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軒逸朝二房三房使了個眼色,旋即朗聲道:
“走吧,隨我去會會這位盛名在外的蕭伯爺。”
說罷,武軒逸便一馬當先出了書房。
武軒遜與武軒通對視一眼,也是整理好了情緒,快步跟了上去。
正廳中。
蕭子澄坐在椅子上,四下打量着廳內的裝飾,眼中滿是怒火。
武家的富庶,着實有些出乎他的想象。
即便是勇毅伯爵府,也難以和武家相提並論。
單這正廳中的桌椅書架,便已經是造價不菲。
更遑論架子上的奇珍異寶,還有整片漢白玉鋪就的地面。
可以說是奢靡到了極點。
薛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萬古樓撤出薛城後,百姓更是連吃飯都成問題。
可這些世家大族卻仍能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這不可謂不諷刺。
“蕭伯爺光臨寒舍,當真是令我武家上下蓬蓽生輝啊。”
正當蕭子澄出神之際,忽聽門外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蕭子澄循聲望去,只見迎面走來三人。
爲首那人一身道袍,瞧着四十出頭的模樣,氣度雍容面白如玉,端的有幾分出塵之意。
身後兩人雖衣着華貴,反倒顯得落俗,與爲首那人不可同日而語。
蕭子澄擠出一個笑容:
“想來閣下便是武家家主,武軒逸了?”
武軒逸爽朗一笑,擺出一副熱情的模樣:
“早聽聞蕭伯爺大名,如今一見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這句話武軒逸說的倒是頗爲由衷。
雖說早有傳言,蕭子澄少年英才文武雙全。
可傳言終究是傳言,武軒逸心中難免有些質疑。
只是今日一見,卻是令他感嘆的同時,心中不由暗暗提高了幾分警惕。
實在是蕭子澄太年輕了,瞧着也就二十出頭的年歲。
在這個年紀,文、武能成一項,便可謂之天才。
可眼前的蕭子澄,提筆能寫詩上馬能安邦。
文武雙全,如此成就已不能用天才來形容,簡直就是個妖孽。
蕭子澄微微一笑,盯着武軒逸說道:
“本伯早就想登門拜訪,怎奈軍務繁忙難以抽身,恰逢今日得空,便來叨擾叨擾。”
武軒逸請蕭子澄入上坐,旋即坐在側位之上,似笑非笑的說道:
“武某愚鈍,不知伯爺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是爲何事?”
眼見蕭子澄沒有即刻答話,武軒逸眼珠子一轉,輕笑道:
“伯爺儘管直說,只要是我武家能幫上忙的,您儘管吩咐。”
蕭子澄淡然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心裡卻是暗自合計。
我去,這老狐狸當真有兩把刷子,說話做事皆滴水不漏。
“萬逆方退,城中百姓缺衣短食,本伯今日來此,實是爲借糧而來。”
武軒逸聞言,先是一怔旋即輕笑道:
“伯爺有所不知,萬逆退走之時,曾縱兵搶糧。
我武家叔大招風,被那萬逆洗劫數次,實是餘糧不多。”
眼見屋內氣氛有些尷尬,武軒遜卻是開口道:
“伯爺並非我武不識擡舉,我大哥所說句句屬實。
不過既然是伯爺開口,我武家即便是湊,也要將這糧食湊出來。
只是不知伯爺,一共需要多少糧食?”
蕭子澄嘴角含笑,心中卻是冷意連連。
鴉欄早就探明瞭,以武家糧食儲備。
就算薛城二十餘萬百姓,一天三頓放開了吃,也足足能吃上半年!
如今卻在這哭窮?
壓下心中的怒火,蕭子澄深知還不到攤牌的時候。
裝作沉思的模樣,半晌後輕聲道:
“保守估計,要一百二十萬石糧食,才能助城內百姓渡過難關。”
一聽這個數字,武軒遜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武軒逸見狀連連用眼神警告,旋即將話茬接了過來:
“伯爺不要說笑,整整一百二十萬石糧食,就算將武家上下皆變賣了,也弄不出這麼多糧食啊。”
武軒遜眼中殺機早已被蕭子澄察覺。
只是蕭子澄佯裝不知,反而擺出一副失望的神色:
“唉,本伯也知道難啊,只是城內百姓已經斷糧了。
爲防止飢民出現,本伯這幾天一直在用軍糧貼補。
只是這並非長久之計,畢竟本伯麾下士卒也是血肉之軀,終究要吃飯喝水的。
這幾天軍中已是頗有微詞,本伯也是迫於無奈,才找到你們的。”
武軒逸眉頭一皺,蕭子澄此番的意思,他還真有些看不懂了。
軍中的情況都乃絕密,怎能輕易示人?
他此番在這正廳中說出,難道就不怕橫生枝節?
還是說蕭子澄已是自信到了極致,根本不懼鎮東軍反撲?
武軒逸越想越迷惑,深深看了蕭子澄一眼,忽的輕笑一聲:
“既是伯爺開口,我武家理當舉全族之力支持。
如此,我武家願從存糧中擠出三十萬石,以解伯爺燃眉之急。”
武軒逸一番話說的是豪氣干雲,若非蕭子澄事先查明,還真容易被糊弄過去。
只是如今時機未到,蕭子澄也不想點破,擺出一副驚喜模樣道:
“如此甚好!早聽說武家乃士族典範,今日得見當真是有大族風範。
本伯還有軍務,便不再多留了,待武家主湊夠糧草,徑直送到軍營便可。”
客套一番後,蕭子澄便起身告辭。
武軒逸見狀鬆了一口氣,趕忙帶着二房三房起身相送。
待出了府門,蕭子澄翻身上馬一勒繮繩:
“不必遠送,最近城內不太平,有萬逆殘黨作亂,武家主還是小心爲上。”
說罷,也不管武家反應如何,一甩馬鞭策馬而去。
望着蕭子澄離去的背影,武軒通不屑一笑:
“我當這蕭子澄如何了得呢,今日一見不過爾爾,還不是要求着咱們武家?”
武軒遜也是冷冷一笑:
“大哥,我看不若將糧草找藉口拖上幾天。
那蕭子澄爲平民怨,定會繼續用軍糧貼補那些賤民。
如此歸義軍內部必生譁變,屆時萬將軍大軍迴轉,定能一戰而定!”
兄弟倆想的是十分美好,似是已經看到蕭子澄慘白的場面。
唯獨武軒逸一臉凝重,望着遠處怔怔出神:
“這蕭子澄當真不容小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