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蕭子澄,被小桃生生搖醒。
他不情願的睜開眼,看着眼前面露焦急神色的小侍女,滿臉無奈。
“小桃子,本少爺昨晚剛逃過一劫,今日我定要睡個痛快,沒事兒別喊我。”
說完他將被子一蒙,便要再會周公。
“少爺,快起來,宮裡來了欽使,眼下都過了正午了,伯爺仍遲遲未歸,怕是出事了..您快些起來!”
欽使...
蕭子澄打了個激靈,剛又升騰而起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
此時,他只覺天旋地轉,臉色有一絲灰白。
瞧昨晚便宜老爹的反應,今日早朝時,他必定是要將馬鐙設計圖獻上去的。
如此大功,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會受到獎賞的,可現下已過正午,父親卻遲遲未歸。
昨晚,蕭方智還因爲煙囪的事情發火,說他在集市所作所爲已經上達天聽。
這個時代的人,可還對煤石取暖避而不急,煙囪這種跨時代的東西,被定義爲邪術也不是沒有可能。
難不成是陛下得知此事後,直接將他定義成妖言惑衆的惡人,以至龍顏震怒了?
“我早聽說宮中....唉..澄哥兒你這次真是闖了大禍了....”
就在這個時候,秦夫人假惺惺帶着哭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隨即臥房大門便被人從外一腳踢開,二少爺蕭子清帶着秦夫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你還有心思在這睡覺!還不趕緊去接旨!”
蕭子清急匆匆上前,見蕭子澄還在牀上躺着,當下便要伸手將他從牀下拖下。
蕭子澄冷冷掃了一眼蕭子清,“長行市了嘿,你動我一下試試?揍你信不信!”
蕭子清面色一滯,停在半空中的手,訕訕收了回去。
秦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陰毒,裝作苦澀的樣子,一味搖頭:
“澄哥兒,你瞞着全府上下弄那勞什子煙囪....眼下禍事了,老爺想保你,怕是也不可能了...
先接旨吧,老爺這會兒定是在宮中替你求情呢,看在平邊有功的份上,應該會從輕發落的....”
蕭子澄似笑非笑的盯着秦夫人,心中暗自腹誹。
瞧這架勢,這娘們恐怕巴不得陛下龍顏震怒,幾句話便將整個伯爵府摘了個乾乾淨淨。
他若是一朝獲罪,這伯爵之位,不就順理成章的由弟弟蕭子清承襲了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想到這,他忙不迭的追了出去,到了中門果然看到一名年輕宦官在那等候。
蕭家中門大開,府裡上下的人擡了香案過來,焚了香,便都回避了。
那宦官見蕭子澄出來了,便將手中聖旨打開,扯着嗓子道:
“勇毅伯子蕭子澄接旨。”
宛若天籟之音,秦夫人心中狂跳,差點壓抑不住心中喜悅,好在迅速調整過來,登時拜倒在地。
果然是給蕭子澄那個蕭王八蛋的旨意,只是不知會如何判罰,這下真是天賜良機!
秦夫人不禁有些唏噓,多年謀劃,今日總算是見到曙光了....
她長出一口氣,看向身邊的兒子,天助我也啊!
蕭子澄亦是忐忑不安的拜倒下。
只聽宦官扯着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發現,蕭子澄臉上閃過一絲驚之色。
敕?
要知道聖旨上每一個字眼,都是經過反覆推敲的,裡頭規矩森嚴,是絕不可能混淆的。
敕這個字可是用於封賞低級人員,纔會使用到的。
難道不是龍顏震怒,降下處罰,而是要封賞?
只聽宦官口中繼續念道:
“勇毅伯子蕭子澄,獻禦寒之寶,使民冬日無憂,朕心甚悅,擢蕭子澄爲羽林衛旗官,欽此。”
宦官念完,便看着地上三人。
秦夫人一臉震驚模樣,彷彿快要窒息一般。
蕭子清更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滿臉的難以置信,直勾勾盯着那宦官。
朕心甚悅,還賜了官職?
秦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啊...那人明明說蕭子澄此番定會受重罰。
再者蕭子澄是什麼貨色,她會不知道?怎麼會賜了官職,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宦官卻是笑吟吟地看着蕭子澄:
“蕭公子,還不快領旨謝恩?”
蕭子澄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心中不禁感慨,煙囪立功了啊...
羽林衛旗官倒是沒什麼,最重要的是聖上認可煙囪,用不了多長時間,煙囪就會在京都推廣開來。
也就是說,那荒山從這一刻開始,便要搖身一變,成爲一座金山了!!
他忽然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細胞,都雀躍起來,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捱了這麼多罵,差點還要挨鞭子,現在終於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他趕忙道:“臣領旨,謝恩。”
宦官臉上堆滿笑意,已將聖旨交付給了蕭子澄,又命人取了匣子,裡頭盛着錦袍,一併交給蕭子澄。
秦夫人複雜的看着蕭子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小王八蛋真是走了狗屎運!
她有些懷疑人生了。
下一刻,卻見蕭子澄十分嘚瑟的將羽林衛錦袍穿上,炫耀般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秦茹恨得牙根直癢癢,卻迅速換上一副具有榮焉的模樣:
“我就說澄哥兒是個有出息的...如今入了近衛,當真是全府上下的大喜事啊!”
她下意識的瞪了蕭子澄一眼,這小王八蛋....當日怎麼就沒有淹死在水裡呢...
“哈哈哈...當然是喜事了!進了近衛少不得要入宮當值,我看以後誰還敢說我兒子沒出息...”
蕭方智滿面紅光的從外走了進來,看到身穿錦袍的兒子,頓時豪氣萬丈的哈哈大笑。
秦茹見老爺回來,馬上換做嬌弱模樣,軟聲細語道:
“老爺~澄哥兒如今出息了,你可得爲咱們清哥兒也考慮考慮~~”
......
天色已是黯淡,夕陽懶懶照在皇宮屋頂上,端的是一副寧靜畫面。
此時,暖閣當中,景平皇帝正靠在軟墊上,捧着一封由陸炳親自呈上的奏報,細細看着。
御案上的茶已是涼了,不過景平皇帝卻嘴角噙着笑意,喃喃自語:
“馬鐙竟也是他研究出來的,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