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鳴鼓,身穿飛魚服的侍衛拿着鞭子抽打着,聲勢浩大,在百官齊跪的情景下一身龍袍的老皇帝孫憲誓慢慢的從白玉蘭地上登上承天殿。
“一叩首!”
“二叩首!”
“再叩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一聲洪亮的聖旨傳遍四方,大臣們齊刷刷的站起身來。
“傳盧卑斯使者覲見——”
太監的一聲洪亮的宣告後,兩位使者走進了承天殿。使者都胖胖的,但很有氣勢,頭上的帽子都鑲着與衆不同的綠寶石。
“盧卑斯部使者忽蘭忽也爾代表盧卑斯王叩見大甄崇德皇帝,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大皇帝!”
使者站起身。
“我部族今年進貢大甄朝牛羊各三千隻,黃金五百兩,白銀兩千兩,馬匹一千有餘,還望大皇帝笑納。”
“張閣老(張殿金)——”
“臣在——”張殿金走出一步。
“金銀入戶部庫,照大甄附屬國的條令賞物於這位使者。”
“臣領旨——”
“說實話朕怕你們帶東西。”
孫憲誓這位老皇帝側坐在龍椅上,顯得格外霸氣。
“因爲你們送朕一件東西,朕就要拿三件東西回給你們,你說朕虧不虧。”
忽蘭忽也爾聽了,傻了眼,孫憲誓見其愣在原地,便笑出了聲,化解了他的尷尬。
“說吧,此番來有何相求於朕?”
“大皇帝,我奉忽蘭忽王命請大皇帝出兵相助我部族,近日清秋道的霍爾巴勒部族拉攏周圍齊斯里突和達賴部族要吞併我部族,我們的奉水撫界已經被他們吞併了,忽蘭忽王正率部全力抵抗他們。”
“啊~原來是想讓朕出兵呀~”孫憲誓摸了摸鬍子。“你的這個消息朕曾略有耳聞,但忽蘭忽爲何現在派你來?”
“忽蘭忽王爲了能與大甄永世友好,能不請大甄出手就不請,免得有勞大皇帝龍體。”
“他還真有孝心~”孫憲誓笑着,摸着鬍子點了點頭。“你們盧卑斯現在有多少兵?”
“能戰之師四千有餘……”使者低着頭,不敢看向孫憲誓。
因爲使者知道,想要救自己的部族,只有靠大甄的幫助才能挽回局面……
“其實呢~朕完全沒有必要管,因爲一個小部族而得罪三個,你覺得朕這筆買賣做的值不值?”
“皇上……您……”
“開個玩笑——”孫憲誓一聲氣勢恢宏的長嘆,站了起來,“擬旨——皇太孫孫玄極爲此次遠征主將,天命營千戶獨孤傲白爲遠征副將,領兵十萬,欽此——”
孫玄極聽了,趕緊跪下接旨。
“孫兒領旨——”
“回去告訴忽蘭忽,朕老了,讓大甄未來的皇帝替他去找場子。”
“謝大皇帝!大皇帝萬壽無疆!”使者激動的磕頭。
聽了孫憲誓這句話的孫熙岸心裡極是不服,咬着牙攥着拳。當年孫憲誓北上征討北元軍和匈奴時自己是當之無愧的前軍主將,現在卻被這個橫空出世的小侄兒奪了自己親爹的愛。
朝會散後,十多個人在承天殿門口掃着地。
其中,有一個書生面相的小官不耐煩的拿着掃把站在原地拄着。
“龔小旗……您快掃吧……一會兒皇上出來看您在這無所事事要打你板子的!”旁邊一個侍衛焦急的勸說道。
可這這位龔小旗不爲所動,還是一臉無所謂的站在原地。
“愛打打——隨他便——”
“哎呦人家朝廷大員的事跟您一小旗有什麼關係……您跟着瞎着什麼急呢!”
