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暗自慶幸,蕭子澄最終還是接了話茬。
遂抓住機會,將方纔心中所想,當做玩笑說了出來。
“想象力倒是挺豐富。”
蕭子澄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黃歇,眼神中充滿了審視。
黃歇尷尬一笑,眼前這位蕭爵爺,比他想象的要難纏許多。
“蕭爵爺,我今日乃是代表陳帝,與大周言和的。”
蕭子澄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之色,反倒是淡淡看着黃歇。
“求和?”
黃歇盯着蕭子澄嘴角那抹譏諷之色,心中不由叫苦不迭。
陳國內亂已經天下皆知,誰不知道眼下已經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刻。
平心而論,若是他與蕭子澄身份對調,眼下他別說同意義和了,不率兵桶詹罕的菊花都算是輕的。
“爵爺可能聽錯了,是言和....”
黃歇雖心中叫苦連連,卻也明白眼下這個時候,不能表現的太過軟弱。
只能硬着頭皮,小聲抗議。
“怎得不是求和?黃大人怕是沒有搞清楚,眼下結束戰爭的主動權,在我手中!”
蕭子澄淡淡掃了他一眼,旋即自顧自的品起茶來。
“蕭爵爺,你雖擊敗了胥治中,然我大陳代甲百萬,若我大軍來此,你必敗無疑!”
“大軍?據本爵爺所知,邯鄲城倒是集結了不少軍隊。
你們家王爺詹罕,怕是沒有心思也沒有能力派兵過來吧?”
黃歇聞言一滯,畢竟蕭子澄所說句句屬實。
若按照詹罕王爺以往的爆烈性子,別說求和了,不打到汴梁都不會罷休的。
只是眼下,王爺被皇位迷了眼睛,一門心思都在邯鄲之戰上。
若非如此,他又怎會被派到這周營當中,當起求和的專使呢....
“言和也好,求和也罷.....不知爵爺意下如何啊....”
蕭子澄聞言沉默片刻,衝着黃歇伸出兩根手指:
“我要平陽、錫寧。”
黃歇哭笑一聲,忙不迭站起身來:
“爵爺莫要說笑了,整個東境都是詹罕王爺的封地,那平陽城更是王爺的行宮所在。
王爺那邊怕是不能答應....”
“那還談什麼!接着打!”
蕭子澄聞言把茶杯往桌上一扣,起身便走。
“來人啊!送客!”
起初黃歇還沒有起身,畢竟在他看來,眼下大周與陳和談不失爲一個好選擇。
雖說陳國自家王爺的原因,而陷入內亂當中。
可眼下王爺已經包圍邯鄲,那些禁軍根本不是王爺的對手。
邯鄲城破也只是時間問題,之所以王爺排他來議和,無非是怕寒了東境貴族的心罷了。
只是大周的這位蕭爵爺,怎得似油鹽不進一般....
眼瞧着蕭子澄越走越遠,黃歇終於坐不住了,蹭的站起身便追了出去。
蕭子澄走的極快,一身長袍的黃歇追起來那叫一個費勁。
好不容易追上蕭子澄,黃歇緊倒了幾口氣兒:
“蕭爵爺..爵爺誒....”
“哦?這不是黃大人麼,怎麼還沒走呢?”
蕭子澄瞧着氣喘吁吁的黃歇,心中暗笑。
他當然清楚,以詹罕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割地求和的。
之所以先前那麼說,無非是趁着詹罕難以抽身,想要趁機好好敲他一筆。
如今這黃歇氣喘吁吁的追上來,就意味着眼前這貨已經做好了當肥羊的準備。
“我王議和之心昭昭,爵爺也當拿出幾分真誠纔是。”
蕭子澄冷哼一聲,見好就收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畢竟現在的大周還不夠強大,武關一戰幾乎打空了大週一年的稅收。
若非他在陳地搜刮回來不少金銀財寶,大周今年的處境將會萬分艱難。
也正是如此,蕭子澄纔想要多從詹罕身上剜幾塊肉下來。
“好,既然如此,那就真誠點來。”
蕭子澄深深看了黃歇一眼,嘴角牽起一抹笑容。
“城池我可以不要,但你們陳國侵略在先,要賠付我大周兵馬調動費用。
本爵給你估算一下,摺合白銀差不多,一千七百八十一萬三千五百兩。”
黃歇聞言,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有個像樣的要求了。
最爲關鍵的是,蕭子澄提出的賠付銀兩,恰巧在詹罕可以接受的範圍之中。
黃歇本打算再討價還價一番,可當他看到蕭子澄的眼神後,登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好,就依照爵爺的提議來。”
黃歇生怕夜長夢多,話音剛落就拿出準備好的國書,遞到蕭子澄面前。
“如此痛快?不再討價還價了?”
蕭子澄意有所指的調笑道,再度惹得黃歇一陣氣急。
“爵爺說笑了....”
深深看了黃歇一眼,蕭子澄十分痛快的在國書上籤上大名。
“好,如此便罷兵言和。”
他之所以答應的如此痛快,更多的還是他此刻藏匿於袖中,鴉欄剛剛送來的最新情報。
詹罕於昨日子時初刻,攻破邯鄲城門,陳豹星夜率親信逃離邯鄲,不知所蹤。
眼下詹罕已經成爲勝利者,想必不日便要登基稱帝。
在這種時刻,若蕭子澄還執意不和的話,很容易就成爲詹罕繼位後立威的對象。
那這種結果就和蕭子澄所期望的大相徑庭。
與其如此,還不如退上一步,接受議和還能獲得賠款。
從蕭子澄口中聽到罷兵言和四個字,黃歇心中送了一口氣。
畢竟從他見到蕭子澄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得出結論。
這位大周的子爵可不是什麼好像與的人物。
“即是如此,那外使便現行告退了.....”
從始至終,黃歇都對蕭子澄率軍劫掠的那些財富,絕口不提。
一來他身在武關,外面的消息傳不進來,並不知道詹罕已經攻陷邯鄲的消息。
二來,他心中也清楚,這些財物換做是誰也不可能歸還的。
與其提起這檔子事,弄得雙方皆下不來臺,不若就將此事輕輕揭過爲妙。
等黃歇走遠,蕭子澄臉上的笑意登時收斂,衝着吳天急聲道:
“你現在馬上通知血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陳豹的下落,千萬不能讓他死在詹罕手中!”
“是!”
吳天極少見到自家少爺如此焦急的樣子,當下也不敢怠慢,領命便走。
蕭子澄望着吳天離開的背影,心中卻已掀起了滔天駭浪。
詹罕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攻破邯鄲,着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畢竟以邯鄲的城防來說,即便邯鄲城內的禁軍都是飯桶,難以正面和詹罕硬拼。
可守着城牆,往下射箭什麼的總能幹吧?
站着地利,還能將仗打成這個樣子,那個陳豹着實太拉跨了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蕭子澄還是不能放任陳豹被詹罕殺死。
即便陳廷在糜爛,可終究還是有保皇黨存在的,而陳豹便是他們心中信念所在。
一個活着的陳豹,完全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高舉大旗痛斥詹罕篡位。
也許最開始各個勢力會因爲畏懼詹罕而不敢輕舉妄動,可長此以往難免不會有人動心。
一個混亂不堪的陳國,纔是蕭子澄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