沈敬謙扔下一句話便起身出去了。留下葉晨一個人眉頭緊皺站在那裡思索。
葉晨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通知VIP病房的病人去一趟B超室,我親自爲他做檢查。”
葉晨望着手上的血液及尿樣化驗單,陽性,孕胴,雌激素水平。這幾項機能處處顯示着一個問題,如果這是個女人,他可以毫無疑問的定論她已經懷孕了。可是,對方是個男孩子,雖說這些機能有時候會出現紊亂。但是,同時出現妊娠反應又該怎麼解釋?
葉晨重新戴起口罩,起身朝B超室走去。雖然這聽上去有些太不可思議,可他至少要去印證一下,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