這時,頭戴黑色烏紗帽,帽額上鑲着藍色寶石,身穿杏黃色朝式飛魚服,腳踏黑色朝靴的孫玄極悄然走了過來。
侍衛一看勸不動他,只好轉頭準備繼續掃地,可見了孫玄極,趕緊鞠躬作揖。
“太孫萬福金安——”
孫玄極一擡手,侍衛趕緊離開了。
這位小旗不慌不忙的轉過身,對着孫玄極僅微微一鞠躬。
“太孫好——”
“我剛聽這位小旗在發牢騷?不知可否能跟我說說?”
“牢騷倒談不上。”小旗一揮手,“皇上叫我在這掃地。”
“那你爲何杵在這不動?”
“我有句話想和太孫您說~”
“什麼話?”
“皇上不該發動戰爭——”
“你好大的膽子——”孫玄極一臉凶神惡煞,盯着這位小旗,“皇帝的指令你敢質疑?”
“殺人容易~誅心難~太孫若是讓我面上覺得這是個合理的決措那下官當然得給太孫面子~”
“那好——我留着你這顆腦袋看看你能說出來什麼牛黃狗寶——”孫玄極盤起胳膊,目視着小旗。
“皇上其實目的不是爲的給盧卑斯部報仇,是爲了讓太孫你在朝廷立威。”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句話已經夠誅你九族的了。”
“我父早亡,家中母親已經八十多了,下無女子,哪來的九族?”
“你繼續說——”
“皇上三分是給百官看的,七分卻是給廉王看的。皇上不應該拿十萬將士的性命來換一個皇族的威嚴。”龔箭用衣袍擦了擦手,“太孫是個明白人~”
“你叫什麼?哪的人?身居何職?”
“下官龔箭,安京義坡縣人,現任皇城承天殿守備禦林軍小旗官。”
“打過仗嗎?”
“皇上第二次御駕親征時下官被編入十字營當步兵。”
“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孫玄極轉身背對着他,“來人!把他吊到太子府旁邊的樹上,等我回來——”
“是!”
兩個侍衛迅速將龔箭抓了起開,可龔箭臉上還帶着笑容。
“咚——咚——”
兩下敲門聲,一間民宅的院門被打開了,站在門外的正是孫熙岸。
“三弟怎麼來了?”
孫熙祥把大門敞開,爲孫熙岸讓開路,孫熙岸失落的走進了院子。
“怎麼了三弟?”孫熙祥歪着脖子走到茶桌旁,陪着孫熙岸坐了下來。
孫熙岸倒了口茶水,一飲而盡。
“今天……盧卑斯部來人請爹出兵了……”
“然後呢?”
“清秋道的霍爾巴勒已經準備吃了盧卑斯了……爹答應他們出兵……派出十萬軍隊去增援盧卑斯王挺……”
“嚯……”孫熙祥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敢斷定此次征討大將軍肯定不是你——”
“唉……”
“說說看~看看我猜的對不對~”
“是他……”孫熙岸失落的望着大理石桌子上映出的自己。
“爹真待這小子不薄——”孫熙祥捋了捋鬍子,“爹當年跟太祖高皇帝征戰四方的時候你都是爹的先鋒,按理說打仗的事老頭子不能爲了這小子含糊呀——”
“爹不是爲了給盧卑斯報仇,而是爲了給那小崽子立威……”
“小老虎要成精了——”
“是啊……”孫熙岸點了點頭,“別等着小老虎把牙長齊了……到時候他就想咬誰就咬誰了……”
“太子近來如何?”
“老二(孫熙浩)最近就是在家幫爹批批南省(南方的省)的奏摺,一般順寧府呈上來的奏摺一半都在老二那兒。”
孫熙岸猛然想起一個大事,眼睛突然放光看向孫熙祥。
“對了大哥,最近這小子要結婚了。老爺子欽點的天女爵號,比我家那個廉王妃地位還牛了——”
“這姑娘什麼來頭?”
“野路子,外面瞎找的。”
“你可別看不起這野路子~往往這野路子才能碰着真愛呢~”
“大哥,怎麼感覺你佛系化了?”
“我現在親王爵位也被擼了,就一個普通平民,大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你推上皇位——”
“大哥……若弟弟真當了皇帝……咱們兄弟平分這天下!”
“大哥等着那一天——”
“你不叫我御駕親征說是沒錢可以——你兒子親征你還能說沒錢嗎?”
