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二十七年,六十歲的崇德皇帝孫憲誓第三次御駕親征,率軍二十萬前去阿布宰尼羅征討卡魯博爾。祥親王任前軍總先鋒將軍,廉親王任右軍先鋒主將,皇太孫孫玄極任左軍先鋒主將,楊雲廷任中軍主將,太子孫熙浩,齊王孫熙英留守京城監國,一場的戰爭即將打響……
“殺!”
戰鼓和廝殺聲響徹整個平原。孫熙祥帶領的前軍在前方與卡魯博爾軍廝殺成一片。
陣後的兩匹戰馬上,孫熙岸身穿銀黑戰甲,頭戴飛碟帽,腰間挎着寶劍。同樣身旁的孫玄極身穿杏黃太孫短袍,外批戰甲,腰間同樣挎着一把寶劍。
經過兩個月的激戰,甄軍沿阿布宰尼羅走廊將卡魯博爾的軍隊趕出鎮西關。孫憲誓下旨徹底剿滅卡魯博爾部……
御帳中,孫憲誓咳嗽不停,可卻還站在沙盤前。
“皇上,您……您歇會兒吧……祥王那兒還算順利……您都三日沒有好好睡覺了……”
太監不得干政,這是宮廷中的規矩,可如今連小釘子都冒死勸孫憲誓。
“今晚朕會休息的。”
“皇上,晚上我們將繼續行軍,路上都是土路顛簸的很,如果您現在不休息的話晚上落不着休息!”楊雲廷單膝跪在孫憲誓面前。
“你覺得……朕睡得着嗎……”
“皇上,前方作戰一切順利,祥王的先鋒部隊已經將卡魯博爾的前軍擊潰,廉王和太孫的部隊正在協助他們追擊,您不必擔心了。”
只見孫憲誓的頭髮幾乎全白了,長長的白鬍子也垂在胸前。
孫憲誓慢慢的放下小棍,往後顫抖了幾下,小釘子和楊雲廷趕緊扶住。
“傳旨……繼續對……”孫憲誓突然喘了一下,“繼續對卡魯博爾發起合圍……”
“遵旨!”
外面,夜幕降臨,大營的火把照亮了草原,孫玄極在營中策馬飛馳。
終於,來到御帳前,孫玄極迅速翻下馬背,此時的軍醫早已站在帳門口。
“程院判,怎麼樣了?”孫玄極焦急的看着軍醫。
“只在朝夕了……”
說完,老軍醫拍了拍孫玄極的肩膀,離開了。
孫玄極愣在原地,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奔涌。他慢慢撩開營帳,見滿頭白髮的孫憲誓靜靜的躺在牀上。
他一步一步的走進了裡面。
“爺爺……”孫玄極跪倒在牀前。
孫憲誓慢慢的睜開一半眼睛。
“爺爺……”孫玄極顫抖的拉住孫憲誓的手。
“擬旨……”
此時的孫憲誓只能用嗓子中的假音微聲說話了。
孫玄極趕緊拿起筆。
“着……皇太子……孫熙浩……靈前……繼位……欽此……”
孫玄極寫完趕緊放下筆,拿着聖旨再次跪到孫憲誓跟前。
“爺爺爺爺!我聖旨寫好了!您別閉眼!再堅持一會兒!太醫!太醫!”
“爺爺是……死在……馬背上……的……”
孫憲誓再也發不出聲,摸了摸孫玄極哭皴了的臉,隨後手突然落了下來。孫玄極將手指放到孫憲誓鼻子前,發現已經沒有了氣。
“爺爺!!!”
孫玄極的哀嚎聲傳遍整個軍營,他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他從不敢想爺爺會走,因爲他對爺爺的愛超越了所有……
崇德二十七年,崇德皇帝孫憲誓在御駕親征途中駕崩,享年六十歲,一生征戰四方,繼位後三徵平原,萬國來朝,開創崇德盛世,廟號甄太宗。
孫憲誓駕崩後,其二子皇太子孫熙浩繼位,改元中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釋放所有流放關外臣民,重新錄用,欽此——”
“太子爺,太子妃回來了。”
“好,我知道了。”
孫玄極從涼亭內站了起來,他放下茶杯,走向門口。
來到門口,卿蘭穿着一身白色繡有梅花的袍子站在門口。
“太子爺萬福金安~”
孫玄極嘴角微微上揚,手一擡。
兩人來到屋內,孫玄極將包袱接過。
“這次過去鎮南候怎麼樣?”
“他說他很好~謝謝皇上和太子的惦記~”卿蘭露出甜甜的笑容,“哦對~”
卿蘭從頭髮上拿下一朵彼岸花遞給孫玄極。
“這是路上我踩的~”
孫玄極接過花。鮮紅的花瓣招展着,有着碧綠的花莖襯托着,很好看。
“半年過去了,你還是沒忘了先皇?”
