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人都住在汪芸家裡,在典型的歐式別墅,過着典型的華夏式生活。
老汪閒不住,每天就喂喂狗,掃掃樹葉,想方設法種植各種花草,卻只能幫園丁做事,兩個老頭說話相互不懂,比劃肢體語言竟然懂了,最後我教你下國際象棋,你教我打華夏太極,成了異國老哥們兒。
汪母接管廚房,華人阿姨只用每天陪着她去超市買菜,汪母是最清楚女兒口味的,知道她孕期食慾好,專門教華人阿姨怎麼做紅楓當地菜,偶爾還抱怨徳國怎麼沒有蜂窩煤賣,她覺得煤爐子熬出來的湯比高壓鍋做出來的要好吃幾倍。
汪卉就是大管家,她特別會照顧人,和苗芳菲一起,各種有求必應,整理的井井有條。
唯獨楊順是個多餘的傢伙,這幾天乾脆去Maxman公司查賬。
大老闆親自到訪,員工們不敢亂說話,工作起來格外認真,連默克高層都派來一個副總裁陪着楊順。
進入公司的管理系統中,當然是沒找到那個假冒的Jack了,楊順關掉頁面,又問了幾個從創辦開始就在的老員工,只有一個實習生很像,不過半年前就辭掉了。
楊順長嘆一聲,芸姐啊芸姐,真是折騰。
晚上回家,楊順還是找到一個機會,和汪芸單獨相處。
“我再來幫你把把脈,你放心,我找老中醫學過一些。”
楊順伸手,不由分說抓住她,他是在認真幫汪芸理療,她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怎麼好,現在還要供應另一個人,負擔特別重,很容易被拖累。
本來心裡美滋滋,但看見他神色如常,似乎不帶任何情緒,汪芸心情很複雜,心裡一直在打鼓。
沉默了一會兒,她小聲說道:“對不起,我聽卉卉說了,你們十一就要結婚……”
楊順打斷她:“別說這個,先顧好你自己吧。”
他能怎麼辦,勸她打掉孩子?不現實的,首先她肯定不會聽,其次孩子是無辜的,這也是一條小生命,錯的是他們這些大人。
汪芸確實有錯,但她堅持自己的錯誤,願意承擔外界的壓力以及各種難聽的罵名,她放棄了很多東西,躲在國外不敢回家,也不敢面對親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汪芸是個很可憐的人。
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誰都對她恨不起來,楊順也不例外,他對她只有心疼,卻偏偏說不出口,他只能默默做着該做的事。
楊順細微的能量進入她的體內,慢慢清理着病毒和異物,調理她的身體,也慢慢潤養着那個小小的生命。
還是個男孩,細胞活性很強,生命力旺盛,貪婪吸取着母親身上的營養,而且對楊順傳來的能量特別渴望,一絲不剩地全部吸收進去。
【難道這孩子將來也會擁有德魯伊和獵人的能力?那我們豈不是成爲特殊的德獵種族了……】
想多了,楊順心中苦笑,開口問道:“將來你準備怎麼辦?”
汪芸道:“我會照顧好他,讓他健康成長。你救了我的命,這輩子我是沒法報答你了,那就……下輩子再陪着你吧。”
楊順說道:“絕大多數科學家的認知裡可沒有輪迴,也沒有宗教信仰。”
汪芸癟癟嘴:“我只想要一個臺階下而已,這都不給我?”
楊順繼續沉默。
汪芸心都要碎了,小心翼翼地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和卉卉,這輩子永遠都不會說出來,我會帶着孩子躲在世界上某個安靜的角落,安靜地生活。”
楊順沉默了很久,做完身體梳理後站起來,在離開房間之前,他還是回過頭,說了一句:“別躲起來。”
哐當,門被關上。
但汪芸終於笑了,這四個字,吹走了她世界裡的所有陰霾。
在柏林待了五天時間,楊順還和默克的老朋友愛德華吃了一頓飯,東道主請客,約在當地一家著名餐廳,享受很精緻的西餐。
楊順說着中文:“我十一結婚的邀請函反正是送給你了,能來參加就來,不能來也不勉強,錢到位就行了。”
愛德華也算是半個華夏通了,哭笑不得:“你的資產要用億美元來計算,還惦記着我的那一點點?”
楊順心情好極了,開着玩笑道:“那是當然,蚊子再少也是肉。”
愛德華也笑起來,趁他高興,趁機問道:“你最近的狗薄荷香水我看到了,你還對蟾蜍毒基的藥物價值有沒有研究?”
“你想問什麼?”
“我聽說,你好像有抑制腫瘤的中藥方?”
楊順臉上仍然保持笑容,但拿着刀叉的手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問道:“你從哪裡聽說的消息?”