孫憲誓像個小孩兒一樣氣呼呼的側躺在龍椅上。
“爹……這不是誰去的問題……關鍵現在戶部真是撥不出來銀子……您現在成天讓我湊銀子您把我颳了您看能賣多少……”孫熙浩一臉苦悲的站在孫憲誓面前
“不是大甄的國庫就這麼空虛嗎?每年的銀響都憑空消失了?”
“最近雪大,青龍臺周圍的河全凍上了,邊境士兵們也怪苦的……兒臣私自給他們把俸祿漲了一錢……”
“到底是仁宗呀——”孫憲誓嘆了口氣,“你以後要是當了皇帝你的廟號一定是仁宗,後世要是給你別的廟號我就從土裡爬出來扒他們皮。”
“爹您這是說的哪的話呀……”孫熙浩爲難的笑着。
“去——”孫憲誓隨手扔給孫熙浩一份奏摺,“這是清門閣道府知府彈劾兩個貪官的摺子,我讓錦衣衛查了下基本屬實,拿着這倆人的髒污和盧卑斯的貢品去給臭小子當軍餉。”
“是爹——”
“皇上,太孫求見。”太監小釘子走來。
“傳他——”
“是。”
不一會兒,孫玄極走了進來。
“爺爺聖躬金安——”
“起來吧——”
“謝爺爺。”
孫玄極站了起來,看着旁邊唯唯諾諾的老爹,便沉默了下來。
“我覺得你來了一定有事。”孫憲誓指着孫玄極。
“爺爺,孫兒此次來,是想向爺爺舉薦一個人隨軍出征。”
“誰?”
“承天殿御林軍小旗官龔箭。”
“怎麼看上他了——”孫憲誓開始擦起玉扳指。
“他道破了爺爺的意圖,此人不凡,孫兒以爲這人並不是幹小旗的料。”
“我什麼意圖?”
孫玄極停頓了一下,鼓起勇氣,
“爺爺在朝堂上的那句話三分是給百官看的七分是給三叔看的。”
“你之前想到了嗎?”
“孫兒只想到了爺爺有此番意圖,可未想到爺爺的表達的程度到底有多深……”
“其實我本身沒有想過有幾分這個幾分那個,但聽你這麼一說我感覺真有點那意思~”孫憲誓嘴角微微上揚,“說吧,給他安排個什麼職位?”
“封千戶副將。”
“從小旗到千戶是不是跨的大了點?”
“爺爺,咱們能等得起人才,可大甄的江山卻等不起,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快籠絡天下人才賢能去治國安邦。”
“早知道之前不讓你讀這麼多書了~現在倒懟的我啞口無言了~”
“孫兒不敢……”孫玄極趕緊作揖低頭。
“準了——”
“謝皇上!”
“今夜戌時出發,打不贏回來我先斬你——”
“領命!”
樹上,龔箭被綁的死死的在樹上,這時的他還不忘嘴裡吊着根草。
“去——把龔千戶放下來——”
侍衛用刀劈斷繩子,龔箭鬆了鬆手,動了動頭,走了兩步。
“太孫~您剛叫下官什麼?”
“龔千戶——”孫玄極沒有直視他,只是高傲的看着他後面的遠方。
“下官是小旗~不是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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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打賞——”孫玄極看向龔箭,“封你爲千戶候,跟隨我此戰出征,任副將。”
“下官只不過說了幾句明眼人敢看不敢說的理兒。”
“敢想是一回事,敢說又是另一回事,你這麼說豈不是得罪了多少大臣?”
“得罪就得罪嘍~反正我說的是實話。”
孫玄極目視着他,冷笑了一下。但屋中突然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孫玄極反應過來。
“今晚戌時出發,你到吏部去領千戶服然後去兵部領你的戰甲。”
說完,孫玄極趕緊跑進屋子。
只見花瓶碎一地,又一個花瓶朝着孫玄極扔了過來,孫玄極趕緊接住。
“你瘋了!”孫玄極看着眼前發怒的卿蘭。
“你把我關在這個屋子關了五天了!你養豬也要透口氣呀!”
