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軍大營。
望着胳膊上纏滿繃帶的姚波,蕭子澄心中便滿是怒火。
他強行將鬧事之人抓回營中,實在是無奈之舉。
當時那種情況,若不以雷霆手段控制住局面,後果如何尚未可知。
只是,蕭子澄心中清楚,此事用不了多長時間,便會鬧得滿城風雨。
這幾天他約束士卒,紮營在郊區等種種努力,皆因這一場騷亂而徹底煙消雲散。
“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軍醫包紮完畢,蕭子澄輕嘆一聲開口問道。
姚波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精明如他,豈能不清楚此番一鬧,怕是幕後之人嘴巴都要笑歪了。
“伯爺,有人在暗中煽動。
那老頭是個死士,趁我不備一刀刺死了自己....
末將無能壞了伯爺大計,請伯爺責罰。”
蕭子澄卻是擺擺手,沉聲道:
“既是有人構陷,就算你攔下那老頭也是無用,還有有其他的死士出現。
這事不能怪你,你先好好養傷,後面還有不少硬仗要打呢。”
說罷,蕭子澄拍了拍姚波的肩膀,旋即出了營帳。
望着空地上,那些被抓回軍營的百姓,蕭子澄眼中光芒閃動:
“天兒,叫鴉二立刻來見我!”
......
是夜。
蕭子澄躺在牀上,卻是沒有半分睡意。
薛城的水,比他想象中的要深上許多。
今天的事情,已經能確定是背後有人在煽動。
只是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卻是令蕭子澄有些犯難。
萬古樓、武家、甚至薛城各大名門望族都有嫌疑。
而其中有最大嫌疑的,便是與萬古樓私交甚秘的武家。
只是武家太過特殊,盤根錯節樹大根深。
若不能找到證據,便貿然滅了武家。
不光是城內百姓會愈發仇視朝廷,大周內部那些士族門閥也不會放過他。
眼下城內因他強行抓人的舉動,早已是傳的沸沸揚揚。
說什麼的都有。
若是再不能將幕後之人揪出來,再找到關鍵性證據,怕是用不了多久城內還會起騷亂。
“伯爺,您找小人。”
鴉二的聲音在帳外響起,蕭子澄眼神微動,翻身下了牀榻。
“進來吧。”
一身黑袍的鴉二掀開帳簾,緩步走了進來。
蕭子澄眼中寒意閃爍:
“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那幾個挑事的人抓到沒有?”
“回伯爺,已經抓到了,沒費什麼力氣就全招了。”
鴉二的聲音中滿是崇敬,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據那個幾個潑皮交代,此事的確是武家授意他們做的。
只是小人在他們幾個住處搜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什麼證據。”
蕭子澄有些無奈的撓撓頭。
這下還真是有些難辦了..他孃的,沒想到有一天小爺會因爲個士族撓頭...
深吸一口氣,蕭子澄思索片刻後,輕聲說道:
“武家和萬古樓現在還有聯繫麼?”
鴉二沉聲道:
“有,據小人觀察,是用信鴿傳信。”
蕭子澄眼中寒意更盛: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我切斷武家和萬古樓的聯繫!”
“小人明白!”
鴉二又彙報了一些關於武家的情報便匆匆離開。
經這一番折騰,本就沒什麼睡意的蕭子澄,更是睡意全無。
緩步出了營帳,朝着校場方向走去。
校場之上。
根據蕭子澄的囑咐,歸義軍擠出了兩百頂帳篷,供這些百姓居住。
除卻無法離開校場外,他們有着充分的活動空間。
從這些百姓被帶到軍營後,都沒了暴亂時的憤怒和癲狂。
他們三三兩兩圍坐在篝火旁,眼中卻是透着幾分悔意。
冷靜下來後,他們當中大部分也察覺到了不對。
若官軍當真如此殘暴,又怎麼會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
“你們說,那人當真是官軍殺的麼?”
“不一定,現在想想這事兒當真蹊蹺的很。”
“想這些幹什麼?小命都要沒了。”
“淨扯淡,官軍要動手,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正當衆人議論之時,卻見校場外一陣騷動。
校場大門緩緩打開,一名少年帶着烏泱泱一羣人走了進來。
“這小年輕什麼來頭,這麼大的排場?”
“我聽那羣官兵,都在喊伯爺,莫非他就是那蕭子澄?”
“瞧着也就二十出頭吧?小小年紀就成了伯爵,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噓別說了,人往這邊來了。”
看着緩步走進的蕭子澄,衆人皆是齊齊閉上了嘴巴。
蕭子澄看着面前的百姓,眼中閃過幾分無奈。
“鄉親們可能不認識我,我叫蕭子澄,乃是景平皇帝親封的山城伯。
萬古樓興兵謀逆,我之所以率軍來此,是爲了平叛而來。
萬逆盤剝你們多年,如今朝廷收復薛郡,正是大勢所驅,亦是大傢伙過上好日子的開始。
本伯心中頗疑惑,不知諸位能否爲在下一解心結?”
一番話下來,百姓卻是反應平平,自顧自的弄着手中活計,每人答話。
“伯爺問你們話呢,你們竟敢....”
身後的親衛看不下去了,當即便出聲斥責,卻被蕭子澄用眼神制止。
“讓諸位見笑了。”
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蕭子澄竟是向他們行了一禮。
“大家有什麼說什麼,我是抱着解決問題的態度來的,不必擔心事後會找你們麻煩。”
興許是蕭子澄方纔的舉動,亦或是百姓們心中有太多委屈。
在短暫的沉默後,一位書生打扮的老者站了出來。
“既是伯爺如此說,那老夫倒有一個疑問,望伯爺如實告知。”
見有人答話,蕭子澄心中暗鬆一口氣:
“請講,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如實告知。”
老書生理了理長袍,眼中透着幾分視死如歸,朗聲道:
“敢問伯爺,你說的再多,可也難以磨滅,你爲了軍功水淹薛城的決定!”
此話一出,衆人眼中皆是露出幾分恨意。
蕭子澄雙眼微眯。
此時他終於明白,爲何薛城百姓會對歸義軍有這麼大的敵意了。
想必那武家,先前就是以此來煽動百姓的。
“不錯,我的確曾下令在薛水上游壘築水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