愛德華是個心裡藏不住秘密的小老頭,而且他很瞭解楊順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自己捆綁不了,也強迫不了楊順做任何事情。
所以他開誠佈公地說道:“我是從醫院打聽到的,只是個巧合,不是我刻意去打聽。你知道的,汪的醫生是我們默克的關係戶。”
楊順一想就明白了,默克對徳國醫療體系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汪芸雖然手持居留簽證,納入了徳國醫療保險體系,但要想從公立醫院中享受更好的服務,插隊,名醫,特權,仍然還需要默克的資源幫助。
所以汪芸的過往病情對某些人來說不是秘密,或許“人工受孕”這種隱私不會輕易透露,但她在幾年前得過白血病被人治好,這條消息價值連城,默克知道也很正常。
楊順只能說一些其他的話,故意打岔,給自己思考的時間:“愛德華,我現在有點害怕,你們對醫療體系的滲透太厲害了,根本沒有秘密可言。”
愛德華笑着,解釋了很多,一個勁道歉,說自己不是有意這麼做,又說默克也就是靠着自己在醫藥行業的影響力,才做到這種規模。
小老頭愛德華因爲促成強人湯合作的功勞,成爲默克的一名中層管理人員,專門發掘來自華夏的各種中成藥。
玩中藥,默克集團吃到甜頭,一方面是藥物帶來的利潤,另一方面是概念炒作,默克股價的提升,董事們對財務報表相當滿意,默克已經從2018年的全球第三,升到了2021年的全球第二,僅次於輝瑞。
楊順試探問道:“如果我說,我確實有抗腫瘤藥物的一些心得體會,你想怎麼做?像強人湯一樣,繼續合作?”
愛德華有點小激動,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如果你不介意,那樣最好。”
“可是我現在已經有了比較完善的營銷渠道,EMA向我打開入歐通道,我爲什麼一定要找默克合作?”
“楊,先不要急着拒絕,默克對歐洲醫學界的影響真的很大,或許我們可以提供更好的條件,比如對諾獎的運營操作。”
“開什麼玩笑,我現在才27歲,談諾獎有點爲時尚早吧?科學是需要積累和沉澱的,我個人認爲,只有在科學界德高望重的科學家,纔有資格獲得。”
楊順搖着頭,補充道:“我這不是華夏式的謙虛,而是很明白我自己的成就,不足以服衆,我連PhD都不是。”
愛德華糾正道:“確實許多都需要沉澱,但仍然有年輕的天才出現在世人面前,最年輕的物理學諾獎獲得者勞倫斯-布拉格,獲獎時才25歲。創立量子力學的維納-海德堡得獎時31歲。還有你們的華人科學家李政道,29歲評爲哥大教授,31歲獲物理學諾獎……”
“OK,OK,別這麼鼓勵我,我有點適應不了。”
楊順打斷對方,哭笑不得,歷史上確實很多30多歲的年輕科學家獲獎,醫學和生物學方面的也有,比如提取到胰島素的班廷,第二年就獲得醫學獎,發現細菌基因重組的萊德伯格,DNA雙螺旋之父,都是年輕的不像話。
但他能做出劃時代的發明嗎?
越是浸淫科學研究,他越覺得科學的深邃,廣袤,知識如同海洋一樣,無窮無盡,而人力是多麼的渺小。
比如胰島素的提取,治療了全世界幾千萬上億的糖尿病患者,這當然是豐功偉績,班廷獲獎衆望所歸。
貓酮的提取,有取代美紗酮,戒除海落因的奇效,但對於其他讀品並沒有特效,楊順頂多靠這個去搏一搏諾貝爾和平獎,還不見得成功。
可是抗腫瘤,楊順能提取出來啥玩意兒?
楊順舉起手,制止愛德華繼續說下去:“我需要再考慮考慮,但不是現在。最近最緊迫的事情就是結婚,嗯,我可以先做好準備,先拿下PhD和副教授。”
愛德華喜出望外,伸手握住楊順不肯放:“楊,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
老外的奉承也不一定都是真誠的,如果不是有利可圖,誰會求上門來?
楊順沒有拋棄默克這個合作伙伴,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抗癌藥物下半年再說。
確定汪芸母子平安健康,身體隱患消除乾淨後,楊順和汪卉一起回國了。
老汪兩口子留下照顧,苗芳菲也主動要求留下來,協助汪芸處理歐洲分公司的事。
回家後,楊順忙碌了三個月,不僅將狗薄荷香水批量上市,而且催生了一大批秋葵,煉製成強人湯,更多的送到歐洲。
歐洲的分公司和市場,楊順打算全部留給汪芸,他也只能給她這些。
日子一天天過去,夏天一過翻了篇,很快就到了金秋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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