“哦——原來是想我了~”孫玄極露出色眯眯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花瓶。
“臭不要臉……”卿蘭坐到牀上,氣呼呼的撅起嘴。
“好了好了~”孫玄極湊到卿蘭身旁,“我帶你上街去買好吃的~”
“你說的?”
“我說的~”
“走~”
街上,卿蘭拿着糖葫蘆津津有味的吃着。瀏覽着不同皇城的繁華,讓卿蘭的心裡一下子敞亮起來。
“你要不要也吃一個?我給你買~”卿蘭把糖葫蘆拿到孫玄極面前。
“啊……不用了……你吃吧……”孫玄極擺擺手,
“你怎麼了?”
卿蘭一聲溫柔的問候,孫玄極瞬間臉紅了。
“在宮裡呆久了……好久沒出來不太適應……”
“在我人生當中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陪我逛街呢~”
“你第一次我可不是第一次~”
“你還和誰逛過?”卿蘭滿帶醋意的問。
“姐姐……”
卿蘭心裡鬆了口氣,這要是換成別人卿蘭就該削孫玄極了。
“你稍等我一下~”
卿蘭迅速跑開了,孫玄極來不及反應,卿蘭就消失在眼前了。
沒辦法,孫玄極只好站在原地,可他四處瀏覽的眼睛看到了一處小攤,他便走了過去。
臺子上擺着很多飾品,孫玄極來回看着。這些視頻不同於宮裡的珠寶,他心裡也不清楚,因爲這些東西讓他覺得了不一樣……
“老闆,這個多少錢?”
孫玄極拿起一塊小香囊。
“這個三文。”
孫玄極從兜裡掏出三個銅板遞給攤販。
孫玄極拿着香囊,聞了聞,一股撲鼻的清香隨之而來。
“孫玄極!”
卿蘭一下次跳到孫玄極背後,
“你看這個好不好看?”
卿蘭從身後拿出一塊玉佩伸向孫玄極。
“你買的?”
“不然我偷的嗎?”
“沒準……”
“嘶……你個酒囊飯袋!”卿蘭推開孫玄極。
“哎別~”孫玄極趕忙上前,“我錯了……”
“給你——”卿蘭不情願的將玉佩遞給孫玄極。“心情剛好轉你又瞎聊閒。”
“你這也太不識逗了……”
“切~”卿蘭一歪頭。
“自古禮尚往來,你贈我玉佩我也該還你點什麼~”
“什麼?”
卿蘭來回瀏覽着孫玄極身旁,可什麼也沒有。
孫玄極從袖子裡拿出剛買的香囊。
“我認爲好的香囊內應該有丁香,沉香,艾草,佩蘭這四樣~因爲這種跟普通草藥做的不同,不會有那樣的異味~”
“你還懂這個呀……”
“以前奶奶教的……”
“哎對了,自打我認識你怎麼從開沒見過你奶奶呀?”
“崇德十五年……仇家把奶奶殺了……”
“哦……對不起啊……”卿蘭兩手緊握香囊。“那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我聽你爺爺說你功夫挺厲害的~”
“楊雲廷大將軍曾任我的師傅,你應該認識吧?”
“好像聽你說過。”卿蘭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晚上陪我看雪吧~”
“你怎麼知道晚上下雪?”
“皇甫國師(皇甫鬆)說的~”
“這老頭也就忽悠你了……”
“爲什麼他忽悠我?”
“其實他料對了今晚下雪,但他沒告訴你今晚我不能陪你。”
“爲什麼?”卿蘭疑惑的看着孫玄極。
“我要帶兵去清秋道救盧卑斯王庭。”
“什麼時候?你爺爺御駕親征?”
“不是,這回就我自己,今夜戌時出發。”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忘了……”
“你能記住什麼?”
“我能記住你。”
這一句話可是擊潰了卿蘭的心裡防線,手頓時捂住嘴。
“記住你賴牀不起,記住你能吃無比,記住你下流無恥,記住你哪哪都小。”
“我哪小了……”
“哪小自己心裡沒點數就去找皇甫國師爲你解答解答。”
說完,孫玄極揚長而去。
“王八蛋……”卿蘭攥着拳頭,臉上直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