孫玄極靠在椅背上,看着房頂。
“讓我把他忘了……好比把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我陪你去轉轉吧~”卿蘭起身拉住孫玄極。
“好。”
御花園中,孫玄極和卿蘭坐在湖邊的亭子裡。
“曾經都是在太孫閣裡的湖邊,現在是在御花園的亭子裡~”
“我們都長大了~變得該想好明天如何好好過了。”
“我的明天就是和你在一起。”
“這……”
“半年了,你沒笑過一下,曾經嘴那麼甜的孫玄極現在變成了高冷無情的太子爺了,這真是官大就看不上人了。”
“小蘭……不是這樣……”孫玄極搖搖頭,“我很愛你。”
“沒沒沒!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卿蘭趕緊解釋,“我很幸福~能有一個小無賴貼着我~”
“小蘭……我累了……我稍微睡一會兒……”
說着,孫玄極想趴在桌子上,可卿蘭攔住了。卿蘭將孫玄極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
“睡吧~”
“啊!我等不了了!”
抓狂的孫熙岸咆哮着。
“老二繼位已經已經有半年了!我們的兵權呢!”
“老二是真就坡下驢,按着爹定的律令各地不允許有藩王,現在咱們只能在京城養老。”孫熙祥擺弄着手裡的刀。
“大哥!你難道忘了嗎!只要咱哥倆有一個當了皇帝這天下就是咱的了!”
“我們沒有兵權,沒有出入京城的手諭,怎麼得天下?”
“我們在荊州有部隊,我們還有幾個過命的將軍!”
“京城的常備軍加上御林軍有三十萬,你在荊州的那三萬人夠幹什麼的呀?”孫熙祥有些不耐煩。
“天下誰不知老二是個窩囊皇帝,真要是打起來他能指揮的了那三十萬人嗎?”孫熙岸湊到孫熙祥身邊。
“你別忘了,老二是不能打,但孫玄極能領兵能治國,兵部的龔箭,七大營的統領楊雲廷和內閣的張殿金樊煥郭長靈這都是他那邊的!就你那幾個鳥人你掀起什麼風浪。”
“老二沒有老爺子那麼神,我們只要偷到兵符和手諭我們再發動偷襲直佔安京我們就贏了!”
“手諭怎麼偷?兵符怎麼偷?”
“你知道半年多以前那小子帶回來個姑娘嗎?”
“哪個?”
“半年前他因爲同情一個姑娘把她和她的爹孃都接進宮了,現在這個女的就在老二身邊當宮女。”
“那你想怎麼辦?”
“挾持她爹孃,讓她偷。”
“可行嗎?”
“沒問題。”
孫熙祥放下刀,站了起來。
“你要是有把握,你就幹,出了事大不了咱一塊擔着。”
“放心大哥,沒事。”
“皇上,依照您的意見,已經下發稻種給民間,基本上全國各地都能種上田了。”
“那就好……”
穿着龍袍的孫熙浩坐在龍椅上,聽着張殿金和樊煥的彙報。
“可是……皇上……國庫裡已經沒有一點存糧,您把賦稅降到最低到最後可能朝廷連官員的響銀都發不出來了。”
“民以食爲天,沒了糧食他們怎麼活,沒了百姓的大甄怎麼活。”
“可是話倒是這個話……但如過不發俸祿的話官員們會懈怠,會大肆的貪銀。”
“他敢——”孫熙浩一瞪眼睛,“誰敢貪我砍了他。”
兩人愣住了,因爲一向溫和的孫熙浩居然能說出砍人的話。
“兩位閣老,往後還請費心了。”
“皇上言重了。”張殿金微微低頭,“皇上,太子自太宗皇帝駕崩後便整日行屍走肉,已維持半年之久,還請皇上親自爲他醫治。”
“好吧……朕晚上去看看他……”
夜晚,皇宮內的人火急火燎的在宮中走廊裡追趕着剛盜完寶石的七一。
七一縱身一躍翻越宮牆。
太子府的院子裡,孫玄極望着天空出神,可剛翻進的七一打破了這一切的安寧。
“皇太孫~爲什麼這次沒看着你?”
孫玄極聽了,低下頭冷笑起來。
“哎呀……你是第一個還在用我老稱呼的人吶……”
“叫習慣了,就不改了~”
“偷完你就走吧……”
七一走到孫玄極身旁。
“我這次來並不是爲了我自己而偷,而是爲了你而偷。”
孫玄極擡起頭望着七一。
“活在過去跟死人沒什麼兩樣。”說完,七一一甩披風,消失在孫玄極面前。
孫玄極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玄極——”
孫玄極聽着呼喚,轉過身。
“皇上聖躬金安……”孫玄極也沒下跪,也沒行禮,只是含糊不清的說了句。
“你爺爺已經走了,你這麼荒唐的過每一日你不覺得空虛嗎?”
“沒辦法……我想爺爺……”
“你現在是太子,是儲君,你不幫着處理朝政你整日就在這喝酒,你還有救嗎?”
“我現在閉上眼睛就是爺爺……我控制不了……”
“你如果再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孫熙浩咬牙冒着汗,“朕會考慮令立太子。”
躲在門後的卿蘭聽了,大吃一驚。
“皇上……您別忘了……現在是崇德二十七年,不是中漢元年。”
“你放肆。”孫熙浩瞪起眼睛。
“太子的位子坐與不坐對我來說沒意義了,我一心只想守着爺爺……”
“不如我現在砍了你讓你下去見你爺爺吧?”
孫熙浩本以爲孫玄極會對自己這句話置之不理,可意外卻發生了……
“砍吧……”
“皇上!皇上!他這是醉話!”卿蘭從屋裡跑出來扶住站不穩的孫玄極。
“小蘭,你還有句話叫酒後吐真言呢。”
昔日慈祥的孫熙浩竟如此的嚴肅。
“皇上,玄極太過敬愛太宗皇帝了,直至他酒後麻痹了他,他才口誤出此大逆不道的話。”
“看在小蘭的份上,我先不砍你,廢不廢你我再另說。”
說完,孫熙浩拂袖而去。
孫玄極也栽倒在地,卿蘭急的都哭了出來。
“玄極……你到底怎麼了……”卿蘭的臉貼住沉睡的孫玄極。
一道陽光射進屋裡,孫玄極被耀眼的光照照醒。朦朧的他揉了揉眼睛,剛想動便看見卿蘭躺在自己的懷裡。
“你醒了……”懷裡傳來卿蘭冷冷的聲音。
“嗯……”
“你真的不大算要你的太子了嗎?”
“不要太子?”孫玄極捂住頭,“什麼意思?”
“你知道你昨夜和皇上頂嘴,伸脖子要讓皇上砍你嗎?”
孫玄極疑惑的搖了搖頭。
“那你快去找皇上請安去吧,好好把事情說清楚。”卿蘭坐了起來。“玄極……我真的不想讓你再這麼過下去了,都說女人的身體能讓男人發泄,哪怕你拿我發泄發泄你能好也行啊。”
孫玄極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走火入魔。
“謝謝你小蘭,我回頭再跟你解釋吧,我先去找一趟皇上。”
“你走出來了?”
“昨天晚上那一頓酒給我喝的半死,喝完突然覺得爽快多了。”
卿蘭聽了,笑了出來。
“早知道你喝酒會好受些就灌你了~”
“罪臣叩見皇上——”孫玄極跪在龍椅上的孫熙浩面前。
“起來吧……”
“罪臣不敢。”孫玄極盯着地面。
“說吧。”
“昨夜罪臣爛醉如泥,口出狂言對聖上不遜,罪臣前來請皇帝罪。”
“你是捨不得太子位?”
“回皇上,今日罪臣前來覲見爲的是抱住太子妃,若皇上把罪臣貶爲庶民或處以極刑望不要牽連太子妃。”
“你倒是有骨氣。”孫熙浩看着面無表情的孫玄極撇了撇嘴。“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你姐姐嫁人了家中的皇位只有你是正統,況且你爺爺在世時最器重的皇孫就是你,更甚者我曾經的那個太子位是你給我掙來的。”
“罪臣不敢。”孫玄極慢慢的磕了個頭。
“免了吧……”
孫熙浩終究沒有怪罪孫玄極,畢竟是親骨肉。
“你孝順,我知道。”孫熙浩閉上眼點了點頭,“你是被你爺爺去世這件事衝昏了頭,不怨你——但你如果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等你有了那一天你怎麼去地下見你爺爺?”
孫玄極發着愣。
“自打你出生,你就是當君王的命。你爺爺因爲你冒死衝撞太祖高皇帝保下你,你也沒負了你爺爺。三徵草原兩次你是先鋒,宮中大案基本上都是你破的,這些功績我都記得。”
“皇上,昔日齷齪不足誇,罪臣想知道皇上的決心。”
“不用罪臣了,叫兒臣吧……”
孫玄極擡起頭,見高坐在龍椅上的孫熙浩又成爲了那太子爺的模樣。
“兒臣領旨謝恩……”
“話說——你倒是真愛這個小蘭。”
“我答應過鎮南候,保她女兒一世平安。”
“今天晚上咱四個吃頓飯吧……”
“那姐姐呢?”
“你姐姐跟着吳明圖回草原了。”
“皇上,霍爾巴勒首領可是吳明圖的親舅舅,您這麼放姐姐跟她走不怕出岔子嗎?”
“我既然把女兒嫁給他了,那慕嫣就是他的妻子,我當然要給予他應有的自由。”
孫玄極聽了,眉頭緊鎖,可他又知道再往下說也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